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母在左邊褲袋裡摸了摸，沒有手機，又在右邊的褲袋裡摸了下，還是沒有。
她這才記起來，剛剛在家裡追出來時，扯掉身上的圍裙就走出門了，都忘了拿手機。
此刻，她真是急得團團轉。這可咋辦呢？
她摸摸頭，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她急得直跺腳。然後，她無力地靠在門口的牆上，嘆了口氣。
她的這一連串的動作，單父盡收眼底。心想，她這是咋回事兒呀？可是，他又不想下車去關心她，免得又要爭吵起來。
單母抬頭朝四周望了一眼，又立馬站直了身子，前面不是有幾家小店嗎？她趕忙朝那小店走過去。
單父坐在車子里，看她走得很急的樣子，也不知她要去幹嘛。
單母走到第一家小店門口望了一眼，沒看到有座機電話。
她正轉身要往前面走去，那店主走出來問道：「請問，你想要點兒什麼？」
她搖搖頭，趕緊走開了。來到第二家小店門前，她雙眼突然亮了起來，她趕快走上前，抓起那座機的聽筒來，準備撥電話號碼。
可是，她竟然不記得單莉的電話號碼了。平時都是直接翻出手機的通訊錄撥出去的。
她很是不甘心，明明還有個印象的，只是比較模糊而已。她試著撥了好幾次，都是錯誤的。
她無比沮喪地放下聽筒，無助地朝左右兩邊望了一眼。
由於離得稍稍遠了一點兒，單父看得不太清楚，他又把車子往前面移動了一點兒距離。
這時，他看到她又慢慢地往學校大門口走過來了，只是看起來她有點兒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感到很是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他想要幹什麼呢？
他就那樣緊緊地盯著她又走回到校門口停下來。
出於好奇心，他推開車門，走下車，朝她走過來。
她耷拉著腦袋靠在牆上，有氣沒力的樣子，看起來挺可憐的。
他走上前來，「你剛剛在幹嘛呀？」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啊！」心想，要不是你早上跑過來，也不至於忘了帶手機出門。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唉，我說，至於你這樣嗎。咱也是關心孩子呀。」
單母稍稍站直了身子，朝他揚了揚下巴，「你還不走，呆在這兒幹啥？」
「明知故問！」單父冷哼一聲，「那你呢？你還等在這裡幹什麼？」
單母再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我愛怎樣就怎樣！用不著你來管！」
單父看她蠻橫不講理，氣得往後倒退了兩步，他摸著頭，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然後，他又朝四周圍望了一眼，校門口就只他們兩個人。
他也覺得有些可笑，別人的家長哪會像他們這樣呢！別人家孩子的事兒可是在家裡都商量好了的。此刻，他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大男人簡直是太失敗了。
單母心裡想著的全是單莉填志願的事兒，要是她真的填了省城的學校，那可咋整呀！不行！堅決不能讓她去省城！
於是，她放下臉面，眼巴巴地望向他，她那眼神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他感覺她正好盯著自己，也抬頭看向她，兩個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朝她揚了揚眉頭，「什麼事啊？」
「喂，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單父朝她走近來，把手裡的手機遞給她。
她接過手機，不由得眉頭一皺，這手機的牌子不一樣，不會使用呢！
很快他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又從她手裡拿過手機來。
她感到說不出的尷尬，真是在他面前太丟人了。
他把手機翻到撥打電話的界面，又遞給她，「來，給你，你直接撥號碼就可以了。」
她接過電話來，又愣了愣，就是因為不記得電話，才要借他手機的。要是還記得那號碼，她早就在公用電話那裡打過了。
單父看她遲遲不肯把號碼撥出去，便說：「你直接撥號碼就行啦。」
單母嘆口氣，又搖搖頭，難為情地看向他，「我，我，我不記得單莉的號碼了。」
「唉，你又不早說。」他又從她手裡拿過手機來。
他翻出單莉的電話撥了出去，然後，他遞給她，「已經撥出去了。你趕快接吧！」
她接過手機來，放在耳邊。
教室里仍然是一片嘈雜聲。單莉的手機在抽屜里發出振動的聲音。
許茉嚷道：「你手機響了。快接！」
單莉摸出手機來，看是她爸打來的，愣了愣，沒打算接他電話的意思。
「快接呀！」許茉催道。
「唉，是我爸打來的。」
「你接啊，沒事的。」
她極不情願地接通了電話，輕輕地叫了聲「爸」。
「喂，單莉！」
單莉一聽，就感覺跟在做夢似的，明明是她爸的電話號碼，怎麼會是她媽的聲音呢？
她緊張不安地朝許茉投去求助的眼神，「我爸的手機，怎麼是我媽在接電話呀？」
此刻，她似乎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莫非是她爸今天又跑去家裡，然後他們又大吵了起來，她媽和小姨跟外婆把她爸爸打死了吧。她握手機的那隻手在發抖。
「你別急！先問問是怎麼回事兒。」許茉看她焦急的樣子，趕忙安慰道。
「許茉，我好害怕！不會是我家裡出事了吧？」她的聲音也變了腔調，整個人因為恐懼也跟丟了魂魄似的。
單母連著問了幾句話，也沒聽到回話，她還以為老師正在給她們說事兒呢，心裡有些焦急。
「你別想多了。你再問問你媽吧。絕對沒事的。」許茉接著勸道。
單莉又把手機放回到耳旁，「媽，你在哪裡呀？快說！出了什麼事兒呀？」
「我在你校門口呢。」
「媽，你沒事吧？」
「沒事。我好著呢。」
「哦。那你怎麼用得是我爸的手機呀？」
「呃。這個呀，我剛剛出門時忘了帶手機，又不記得你的號碼了。」
單莉聽她這樣說，她的心稍稍平靜了些。「媽，是不是我爸也來了？」
「嗯。」
單莉眉頭一皺，感覺不妙。「媽，我爸他也在校門口，是吧？」
「嗯。是啊。」
單莉又有些生氣，埋怨道：「你們都跑來幹嘛呀？要是給人家老師和同學看到了，多不好啊！你們快回去吧！」
「我來看你的志願填好沒。」單母解釋道。
單莉把教室掃了一眼，「媽，老師正在給我們說事兒呢。」
「哦。單莉呀，我跟你說呢。」單母往旁邊走遠了幾步，「我跟你說呀，你聽好來！你一定要報清華北大那些名校呢，不然，那你就虧大了。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你們都趕緊走吧！」
單母看她下了逐客令，眼看要掛斷電話了，她又忙著說道：「單莉，北大清華可是首選呢。」
「嗯。我知道了。掛了啊。」
單母心情有些不爽快地從耳邊放下手機來，盯著手機屏幕發獃。
單父幾大步跨到她面前，從她手裡奪過手機，立馬又給單莉撥了過去。
單莉剛把手機塞進抽屜裡面，手機振動的聲音又響了。她跟許茉對望了一眼，不由得笑了笑。
「快接！」許茉嚷道。
單莉拿出手機來，看還是她爸的號碼，這回她接通后，沒有說話。
單父大聲地叫著「單莉」。
單莉哭喪著臉看向許茉，然後轉回頭來，小聲叫了聲「爸」。
「單莉，你的志願填好了沒有？」
「老師正在講這事兒呢。」
「哦。那好。單莉呀，你一定要報省城的學校呢。別的那些地方，你都別去了。知道不？」
「嗯。我知道了。」
「我在校門口等你。你報好了就趕快出來啊。」
「哦。好啊。」
單父掛斷了電話，他看單莉的態度和語氣相當好，他很開心。心想，要不是這最後的兩年跟她來往的次數多，可能她也不會這麼聽他的勸告吧。
他抬頭朝單母望去，看她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情，他心裡真是說不出的得意。看來，昨天和今天他都來得很值得。心想，這回他總算是爭贏了。
單莉把手機丟進抽屜里，「許茉，我真搞不懂，我爸跟我媽都守在校門口呢。昨天他們還吵得不可開交的。今天我媽還借他手機給我打電話。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呀？」
許茉嘿嘿一笑。「我爸媽還不是一樣的。他們可都是希望我去省城上學。然後，他們便不謀而合，一起來對付我。」
「可是，我老媽還想讓我去北京呢。」
許茉擺擺手，「別管他們的！我們的事兒才不需要他們來插手呢。」
他得意地哈哈一笑，「等會兒回去了，要是他們問的話，大不了我們就滿足他們的心愿吧。他們也不可能找老師核實的。你說，對不對？」
「嗯。對啊！只是我媽跟我爸的要求不一樣呢。有點兒麻煩！」
「麻煩什麼！」許茉提醒道，「你告訴你爸，就說報的是省城的學校。然後，你再跟你媽說是北京的。他們聽了，準會高興得要暈倒了，哪還會想起要找老師呀！」
單莉想想，他說得還是挺有道理的。也就只有拿這個辦法來應付他們了。總之，也不會讓他們失望，至少說，還會讓他們高興一個暑假呢。
「嗯。我覺得也是呢。就這麼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