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剛走到家門口，單娟在屋裏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就趕緊跑到門口把門拉開了。

「姐，你們回來啦！小莉的事兒都辦好了吧？」

「嗯。都已經辦好了。」單母開心地回道。

單娟追問道：「小莉她是報得北京的學校吧？」

「嗯。是啊！」單母的臉上蕩漾著滿滿的幸福的笑容和自豪感。

單娟興奮地拍着手歡呼：「咱們家小莉最棒啦！」

單莉她外婆也跟着站了起來，朝單莉招着手，「小莉，快過來歇會兒，外面的太陽可猛啦！」

單莉在沙發上坐下來，靠在沙發背上，她看着她們三個人快樂的笑臉，有些於心不忍。

於是，很快她腦子裏就閃現出不久后的那天，錄取通知書來了，她們將會是怎樣的心情。

或者是暴跳如雷，或者是把她轟出家門，或者是跟妞妞的繼父那樣，直接把她的通知書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再或者就是他爸怒氣沖沖地殺過來，怒罵她一頓……

她不敢再往後面去想了，她拎起書包就進到自己的房間了。

單母去廚房做午飯，單娟也跟過去給她幫忙了。

單莉躺在床上，想着竟然這麼輕鬆地把她爸媽給打發了，望着天花板得意地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響了。心想，莫非是她爸還沒走？不會是又要讓她出去吃飯吧。

她任憑手機繼續響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爬起床，在書包里摸出手機來，一看是班主任打來的，她便慌了神。

她趕緊接通了電話，「喂，老師。」

「單莉，你已經回家了嗎？」

「嗯。老師，我到家了。有什麼事呀？」

「哦。那你下午兩點半或者三點鐘的樣子，趕到學校里來找我。」

她很着急，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老師，是因為什麼事兒呀？」

「我看你跟許茉的志願都沒填好呢。為啥不報最好的學校呀？有條件卻不報，其他同學想報，都沒份呢。」

單莉卻不知該怎樣來回答老師的這個問題。愣了片刻，才說：「老師，我下午來學校找你吧。」

「嗯。你下午來了，就直接來我辦公室吧。」

「好的。老師，再見！」

掛斷了電話，她驚了一身虛汗。原本以為逃過了父母這一關就沒事了。

可是，這班主任老師也太認真了吧。想得再多也沒用。只好等下午去到學校再說吧。

……

許父帶着許母和許茉到市裏那家五星級的酒店吃午餐，點了一大桌豐盛的美味。

兩個家長太開心了。許父要了酒水，她給許母倒了酒，這麼好的喜事，得好好地給兒子慶賀一下。

許茉不喝酒，給他點了飲料，三個人舉杯狂歡，開懷大笑。

兒子的事情終於落實了，許母也就不再跟許父吵架了。

大家正聊得盡興時，突然許茉的手機又開始振動起來了。許茉裝作沒聽見似的。

最後還是被許母聽見了手機振動的聲音。她推了推許茉，「喂，你手機響了，來了電話呢。」

這個時候打來的，許茉實在是不能確定是誰打來的，平時除了她媽之外，就是單莉偶爾會打一次半次的。今天會是誰呢？該不會是單莉吧？

他慢吞吞地摸出手機來，一看便傻眼了，竟然是班主任的電話。

單母看他愣住了，催道：「快接呀？肯定是有事才找你的。」

許茉也猜不出會有什麼事兒，他心裏七上八下的，煩躁不安地接通了電話，「老師。」

許母和許父立馬便緊緊地盯着他，生怕他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許茉啊，你回家了吧？」

「嗯。老師，有什麼事呀？」

「這樣吧。你下午兩點半到三點的這個時候來一趟學校吧。」

「哦。」他抬起另一隻手捂住了胸口，趕緊問道：「老師，還有什麼事嗎？」

「我看了你們填的志願，你們都沒認真地填呢。等會兒你們來學校找我吧。」

「嗯。好的。謝謝老師！」

掛斷電話后，他都不敢看他爸媽，低着頭把手機塞進書包里。

許母一把拉住他的手，「許茉，什麼事呀？」

「老師讓我下午去趟學校。」許茉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道。

許父隨口問道：「不是都已經弄好了嗎，還去學校做什麼呀？」

「哦。老師讓我去幫忙做點兒事。」許茉隨便找了個借口。

聽他說是老師讓他去幫忙做事兒，許母有點兒不樂意了。「那麼多人，怎麼偏偏讓你去呀？」

「不是還有班幹部嗎？咋不叫他們去做事呢？」許父也跟着嚷道，心裏很是不爽快。

剛好他爸的這句話提醒了他，許茉嘿嘿一笑，「就是因為我是班幹部，才叫我去的。」

許父跟許母同時瞪大了雙眼，相互對望一眼，又張大了嘴巴，似乎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或者就是耳朵聽錯了。怎麼會是聽錯了呢？好像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表情吧。

「你？班幹部？別忽悠我啊！」許母拍著許茉的肩膀哈哈大笑。

「就你這樣？還班幹部呢！」許父又把許茉打量了一番，「這，咋看來看去的，你都不像個班幹部的模樣兒呀！」

許茉真是快被他們倆給氣暈了。他拿筷子在碗沿上敲打了幾下，「難道當個班幹部還要在臉上寫幾字兒呀？竟然如此看不起人！」他氣得連着冷哼了幾聲。

許母笑道：「你生什麼氣呀？咋就沒聽見你說過當班幹部的事兒呢？」

許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以為啊！當個區區班幹部還要炫耀一番啊！」

許父也把臉湊過來，「喂，許茉，我說，當班幹部這麼重要的事兒，你也不跟我們大人吱聲，太不把我們當回事兒了。」

許茉撇撇嘴，心想，這到底是哪跟哪呀！「我說，一個班幹部也只不過是給老師們跑腿的，有什麼好稀奇的！看你們還覺得很了不起呢！」

許母笑了笑，「我才不這麼認為呢！我是覺得你這人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都不像個幹部的樣子。沒禮貌，又不會說話討人喜歡，還不願意跟自己的父母交流。唉，我想，像你這樣的幹部，那豈不是誤人子弟啊！」

「還誤人子弟呢！我又不是老師！你真是的！」許茉滿腹牢騷地嚷道，「難道我真的很差嗎？我可是你們的兒子呢！」

「不差！一點兒都不差！」許父連忙擺擺手，「我想說啊，你對我們的態度，也得跟當班幹部那樣，要好一點兒，才行呢。」

許茉不想再扯這個無聊的話題了，只要把他們糊弄過去了，也就沒事了。他指著滿桌子的菜，「你們怎麼不吃菜呀？難不成等會兒還要打包回去啊？」

他舉起筷子就在面前的盤子裏夾了塊魚肉喂進嘴裏了。

許母也跟着樂哈哈地笑了，「你們趕緊吃呢。別浪費錢啊！」

許父也舉起了筷子，「吃！隨便吃！時間還早著呢！」

……

吃午飯時，單母真是心情大好，臉上泛著紅光，光彩照人。

單娟也是臉上一直掛着笑容，就好像考上大學的主人就是她似的，快樂得跟個孩子樣的。

單莉她外婆就更不用說了，她那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平整光滑了許多，嘴巴一直半張開着，壓根就沒合攏過。

單莉把飯碗抱在胸前，看着她們的一張張笑臉，又想想剛剛老師的電話，她的心情有些煩躁不安。

她真害怕老師讓她更改志願。如果真要這樣，那她這些年的努力都要白廢了，那個遙遠的夢想也要跟美麗的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單母看她慢吞吞的樣子，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咋不吃菜呀？」

單娟連忙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裏，「小莉，這個暑假你得好好地補補身體呢。這高中三年太累了，你也沒怎麼吃好過。」

「是啊。小莉，你得多吃點兒菜。等你上了大學，學校飯堂的伙食也不怎麼好呢。」她外婆也跟着說道。

單莉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她外婆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了。「咱們單家總算是出了小莉這個人才，這回可是光耀祖宗了。」

幸好，單莉她爸沒在現場，不然，他又得要跟他們爭論一番了。這單莉怎麼可能算他們單家的人呢。

「小莉，你可是給咱們長了面子呢。」單娟也跟着笑道。

單莉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也沒什麼呀！不就上個大學嗎？我班上的五十個同學都有機會呢。」

單母把手一揮，「那可不一樣呢。這第一名跟第五十名的區別大著呢。再說，這考上的每所大學，級別也是各不相同的。絕對不能相提並論的。」

「那當然啦！咱們本市的學校可是級別最低的那種呢。」單娟跟着強調道。

單莉趕緊扒完碗裏的飯，就丟下了碗筷。她望向她外婆和小姨，「你們慢慢吃吧。我等會兒還得去趟學校呢。」

「你還去學校做什麼呀？」單娟不解地看向她。

「班主任剛剛打來電話，她讓我回去學校幫忙做點兒事呢。」單莉解釋道。

單母一聽說是幫忙，便笑着跟她小姨說：「單莉在班上可是學習委員來的。老師經常找她幫忙做些事兒。」

「哇！一中的學習委員！那可真是了不起呢！」單娟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小莉，咋沒聽你提起過呀？」

「她都沒跟我說過呢。還是在今年的家長會上，她班主任才提到過的。不然，我也一直不清楚呢。」單母抱怨道。

單娟是越發地佩服單莉了。「小莉，你快去休息一下，等會兒早點兒去學校吧。省得你老師等你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