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都是心情很沉重。

單莉跟許茉剛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喬沛便起身朝他們走過來了。

「你們下午去哪兒了？怎麼沒上課呀？」

「有事兒。」許茉輕聲回道。

單莉卻低下了頭，沒吭聲。

喬沛仍舊不死心地盯着他們兩個看，見他們倆的眼睛都紅了，應該是剛剛哭過的。他也是感到非常好奇。「你們到底有什麼事啊？」

許茉考慮到喬沛這個人不弄清楚情況，他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於是，他抬頭回道：「隔壁班我同學不讀了。」

「不讀了？馬上就要高考了呢！為什麼呀？」喬沛摸著頭，感到很是不解，他眉頭緊皺，「那可怎麼行啊！哪有這樣的事啊！」

不提起妞妞的事還好，這一提起來，單莉就更加難過了。她便趴在桌上了。

許茉側臉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喬沛，「我同學家庭情況比較特殊。」

「怎麼個特殊法呀？喬沛滿臉驚奇地追問道。

許茉無力地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喬沛又望向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單莉，「你們的同學都已經走了，哭也沒用啊。」他轉過臉看向許茉，「你說，是吧？」

許茉無奈地點點頭，「嗯。是的。」

或許是喬沛被他們兩個人的情緒所感染，他不禁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接着，他嘆了口氣，又看向許茉，責備道：「你們怎麼不把她留住呢？」

「唉！」許茉滿臉無助地搖了搖頭，「我們也沒有辦法呀！唉！我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哦。是這樣啊。」喬沛覺得站在他們的桌前也是很沒趣的，他就轉身走開了。

……

且說，剛剛欣羽紅腫著雙眼低頭走進教室，同學們都看向她了。她快步回到了座位上。

她的班長看她那異樣的表情，快步走到她的桌前，關心道：「蔣欣羽，你怎麼啦？」

欣羽只是搖了搖頭，慢慢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蔣欣羽，你下午沒來上課，發生了什麼事兒？」

「沒什麼。」她嘆了口氣，「周小妞把書搬回家了。」

「真的？怎麼可能？為什麼呀？她不參加考試了？」班長覺得這事兒太不可思議了。

而欣羽她卻沒有心情回答他這一連串的問題。

班長兩手撐在她的桌邊，壓低了聲音，「蔣欣羽，班主任讓你去找她的。你快去吧！班主任應該還在辦公室等你呢。」

「嗯。」欣羽點點頭緩慢站起身。

班長朝旁邊讓了讓，欣羽趕緊朝教室門口走去了。

此刻，她心裏難過極了。該怎麼跟老師開口呢？老師她一定會很失望的。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門是虛掩著的，她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從裏面傳出聲音來：「進來！」

欣羽雙手捂了捂胸口，推開門低頭走了進去，她都不敢看班主任。她走到她的辦公枱前站住了。

班主任轉過身看向她，只見她雙眼紅腫，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她愣了片刻，才問：「周小妞她怎麼又走了？」

欣羽搖搖頭，「老師，周小妞她不讀了。」

「不讀了？」班主任立馬便把椅子轉過來面朝她，「她到底是咋啦？發生了什麼事兒？」

欣羽看班主任滿臉驚訝的神情，難過地點了點頭。

班主任太生氣了，扯著嗓子朝她吼道：「蔣欣羽，你中午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們就沒有一個人攔住周小妞！就這樣讓她走了！唉……」

欣羽微微抬起頭，「老師，你中午回家了，還沒來。」

班主任點了點頭，「那周小妞有沒跟你說，是什麼原因不讀了。馬上就要高考了，怎麼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呢？」她嘆著氣，不停地拍著腦門。

「老師，可能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吧。」欣羽輕聲回道。

「家庭？怎麼會呢？這三年來她不是過得好好的嗎？怎麼到了這關鍵時刻會有事兒呢？唉，這，這，……」班主任太緊張和難過了，她滿臉疑惑地望向欣羽。

欣羽把雙手抱在胸前，她不停地揉搓著雙手。「老師，周小妞她父親是繼父來的。所以，……」

「啊？繼父？不會吧？怎麼可能啊？那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啊？」班主任滿臉怒氣地責罵起欣羽來了。「你知道，為什麼不提早告訴我？」

「我，我……」

頓時，班主任也覺得自己錯了，不該把心中的怒火撒向自己的學生的。

於是，她又溫柔可親地朝欣羽笑了笑，並壓低了音量，「沒事的。你說說看，周小妞家的情況究竟是咋回事兒呀？」

「老師，周小妞她爸遇車禍去世了。她現在這爸爸是繼父來的，他對她一點兒都不好。並且還不讓她讀書。中考那年的暑假，她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她那通知書被她繼父搶去扔到垃圾桶里了。」

班主任瞪大了雙眼，覺得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這的確是事實。她不得不相信了。繼而她便是滿臉的震驚和憤怒了。

「哪有這樣做人的呀！」

欣羽點頭苦笑了下，「老師，高一開學前，他不讓周小妞讀書。我們幾個同學跑到她家檔口，準備勸說他的。結果，我們被他拿着掃把攆走了。」

講到過去的往事，欣羽太激動了，她緩了口氣，「然後，我們出來之後就去找了初三的班主任。第二天傍晚，我們帶着班主任又去到她家檔口，最後他還是把我們轟走了。」

班主任聽到這裏，她重重地靠回到椅背上，想着是自己的學生竟然還不了解她的情況。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最後怎麼又讓她讀了呢？」

「老師，我讓我媽跟同學她媽一起去到她家檔口，最後還是沒起到作用，被他趕走了。後來，周小妞找了她家舅舅幫忙，她繼父才肯讓她讀書的。」

「哦。原來這樣啊。」班主任點點頭，「這高考前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啊！你們有沒挽留她呀？」

「有。」欣羽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流出來了。她抬手揉了揉雙眼。

班主任又把身子朝前面傾了傾，「蔣欣羽，你知道周小妞家的檔口在哪兒？」

「嗯。知道。她家我也是知道的。」

「那好吧。」班主任點點頭，「你帶我去她家檔口找找她家長。」她頓了頓，「周小妞是必須要參加高考的！」

欣羽點頭「嗯「了一聲，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她路過單莉的窗前時，單莉朝她招了招手。她推開她的窗子，趴在窗台上。

「欣羽，你老師找你了？」單莉焦急地問道。

許茉也是煩躁不安地看向欣羽。

「嗯。是啊！」欣羽點頭道，「老師她讓我帶她去找妞妞的家長呢。」

單莉又是一臉的愁容，「妞妞那個老不死的繼父肯定又會把你們趕走的！」

「去看看再說吧！我去背書包啦！老師還在等我呢。」欣羽朝她教室那邊指了指。

「欣羽，你們一定要小心呢！」許茉提醒道。

「欣羽，你快去吧！」單莉催道。

「嗯。我知道了。」欣羽朝自己的教室跑過去了。

等欣羽背著書包走出教室時，她的班主任已經拎着包包站在樓梯口等她了。

她飛快地跑到班主任面前，深表歉意地朝她一笑，「老師，我們走吧。」

她們一起下樓，走出校門后，欣羽走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欣羽的心情無比緊張，又還忐忑不安。她既擔心妞妞她繼父辱罵老師，又害怕妞妞責怪自己多事。沒辦法，她只好硬著頭皮朝那市場趕去。

到了市場門口，欣羽轉過身來，她看向班主任，「老師，你等會兒要站遠一點兒。他性情古怪，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你看到事情不對時，你就趕快住嘴。」

班主任淡淡一笑，「嗯。你放心吧。我會注意觀察情況的。」

欣羽跟老師並肩走進市場，她指向不遠處的那家叫「宏達」的糧油店，「老師就是那家了。」

「嗯。好的。」

妞妞她媽在檔口門前忙碌，有個顧客正在買東西。而妞妞她繼父則坐在檔口裏面喝茶。

班主任放眼把那檔口掃了一眼，就朝門口走近了些。

剛剛的那位顧客買好東西就離開了。

妞妞她媽剛轉過身便看到站在檔口前面的老師了。她笑着問道：「你需要點兒什麼呀？」

班主任笑着回道：「你好！我是周小妞的班主任。我來找你們有點兒事。」

欣羽趕緊走上前來，叫了聲「阿姨」。

「哦。」妞妞她媽便明白她們是為妞妞的事來的了。「你們快進來坐吧。」

妞妞她媽朝旁邊讓了讓，又望向檔口裏面，朝他喊道：「妞妞她班主任來了。」

妞妞好繼父就跟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

班主任跟欣羽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妞妞她媽又朝她們笑了笑，「快進來坐呀！」

班主任只好硬著頭皮往裏面走，因為檔口裏面排滿了各種貨物，她小心翼翼地扁著身子慢慢走進去，並朝他打了聲招呼：「你好！」

欣羽仍舊站在外面，她覺得今天是班主任的事兒，她也沒必要跟進去。再說吧，那檔口裏面實在是太窄了，幾個人呆在裏面會顯得更加擁擠的。

妞妞她媽跟着走了進去，拉了一張凳子讓給班主任坐。

妞妞她繼父朝班主任點了點頭，「你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