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李嗣源見李存勛渾身一陣顫慄,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趕忙緊緊拉住他的手,心疼的道,「您沒事吧……!」
」我……?!」李存勛打了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強笑了笑道,「我……我沒事……?」
」大哥,你要多注意休息,以後我們李家全靠你了……!」李嗣源的眼中透出信賴和支持的目光,他覺得現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他必須為大哥鼓勁打氣。
李存勛感激的望着弟弟李嗣源,因為有弟弟的信賴和鼓勵,使他渾身充滿著無窮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要面對着巨大的壓力,頂住各方的逆流,來捍衛爹爹千辛萬苦打下的基業,這一切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此時,各路人馬大獲全勝,滿載而歸,歡天喜地的匯聚到一處。
那潞州守城的將士紛紛上前,與李嗣源相見。
李嗣源趕忙向周德威等將士感激的抱拳施禮,道:「多謝各位將士,各位辛苦了……!」
那周德威哈哈大笑的躍馬上前,隨即跳下馬來,「二將軍,我的戰術如何呀?」
李嗣源趕忙豎起大拇指,」周將軍的戰術那還用說,如今有周將軍鎮守着潞州,那可是大梁軍隊的剋星啊!他們聽了周將軍的威名,那可都是聞風喪膽呢……!」
李嗣源的話,不僅引得周德威又一陣哈哈大笑。
這周德威就是一個直爽之人,喜歡聽這些奉承話,聽着這話,情緒高漲,馬上拉着李嗣源的手,」二將軍過獎了,誰也比不上你那』橫衝都』啊!你那』橫衝都』才是天下聞名。正因為是你來了,這敵軍才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啊!今天回去的話,我要與二將軍來個一醉方休,哈哈哈哈……!」
正說笑着,李嗣源一抬眼,見遠處叔叔李克寧打馬奔來,趕忙隔遠恭敬的抱拳施禮,道:」侄兒見過叔叔!」
這李克寧躍馬而來,並未還禮,只是大大咧咧的點了一下頭。
因他對自己哥哥所收養的這些養子,個個都沒有什麼好感,生怕他們有一天奪了這河東李家的天下。
特別是當年十三太保之首李存孝的事件之後,更使他對這些養子,心生芥蒂。
這李嗣源見叔叔如此冷落自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隨之一想,他畢竟是自己的長輩,倚老賣老,以長輩自居,也很正常。
自是沒必要過分挑剔,那心中的陰雲一閃即逝。
那周德威是一個直性子的人,見此便有些看不過眼。
粗門大嗓子的嚷嚷道:「李將軍,你侄兒跟你打招呼呢?沒看見還是咋的?!」
這時從遠處騎馬過來,剛跳下馬來的監軍張承業見狀,趕忙在身後偷偷的拉了一下周德威的衣襟,意思你一個外人,怎麼能如此的多嘴?
周德威回身搡了一下張承業,」你拽我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一下子倒把張承業鬧了個大紅臉,「嗯啊」的想說什麼,可又不知說什麼好,杵在那,尷尬的不行。
這周德威屬於疾惡如仇之人,他日常就對李克寧頤指氣使的做派,早已心生不滿,今天是借題發揮。
其他的將官心裏明鏡似的,個個扭頭瞅向了別處,佯裝不知。
那李存勖見了,心裏也有些不悅,但又不便於表露出在面上。趕忙岔開話頭,招呼道:」各位將軍,趕緊鳴金收兵,我們打道回府。」
眾將士齊聲歡呼,一擁而上,抬起戰利品,一片歡樂的景象,真可謂鞭敲金蹬響,齊奏凱歌還!
回城的路上,李存勛與李嗣源並肩牽馬而行,詳細的詢問了爹爹生病的前因後果和現在的狀況。
李嗣源詳詳細細的將爹爹後花園遇刺客後生病,以及郎中的話,毫無保留的說給哥哥聽。
李存勛聞聽后,好半天無語,沉默的走回城內。
回到城裏府衙,李存勛單獨的將叔叔李克寧招呼進入內室,其他人一時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不知道這李存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李克寧的心裏也有些忐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因為剛剛自己對侄子李嗣源的態度,而造成李存勖的不滿?不至於吧!
當李克寧一進房門,李存勛趕忙回身將房門關嚴,這李克寧心下一驚,手不自主的摸向了自己腰中的短劍,呼吸也開始粗重起來。
可一瞅回過身來的李存勖已是淚流滿面,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侄兒,因何如此傷感……?!」
「叔叔,不好了,爹爹他……!」只說了這幾句,李存勛哽咽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克寧一陣跺腳,焦急的詢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給我說清楚了,我大哥他怎麼了?哎呀,這真急死我了……!」
在他的一再追問下,李存勖斷斷續續的給他道出了實情。
他一聽竟傻了眼,一陣搖頭晃腦的大叫道:「哎呀,我早就跟大哥說過,要注意保重身體,那他就是不聽,總覺得自己身強體壯,百病不侵,為了抗擊大梁,他可是熬盡了心血……!」
說着說着,這李克寧心碎的已是泣不成聲。
這李存勛見了,又觸動了他內心的柔弱之處,緊跟着嚎啕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克寧勸住了大放悲聲的李存勖,「賢侄,切莫過度悲傷,我們還要從長計議,快快的返回晉陽,以防夜長夢多,他人搶了先機……!」
李存勛擦乾了眼淚,點了點頭,道:」一切遵依叔叔所說的辦……!」
眾人正在外面等的焦急,聽得那內室哭嚎連天,真是莫名其妙。心道這打了勝仗,怎麼卻哭了起來?這叔侄倆今天是怎麼了?!
這隻有李嗣源明白其中的緣由。
半天,李存勛與李克寧二人從內室出來。
眾人從他們紅腫的眼睛上,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便個個啞言不語,怕自己多言,說出什麼不當的話來,而惹怒二人。
二人畢竟是經過風雨的人,馬上表現出無事一般,笑着囑託眾人馬上準備今天晚上的慶功宴,倒給眾人鬧的一時弄不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空一輪明月,整個的潞州城在那月光下,呈現出一片歡樂的氣氛,家家張燈,戶戶結綵。
百姓樂得合不攏嘴,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怕那梁軍攻入城內燒殺搶掠了。
那眾將士更是因為今天打了一個大勝仗,趕走了大梁的軍隊,而歡欣鼓舞。
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盡顯豪俠之氣,猜拳行令之聲,此起彼伏。
那周德威也顯然是喝多了,端著酒杯,拉着那監軍張承業的手不放,非要跟他比拼個高低輸贏不可。
那張承業直擺手,」不行,不行,兄弟確實不行了!」
周德威哪肯放過,其他的將官也跟着起鬨,湊著熱鬧,」監軍還沒喝到數呢……!」
那周德威更來勁了,」聽到沒?你還沒喝到數,有人知道你的酒量!」
張承業聞聽周德威的話,撒腿就跑,被周德威一把抓住,」怎麼?你這可叫臨陣脫逃啊!你作為監軍臨陣脫逃,你可知道是什麼懲罰吧?那可是死罪啊!」
周德威的話,引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有的趕忙插嘴道:「周將軍看在今天打了勝仗的份上,你還是饒過了張監軍吧!」隨之一陣哈哈大笑。
那周德威也是一陣大笑,「好的!那就看在今天打了勝仗的份上,死罪可恕,活罪難免。」
隨之晃晃悠悠的舉起了自己盛滿酒的杯子,高聲道:「必須飲下此杯中酒,這就是對逃兵的懲罰,怎麼樣啊?」
眾人一陣大笑,」好好好,就這麼罰了!」
在滿城軍民的一片歡笑聲中,那潞州城的後門被輕輕地打開,緊跟着,月光下只見五百輕騎悄然出城。
最後出來的是李嗣源和李存勛兄弟二人,二人執手垂淚依依不忍相別。
李存勛不住的叮囑弟弟李嗣源,一定要守護住潞州城,也要確保自身的安全!
李嗣源含淚道:」大哥,你放心的去吧!這有我,有我在,潞州城則在!回到晉陽后,一定要把事情安排妥當,不能有絲毫紕漏,要確保父王創下的基業萬無一失……!
李存勖重重的點了點頭,」弟弟,你放心吧!待我把那邊的事情處理妥當以後,再捎信讓你回去,我們共商大計!」
二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同時低吟道:」兄弟齊心,其力斷金!」
此時,叔叔李克寧打馬兜轉回來,悄聲道:」賢侄,快些上馬趕路吧,時候不早了!」
「好的,就來!」李存勖答應了一聲,隨即回過頭來,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弟弟,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隨之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義無反顧的打馬向前追攆眾人而去。
李嗣源站在那兒,久久的注視着哥哥遠去的身影。
直到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遙遠的前方,再也看不到,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迴轉身來,心情失落的向著潞州城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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