單莉一覺睡到自然醒，又是新的一天了。

八月十八日。

在她看來，今天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頂多就是中午和晚上吃飯時，她媽問上幾句罷了。

……

十點鐘時，許母的電話打過來了。

許茉剛接通，她就在那頭大聲地嚷起來了。「許茉，你通知書來了沒？」

「沒。才十點呢。」

「什麼才十點呀？你都不著急的！」

「媽，我都跟你講過了。你不用操心的。這兩天就要來了。」

「許茉，要是今天下午還沒來，你得給我打個電話。」

「沒來，我還給你打什麼電話呀？」

「不管來不來，你都要給我打電話！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

許母掛斷電話后，心裡的那口怨氣沒法咽下。思來想去的，她便把心裡的不快推到許父的頭上。

她覺得為許茉操得心太多了，而他卻根本沒為許茉著想過，除了給幾個錢外，啥事兒也不管了。想想就來氣。

於是，她又把電話撥了過去，得找他狠狠地發泄一通。

許父正好在公司里忙，看來電是許母的，便問：「什麼事啊？我這正忙著呢。」

許母一聽他說正忙著，又是火冒三丈，大聲吼道：「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忙。你只知道認錢！你連你兒子都不管！」

「你，你說的是些什麼話呀？我怎麼就沒管呢？我還不是跟你一樣啊！」

「你管了什麼！你兒子的通知書到現在都還沒來，你也不問不管的！你說你操了什麼心？」

「許茉不是說過兩天就來了嗎？怎麼還沒來呀？」

「我怎麼知道啊！你都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整天就知道忙！」

許父正要說話，她卻把電話掛掉了。他還沒弄明白她為何又要向他發一通牢騷的。

他鬱悶了片刻后，又打電話給許茉。

許茉看著來電號碼，真是哭笑不得，心想，這可能又是他媽給他爸打過電話的，不然，他爸也不會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爸，什麼事呀？」

「許茉，你通知書怎麼還沒來？」

「嗯。你別擔心。」

「今天都十八號了。你還讓我別擔心！到底是咋回事啊？」

「來了。」

「那你又說還沒來？你媽還找我發火呢。」許父很是委屈地說道。

「嗯。是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今天上午？你媽剛剛還說沒來呢。」

「嗯。呃。還在路上呢。」

「你！」許父真是被他給氣暈了，「還在路上！那你幹嘛要說來了？你腦子有問題呀？」

「本來就還在路上啊！」

「你早些天都說在路上了。這速度，唉！就算是螞蟻慢慢爬，也該爬到目的地了吧。」

「嘿嘿。明天後天馬上就送到了。」

「許茉，你別忽悠我啊！你下午得去學校了解下情況，看看還有沒其他同學也沒來的。」

「嗯。」

「你晚上要打電話告訴我是什麼情況呢。」

「嗯。好啊。我知道了。」

……

中午吃飯時，單母又問：「今天還是沒有消息？」

單莉搖搖頭，「沒有。」

單母的臉色黯淡無神，筷子在碗里戳動了幾下，又望向單莉，「你爸有沒打電話來？」

「沒。」

單母嘆了口氣，「莫非是你爸幫你把志願改了吧。不然，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呢？」

單莉低頭吃著飯，也沒吭聲。

「一定是他！不是他，還會有誰干這麼無聊的事啊！」單母一臉憤憤然的樣子。

單莉也不想她媽怪罪於她爸，便說：「不可能的事！他也不能進去系統裡面，再說，那個也不是隨便就可以亂改的。」

單母稍稍沉思了片刻，「電視新聞里不是有這樣的先例嗎？以前不是有好幾個學生偷偷改掉了同學的志願還被判刑了嗎？」

單莉心情有些緊張，她也不希望她媽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

她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沖她媽一笑，「我都告訴他了，說是報的省城的三個學校，他哪還會去改我的志願呀！你別想多了。老師都說這兩天會來的。」

單母不再說話了，悶悶不樂地吃著飯。

本來單莉考了個好成績，是件大好事兒，可是這個通知書太令她傷腦筋了。當別人問起她時，早就沒了往天那光彩照人的神情了。

她去上班時，又推開單莉的房門，特意提醒道：「喂，我說，你下午還是再打個電話去學校問問吧。」

「嗯。晚一點兒我再打。」單莉不想惹她媽生氣，只好順著她的意思，便滿口答應了。

午休起床后，單莉想著再過兩天，也是實在沒法再隱瞞下去了。可是，這今天明天還沒過完呢。

想了想，她還是給許茉打了個電話。

「什麼事啊？」

「許茉，你爸媽今天有沒問你呀？」

「嘿嘿。肯定有啊！他們可是快要急死啦！」

「那你怎麼跟他們解釋的？」

「反正就說過兩天吧。嘿嘿。說得多了。他們也不相信了。這不，剛剛上午，我爸還說螞蟻也該爬到了。」

頓了頓，他又問：「你媽有沒罵你呀？」

「還不是那樣。她一回到家，第一句話便是問通知書的事兒。唉！我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沒事的。你別怕！過了明天後天，他們可能快要瘋掉了。到那時再見機行事吧。實在不行了，就趕快招了吧。」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估計我爸媽明天晚上或者後天就要回家了。我得做好思想準備來對付他們呢。呃。我看，你爸他應該也要來了吧。」

「有可能。也許他今天會打電話來呢。嘿嘿。我想，要是等那天他們知道了真相，他們肯定會氣死的。」

「管他們的！就是要氣死他們！我們自己的夢想得我們自己來做主！想想當年啊，他們離婚的時候，還不是沒經過我們允許啊！他們都擅自做主了呢！」許茉憤憤不平地說道。

單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許茉，我要是在我老媽面前說出這句話來，準會被她打死的。」

「怕什麼！這句話可是我們的武器呢！只要你一說出口，他們就無話可說了。到時候，你千萬要記得把這句話搬出來，派上用場呢！」

「嗯。我記住了。試試看吧。」

……

一個下午，許茉都躲在房間里沒出來。

嬌姨做好了晚飯，到他門口叫了好幾聲，他才出來。

其實，他也是在有意地躲避嬌姨。因為他也很清楚，只要一見到嬌姨，她就會問起通知書的事兒。儘管她是一片好意，只是他不願意自己的事兒早一天露出破綻來。

他慢吞吞地走出房間，來到廚房門口，嬌姨正在收拾灶台，她一轉身就看到他了。

「許茉，下午有沒來通知書呀？」

「沒有。」他搖搖頭。

嬌姨眉頭緊皺，又接連嘆了好幾口氣，「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呀？」

「哦。老師讓我們先別著急的，說我們的通知書已經在路上了。」

「唉！還是在路上！難道是步行，還要翻山越嶺啊！」

許茉笑了笑，「應該是吧。沒事的。大不了最晚後天就收到了。」

嬌姨看他說得如此輕鬆，也就不再追問他了。

……

單母回到家，進門沒看到單莉，便大聲嚷道：「單莉你通知書來了沒有？」

單莉正在廚房裡做菜，她裝作沒聽見似的，仍舊忙著手裡的事兒。

單母走進廚房，朝她吼道：「我跟你說話呢。有沒來呀？」

單莉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通知書！」

「哦。還沒呢。」她沖她媽一笑，「可以吃飯了。菜，都弄好了。」

單母看她竟然還這麼高興，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沒來！你有沒問老師呀？」

「問過了。老師說還沒到呢。到了，她們一定會及時通知我們去拿的。」

吃飯時，單母又問：「你爸他今天下午有沒來電話呀？」

「沒。」

「你也不會打個電話跟他講講。馬上就要開學了，你得讓他有個思想準備才行呢。」

「嗯。他應該知道的。」

「什麼應該呀！這個是他必須要盡的責任！」單母吼道。

「嗯。」

單母夾了一筷子菜吃了，又說：「還有啊，你明天親自打個電話到那個學校去問問。就是你填的第一個志願。明白不？」

「嗯。明白了。我明天打過去問問吧。」

……

單父晚上跟幾個朋友在外面吃飯時，他們又問起了單莉的事兒。

他這才想起，這幾天太忙了，也沒時間打電話問單莉。想想，今天就是十八號了。馬上就要開學了，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呢。

一頓飯吃到很晚才結束。在回家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單莉的事兒，得打個電話問一下呢。

在過馬路等紅燈時，他給單莉打了個電話。

單莉想著今天總算順利度過去了，沒想到要睡覺了，還要來個電話。

她看是她爸打來的，叫了聲「爸」。

「單莉，你通知書收到了吧？」

「嗯。沒呢。」

「啊？什麼？還沒收到？怎麼回事兒啊？是不是搞錯了？」單父大聲地嚷道。

旁邊車子上的人聞聲，都朝他看了過來。

「老師說，明天後天就要到了。」

「就咱們省城，這麼近，怎麼還拖到這麼晚呢？單莉呀，會不會是你媽讓你改了志願啊？」

單莉趕緊回道：「沒有啊。都填好了，還改它幹嘛呢！」

「嗯。那倒是！要是明天收到了，你要打電話給我呢。」

「嗯。」

前面的車子啟動了。後面的車子在鳴笛催他走了。

「那就這樣說吧。我還在路上呢。我掛了啊。」

「嗯。好。」

放下手機，她呼出一口長氣，今天總算是敷衍過去了。

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著明天的麻煩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