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單母做好菜，她端著菜到客廳里來，看單莉趴在茶台上寫作業，便沖她嚷道：「沒桌子啊！你這哪裏是做事的樣子！」
單莉知道她媽是端菜出來了，也不敢抬頭看她。剛好她手上還有一道題沒寫完，她想等寫完了再吃飯。
單母又回到廚房端著菜出來了，看她還在寫作業，沖她叫了聲，「吃飯啦！」
「哦。」單莉寫完最後幾個字，匆忙收拾起書本，放進書包里。
她站起身，看她媽在裝飯，她快步走去洗手了。
吃飯時，單母還是跟往天一樣把菜盤子朝單莉面前推了過去。「趕緊吃菜！」
「嗯。」
單母又看了她一眼，總是覺得她跟往天有些不太一樣。於是，她邊吃飯邊盯着她看。
單莉看她媽一直在盯着自己，她把頭又往下壓低了一些。
不過，她也不希望她媽在她身上看出什麼問題來，問個沒完沒了的。
單母看她沒怎麼吃菜，「你怎麼不吃菜？」
單莉只顧著低頭吃飯，也沒吭聲。
單母又望了她一眼，「你今天是有什麼事？還是哪裏不舒服？」
單莉微微抬起頭，又搖了搖頭，「沒有。」
單母指着她面前的菜，「你不是很喜歡吃的嗎？幹嘛今天不吃啊？」
單莉連忙舉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裏。
過了一會兒，單母又看向她，「我前幾天讓你打電話給你爸的。你有沒打？」
單莉趕緊把身子靠向椅背，她只好在心裏叫苦了。媽呀！今天是什麼鬼日子啊！心想，難道她爸今天中午來學校找她，她媽也有感應嗎？
她握著筷子，把筷子插在碗裏，微微抬起頭，也不知該怎樣來回答她媽。
單母看她那傻呆樣兒，就直來氣，大聲朝她吼道：「你又沒打？你又搞忘了？」
她覺得太委屈了，愣了愣，才輕聲回了句，「打了。」
「你打了？」單母瞪了她一眼，「你別又騙我啊？」
單莉努力地調整了一下情緒，「我是打過了。」
單母的眼裏又閃過一道期盼的亮光，她把身子朝桌子中間探了過來。「那你爸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也真是徹底地服了她媽了，凡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她手裏握著筷子，在碗裏戳動了幾下。
慢慢抬起頭，她還是有點兒做賊心虛的感覺。她怯怯地看向她媽，「沒說什麼。」
「啊？沒說什麼？什麼也沒說？」
單母真是氣急敗壞地把身子重重地靠回到椅背上。她的眼裏又滿是失望，臉色也跟着暗了下來。
單莉又低下了頭，手裏的筷子在碗裏不停地攪動，沒了心情吃飯。可是，她又不敢立馬把碗筷丟到桌上。
單母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只是覺得單莉太沒心眼兒了。
她還是有些不甘心，遂又朝單莉怒吼道：「你嘴巴啞了？」
單莉愣了愣，「好像沒說什麼。」
「啊？什麼好像？」單母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張大了嘴巴，那架勢就好像是要吃人一樣的。「到底有沒說什麼？」
單莉咬着下嘴唇，愣了片刻，「沒有。」
單母凶神惡煞般地看着她，然後，她那拿筷子的手指向她，「你傻啦！打了電話，連一句話都沒說。哪有這樣打電話的？」
單莉把碗抱在面前，她也不想她媽老是糾纏着這事兒。
於是，她稍稍把頭抬高了一點點，輕聲告訴她媽。「他今天來學校了。」
「啊？你，你，你說什麼？」單母立即把身子朝桌子中間傾了過來，兩眼明亮了許多，人也有精神了。「你再說一遍。」
單莉嘟著嘴巴，不安地望向她媽，「他今天中午來學校了。」
單母的雙眼猛然間變得亮晶晶了。「真的？」她似乎覺得又有些不太可能的。
「嗯。」單莉連連點着頭，就跟雞啄米似的。
單母的臉上立馬又是烏雲轉晴天，笑容也露出來了。「那你爸今天中午說了些什麼？」她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這下可是又把單莉給難住了。她低下了頭，也不吭聲。
單母急於想知道她爸說了些什麼，她也只好壓住了心中的火氣。她把下巴朝單莉揚了揚，「你爸他來找你有什麼事？」
單莉搖搖頭，「沒有事。」
單母又笑了下，「他來了，總還是說了些什麼吧。」
「他叫我努力學習。」單莉弱弱地回道。
這時，單母的眼裏閃動着光芒，臉上的笑容也是說不出的燦爛。「還有呢？」
還有？嗯，還有……單莉把筷子靠到碗邊，騰出那隻手來，摸著頭。
單母看着她那慢吞吞的樣子，就着急。「你爸說了些什麼，你這麼快就忘了？才幾分鐘時間啊？」
單莉眼珠子轉了轉，「他叫我有事打電話給他。」
「就這些？」單母雖然感到很失望，她那臉上還是夾帶着些許期盼，希望能從單莉的嘴巴里蹦出幾句令她好聽的話來。
「嗯。」單莉點點頭。
單母的臉立馬便黑了下來。她無力地靠到椅背上。
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心想，這大中午的，她爸跑到學校去看她，不會就只說這樣兩句話吧。
「你爸也沒說叫你去吃頓飯？」她那滿滿期待的眼神緊緊地盯着單莉，生怕漏掉了最關鍵的字眼兒。
單莉也不知該怎樣來回答。本來她爸是要帶她去吃飯的，而是她不願意去。
她嘟弄著嘴巴，愣了愣，「有。」
單母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
「嗯。」單莉趕緊低下了頭。她也知道接下來她媽又要拿她問話了。
單母立馬便提高了音量，她那眼光灼灼逼人，「那你怎麼不跟他去吃飯？」
單莉低着頭，她只是覺得這個中午太漫長了，讓她難過。她那心裏的委屈、哀怨和憤怒快要跳出喉嚨口了。
可是，她也只好使勁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你啞了？你為什麼不去？」單母緊追不捨地朝她吼道。
單莉這回心一橫，想着無論怎樣回答她媽，都只會招來一頓臭罵，還不如果斷一點兒。
於是，她脫口而出，「我不想去。」
單母可真是要氣炸了。她又把身子重重地靠回到椅背上。
她滿臉的怒氣，那拿筷子的手再次指向單莉，「你真是個傻子！你只知道吃飯！」
單莉低頭看着碗裏的飯，她是徹底的沒心情也沒食慾了。
從她媽問起打電話的事開始，她就一直是把碗抱在面前，沒動過筷子吃飯了。
她那眼眶也漸漸地微微發紅了。她也一直在心裏努力地說服自己千萬別讓眼淚流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單母的怒氣也稍稍消退了一些，她吃了口飯，可能也是食之無味吧。她抬頭看向對面的單莉。「趕緊吃飯！」
單莉把碗端到嘴邊，管它好不好吃，猛扒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
單母瞪了她一眼，「你不吃了？吃這麼少？」
「嗯。」
單莉站起身來，走到沙發邊，拎起書包來。正準備朝門口走去，又想着要去洗手間，她又把書包扔到沙發上。
從洗手間出來，她朝洗臉台瞟了一眼，看到自己頭頂上的頭髮有些零亂。她又走近了一步，洗了手，抬手抹了抹頭頂的碎發。
她想着時間還早，還不如把頭髮再重新梳過一遍。回到房間，她坐在梳妝台前，又把頭髮梳了個低低的馬尾。
正在她鬱悶之際，她剛一抬頭便看到了台上欣羽的那本書。她隨手拿起那本書，翻到她做記號的位置看了起來。
心想，我今天的運氣真不好，看看能不能在這書里找到答案。
她這一看就進入狀態了，很快她就看得入迷了，竟然忘記上學的事了，還有那沒寫完的作業。
單母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和廚房，從廚房出來，她正準備去房間休息一會兒，卻望到了沙發上單莉的書包。
心想，單莉往天都是吃過飯很早就去學校了，幹嘛今天還沒走呢。
她朝牆壁上的時鐘望了一眼，也還沒到上學的時間。她也怕等會兒自己睡著了，沒人叫單莉的，擔心她上學遲到了。
她走到單莉的房門前，敲了下門，「單莉，你是在睡覺？」
單莉正看得聚精會神的，也就沒聽到她媽的叫聲。
單母以為她是睡著了，推開門一看，她卻坐在椅子上看書。「你別忘了時間啊！」
單莉被她媽的叫聲驚了一跳，她立馬抬頭瞟了一眼台上的鬧鐘。剛剛還把她給嚇壞了，以為上學要遲到了。
她感覺她媽還站在門口，她趕忙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單母關好她的房門轉身走開了。
單莉把書放回到台上，站起身又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台上的那本書，才轉身走出門外。
她走到沙發旁，拎起書包背到背上，打開門走了出去，順手關上門，她就衝下樓了。
走出小區大門，她站在門口的街道朝一中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她的心又稍稍平靜了許多。
她快步走到每天跟許茉分開的那個路口，朝他家的方向望過去，還沒見到他的人影。心想，今天她出來的比較晚，或許他已經去到學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