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靜的哭聲驚動了大院里的管理人員，從矮胖子的辦公室里，傳來了嚴厲的喝問。這一聲喝問，把正在肖堯懷裡哭泣的靜兒，嚇得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死死抱住肖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沒事的領導，是小女孩想家，想她爸媽了。」

「哦，你是叫肖展吧，這爺孫倆也怪可伶的，你就幫著多照顧點吧，我們有力也無法幫他們，每天這麼多人，都要照顧，我們也照顧不過來。」

矮胖子走了出來，見到肖堯抱著靜兒在懷裡，暗暗的叮囑肖堯，好好照顧她。這一番話，讓原來對他很不喜歡的肖堯，改變了看法，認識到到這世上，善良的人還是很多的，只是他所處的位置愛莫能助罷了。

「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和她爺爺的，這次我們回去也正好是一路，我會把他們一路護送到家。」

「看的出來，你是個好小夥子，這小丫頭在這裡，就從來沒人關照過她，你才來，就幫她洗的乾乾淨淨的。真是個漂亮又乖巧的女孩，這老天作孽啊。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就只管來找我，原則內的事，我盡量給你方便。」

「那謝謝領導了。」

「不用那麼客氣，你一來，我就看出，你和這些人不一樣，讀書人，有講究，那一身正氣，就不像是為非作歹的人，所以我安排你讀報，給你增加一個饅頭，你明天晚上和你的同伴，各自讀報十五分鐘，我給你們一人一個饅頭，就算是給小丫頭的吧。你們自己掌握就好。」

矮胖子說完，也不待肖堯說話，就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肖哥哥，這胖叔叔怎麼對你這麼好啊？他對別人可凶了，這裡面的人，不管是我們還是他們的人，都怕他。」

「靜兒，你錯了，這胖叔叔可不是對我好，他是對你好，你可要乖乖的聽話啊。剛才聽到的話，可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我知道了，肖哥哥，可是，他是真的對我好嗎？我都在這好久了，沒見過他對我好呀。」

「傻靜兒，別問了，哥哥說是就是，哥哥還能騙你嗎？」

「嗯，靜兒聽哥哥的。不過，肖哥哥，靜兒不傻。」

「好，靜兒不傻，靜兒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行了吧。」

「我就知道肖哥哥是在哄我呢。我敢肯定，就是胖叔叔對我好，也是因為肖哥哥你才會對我好的。」

肖堯遇到這個較真的錢靜，真是拿她一點脾氣也沒有，只好抱著她回到住處。

「唉，小哥啊，這靜兒除了她父母，就沒對一個外人這麼親熱過，哪怕就是走路走的再累，也不會要我抱她，這有她心疼我老了的原因。但別人就更別提了，她從來就不會讓任何人抱她。。她原來有個弟弟，還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生病死了，現在父母也照顧不到她，沒想到她對你卻這麼依戀，你又這麼關照她。這真是她的福氣啊。」

「錢爺爺，你們家裡省城有多遠啊？」

「我們家在省城北，靠近淮河，每次送我們回去，到了中轉站，就離我們家不遠了。我們就會被放走。然後，我們就再次出來要飯，再次被抓進來，如此循環，怎麼說，這裡有飯吃啊，不會把靜兒餓死不是嗎。」

「那你們每次買票不都要花錢嗎？」

「我們哪有錢買票啊，就花五分錢，買個站台票，冒充送行的人，上車就不下來了，查到就被送到遣送站，運氣好呢，就能躲到上海，被多收容些日子，運氣不好，就直接在小站丟下了，我們就在當地要飯，討點錢就買站台票上車。一直跑到上海為止，這樣一個往返，就至少能挨過一個月時間。真要在外面實實在在的要飯，我們爺孫倆可怕早就餓死了。」

「那這次你們到了中轉站，不走行嗎？隨我一起去省城，我再安排你們回家。」

「你家是省城的啊，這恐怕不行，我們在遣送站，都是有登記地址的，都是按地址派送的。」

「錢爺爺，你知道那個胖子，在這裡是干神馬的嗎？他能不能改你們的地址啊？」

「他就是這裡的站長，為人很嚴格，背下里都叫他胖站長，至於姓啥還真沒人提起過。我來了這麼多次，就沒見過他給誰笑臉，他那能不能改，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你能在這一路照看靜兒，就已經是她莫大的福分了，就不要太給你添麻煩了。」

「肖哥哥，我困了，你和爺爺明天再說吧，你帶我睡覺，好嗎？」

就在肖堯還準備和錢爺爺多聊幾句的時候，靜兒過來拽住肖堯的衣角，那迷人的小眼已經睜不開了。

「好，哥哥帶你去洗洗臉，洗洗腳再來睡覺。」

「這丫頭，下午還叫你大哥哥，現在這麼又叫你小哥哥了？」

「錢爺爺，靜兒不是叫我小哥哥，我告訴她了，我姓肖，她喊起來就聽成小哥哥了。」

「爺爺，是你耳朵閉了，聽不清楚了，我是叫肖哥哥的。」

「這下啊我聽清楚了，是爺爺耳朵閉了。不過他小哥啊，這裡沒人晚上睡覺，還要洗臉洗腳的，就都這樣睡了。都是流浪汗，沒那麼多的講究。」

肖堯沒和錢爺爺多說，抱起靜兒，就來到了自來水池邊。沒有毛巾，沒有腳布，就用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抄水，幫靜兒的臉腳，洗的乾乾淨淨的，自己也摸了把臉，抱著靜兒回到房間，把靜兒放在自己的板浦邊上，和衣而卧。

這一系列的動作做下來，乖巧的靜兒，一句話都沒說，任由肖堯給她洗著。她自己從來就不知道，睡覺前還要洗臉洗腳，她第一次在享受著，肖堯帶給她的非常陌生的幸福。從吃晚飯到睡前這短短的時間裡，在她那幼小的心靈中，對肖堯產生了莫大的信任和依賴。

「肖哥哥，你抱著靜兒睡覺好嗎？」

「靜兒，別胡鬧，快自己睡，你到現在不都是自己睡覺的嗎？」

「爺爺。」

靜兒見爺爺不讓她跟肖堯睡覺，委屈的都快哭了，喊了聲爺爺，就自己拉過薄被子鑽了進去。

「靜兒乖啊，你安心睡覺，哥哥就在邊上給你看著。保准你睡覺每人打攪。」

「肖哥哥，你不會在靜兒睡著得時候，就走了吧？靜兒明天睜開眼睛，就要看到肖哥哥的。」

「我保證你明天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我，你現在乖乖的睡覺，好嗎？」

「她小哥啊，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孩子一直很乖的，從不纏人，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看著漸漸睡去的靜兒，錢爺爺對著肖堯不好意思的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