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英只把范菲菲到木街工地找他的事，隨便說了下。她沒敢也沒好意思說出，范菲菲讓她帶給肖堯的話。

「你就為送個信，還特特為跑這一趟？」

肖堯有點不解，這麼大老遠跑來，只說范菲菲去找他，這沒必要啊。

「就為這，你還想要知道什麼？你做的事，自己去問她。」

王國英肚子里有莫名其妙的怒火，可她不好意思說出范菲菲「懷孕」二字。丟下這句話，她不管肖堯被她懟的傻愣，就氣呼呼的迴轉了。

下午遲些時候，高工剛到工地，就聽說肖堯中午差點和洪濤打起來了，還好在最後關頭兩人認出來了，不然定有一場好戲看。高工聞言，心裡暗道一聲：可惜了。

他心裡裝著事，沒進辦公室就先找到肖堯。對於肖堯和洪濤爭吵之事，他問都不問。他急於知道的，是大劉對他說的肖堯和紡織廠保衛處的糾紛。

可肖堯卻在追問他如何知道此事之後，給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告訴你的，但這不重要。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當它沒發生吧。嗯，高工，最主要的就是你別對洪伯說，改天我請你喝酒。」

高工不提大劉前去告狀之事，肖堯也不招買。高工這麼快就知道昨晚打架的事，只有大劉早上回去了，非他告密莫屬。對於王國英，肖堯還是很信任她的。

「肖堯，你要搞清楚，洪處讓我教你圖紙，只是其一，還有一點，就是要注意你的一切言行，隨時要向他彙報，你打了紡織廠的人，惹了紡織廠的保衛處長和廠長，你捅了這麼大婁子，我能瞞著處長嗎？」

高工也不願讓洪處長知道肖堯打架的事，可他不說，別人要是說到洪處耳里，他就更不好向洪處交代。

「嘿嘿嘿，高工，你是我半個師傅，沒想到你還是個間諜啊。你只要不說，我以後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師傅就是師傅，哪來半個？還有一半哪去了？」

高工要的效果，就是肖堯最後那句話。但他嘴裡突然冒出半個師傅，高工不樂意了，連間諜不間諜都沒去追究。幾個月下來，他倆打交道最多，關係也處的很熟，說話都隨便許多。

「你不是還沒把你本事全部交給我嗎？你老是弄個單孔望遠鏡（測繪儀），經常在那偷窺的本事，你還沒教我呢，等你教完了，就是整個的了。你要沒其他說的，我還得去幹活。」

「你布置下去不就完了嗎？你新來這裡，圖紙要熟悉，配料要計算，現場要查看。你哪有那麼多時間事事都要親為？」

高工很不滿，在他看來，肖堯弄通圖紙，計算準配料，監督好綁紮質量，這才是他應該做的。至於安置工棚，定做工作台，還有配料等具體工作，他吩咐下去就行了。

「那不一樣，我都干會了，誰也別想拎我門（拿勁），圖紙和配料我晚上回家搞，保證不耽誤。」

冬天夜長，肖堯早已經習慣了晚上到家研習圖紙，計算配料。可這活，其他班組長都是在現場才做。

「你去吧，我給你透露個消息，洪處長可能要你掌管處里每個工地的鋼筋班，你做好心裡準備。」

「憑什麼？我不幹。」

肖堯不走了，脫口就否決了。他早就從和高工聊天中獲悉，處里有好幾個工地，遍布省城東西南北門，還都是在門外門的位置，市中心也有兩個，要他全部管理鋼筋班，他每天跑一圈都跑不下來。

「不識好歹，許多人想干還干不上，你還不幹？算了吧，你就當我沒說。還有，你增加一個臨時工名額，處長知道了，也默許了。」

高工說完，他先走了。肖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更沒想到洪處長這麼痛快默許他收劉佳麗進來，以後會成為洪伯要挾肖堯管理全處鋼筋班的由頭。

由於兩邊操作同時進行，還沒到下班時間，工作台和拉直機都布置完畢。他算算時間，趕到木街吃晚飯還不遲。可他要走的時候，劉佳麗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麗麗，有什麼事你說，組裡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你不用怕。」

「肖組長，我舅舅到現在沒來，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可以嗎？」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肖堯又準備離開，劉佳麗心裡泛起了恐慌。肖堯臉色立即嚴肅起來，這個環境她必須要面對，還要儘快適應。

而且劉佳麗現在跟他車去木街，明天一早，他還要帶她回來。冬天的早晚比中午時分，溫度也低許多，坐在自行車後面會更冷。

他正想嚴詞拒絕，可看到劉佳麗被自己變臉都快嚇哭了，他只好安慰道：

「你舅舅還沒下班呢，他下了班，肯定會來的。你現在跟我回去，會很冷的，明天早上會更冷，你不怕冷嗎？」

劉佳麗不說話，使勁搖頭，眼淚的淚水被她甩的兩邊亂飛。

「肖組長，你也真是，我們一天都讓她高高興興的，你這一下就把她嚇哭了，你買糖。」

張寒香心疼的替劉佳麗擦去淚水，埋怨肖堯剛剛不該翻臉比翻書還快。

「行行，我明天買糖，你要是能說動麗麗晚上不回去，我買雙份的。」

雙份不雙份張寒香到不在乎，她也不希望劉佳麗這麼冷，跟著肖堯來回跑。可她和劉語柔輪番上陣，哄了半天也無效，劉佳麗一直可憐兮兮的看著肖堯，眼裡淚水打轉。

肖堯真擔心他不管不顧走了，她會在後面大哭。

「就今天一次，明天不准你再跟我回去好不好？」

「嗯。」

肖堯只好妥協，但來個下不為例，這也是為了她好。

「你就是心軟，她舅舅晚上肯定把她東西都送來了，她跟你回去睡哪？」

肖堯一答應，張寒香又不樂意了。

「傻帽，王國英不在工地嗎？」

既然決定帶她回去，肖堯早就想好了。劉佳麗年齡是成年了，可她接觸外界太少，心智還沒成熟。這個半大孩子一樣的女孩，肖堯有得受了。

果不其然，肖堯帶著劉佳麗回到木街，他舅舅已經坐車給她送被子等物去了。肖堯只好讓她在王國英住處等，並讓她晚上到劉佳麗睡覺，王國英正嫌晚上一個人寂寞，當即答應下來。

隨後，王國英拉著肖堯來到外面。

「你不準備去找那個女的？」

「不著急，等忙過這一陣我再去。」

新工地新任務，他晚上回家還要看新圖紙，時間對他來說太緊了。他現在每周還要抽出兩個下午，去處里學習培訓。

「哼，等孩子出世你就該著急了。」

王國英不好意思說「懷孕」二字，但這麼說還是可以的。

「她懷孕了？要當母親了？哎呀，這我可得趕緊去看看。」

肖堯不傻，一聽王國英的話就知道是咋回事。畢竟人家結婚幾個月了，這點生理常識他還是懂的，他興奮的直搓手。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可是，我們沒聽說你結婚了啊？未婚先孕，還這麼開心，也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王國英看到肖堯這樣就來氣，她轉身進棚，眼不見為凈。

「誰當爸爸了？誰未婚先孕啦？人家十一結的婚，我還去參加婚禮了呢。我那時還特意放了兩天假，你不記得啦。」

肖堯急眼了，沖著王國英的後背怒吼。這都哪跟哪啊？他什麼黑鍋都能背，背個黑鍋還湊乎。王國英甩來這個鍋太色太花，肖堯背不起也背不動。

肖堯這一咆哮，把王國英一下午的陰霾吹散的乾乾淨淨。劉佳麗都被嚇得從工棚里都跑了出來。

「不是就不是，你吼什麼呀？你若弄得人盡皆知，可不要怪我。人家把這事都特意來讓我轉告你，反正你倆有事。」

王國英回頭看了肖堯一眼，拉著劉佳麗就走進工棚。肖堯嚇得看看四周，沒發現有人，騎上車就跑。

肖堯首先來到雙水劇場，可范芳菲的小門上是鐵將軍把門。他又回到住處，把圖紙放在屋裡，也顧不得熟悉新圖紙，一陣猛騎，來到南郊電影院。

給肖堯開門的正是穆志，但客廳里還有三個人。肖堯認出他們是穆志的同學，也是在婚禮上的對頭。客廳里烏煙瘴氣的。三個人都在抽煙，天冷，門窗緊閉，滿屋都是劣質煙酒的刺鼻味道。

「肖堯？是你？你怎麼來了？來，坐下一起喝兩杯。」

一看到肖堯，穆志很驚訝，但他還是熱情的邀請肖堯。

「我吃過了。我來看看芳菲姐，她不在家？」

「哈哈，這麼冷的天，吃過了也能喝兩杯暖暖身子。她在房間里，你先來喝兩杯。」

穆志說完就想喊范芳菲出來，可被肖堯阻止了。

「不了，你們喝，我進去看看。」

如果不是穆志說范芳菲在房間，他都受不了這客廳的氣息，會轉身就走，喝酒還是免了。

肖堯也不用穆志為他敲門，他把穆志推回桌邊，自己去輕輕敲門。

「要買酒你們自己去買，我睡下了。」

緊閉的房門，裡面傳出范芳菲氣鼓鼓的聲音，肖堯回頭瞧瞧穆志，他和他幾個同學都一起看了過來。從肖堯進門，他們就沒敢喝酒。

「芳菲姐，是我。」

「肖堯？」

裡面傳來一聲驚呼，隨即就有腳步聲來到門邊。

「這麼冷，你怎麼來了？」

一聞到客廳的味道，，她立即眉頭緊皺。

「快進來，難聞死了。」

范芳菲一把將肖堯拽進去，隨手關死房門。

「芳菲姐，我聽說你要做母親了，是真嗎？」

肖堯興奮的兩眼發光，雙手抓住只穿著睡衣的范芳菲兩肩，盯著她誘魂的雙眸一眨不眨，那鏡頭，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還緊張，生怕她搖頭否定。

待見到范芳菲羞澀又幸福的點點頭，肖堯趕緊把她扶坐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