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大清早起床便準備趕往機場了。

本來去參加同學的婚禮，應該高興才是。而他卻憂心忡忡的，高興不起來。

在飛機上，他腦子裡想的全是張越的事。他也不知道今晚參加完同學的婚禮后，去他那裡，將會看到他是什麼樣子的。

他猜測，張越是沒那麼快走出那段感情的。雖然他一直很希望他早點兒忘卻那段經歷。

下了飛機后，他找了個地方隨便吃了個午餐，便去看他的教授了。

他沒有提前打電話告知他的那教授，直接前往他家。

當他來到教授的家門前，輕輕敲響他的家門時，教授打開門后感到很驚訝。

他叫了聲「教授」。

教授愣了好一會兒，才埋怨道：「趙銳，你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來？」

趙銳卻笑著說：「教授，我知道你身體好了，又得忙了。我怕你沒空。」

教授笑著反駁道：「你怕我沒空，那你今天還敢來。」

趙銳笑著說：「教授，要是你不在家，我就可以走了。」

教授看到他太激動了，竟然忘記把他讓到屋裡來。

寒暄了一陣子后，他才想起來還站在門口，忙說道：「快進來屋裡坐。別站在門外了。」

教授把他的著裝打量了一番，「你又是來出差？」

趙銳搖了搖頭，「我是來參加同學的婚禮。要不然，我也是沒空來的。」

教授忙給他倒了杯茶。「你們那班同學應該很多都結婚了吧？時間過得真快。」

趙銳點了點頭。

教授又關心道：「趙銳，那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

趙銳很是為難地摸摸頭，笑著回道：「教授，我們打算是在五一。這還早著呢？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教授「哦」了一聲。「趙銳，你怎麼不來我這裡吃午飯呢？」

趙銳很感激教授一直都是待他這麼好。「我下飛機時就中午了。就在外面吃的。」

接下來，教授問了些關於他工作方面的情況。趙銳也把自己遇到的一些難題講給他聽了。總之，他對趙銳還是很滿意的，也對他寄予了厚望。

趙銳跟他聊了兩個小時后，便起身告辭了。

明天上午他又得坐飛機趕回去上班了。這時間也太寶貴了。他還要去見同學。

晚上，趙銳看同學的婚禮快接近尾聲了，其實，他的心早就飛走了。他便悄悄地退場了。

他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張越的住處。

下了計程車，他朝他的公寓樓上望了望，這棟樓上面的那些層都是亮著燈的。他也就放心了。

他高興地一口氣衝上張越所在的樓層，快步走到他的房間門口，緩了口氣后，貼耳在門上聽了聽，裡面靜悄悄的。

門縫很嚴實，看不見一絲光透出來。他確定張越應該在屋裡面。

他抬起手來輕輕地敲了兩下，然後，他退到旁邊去了。

而此刻，張越卻坐在電腦前，他聽見敲門聲很輕，以為是隔壁房間的聲音。

站在門外的趙銳看他沒來開門，他又抬起手來再次敲了兩下。然後，他趕緊退到一邊緊貼著牆壁站著。

這一次，張越聽到敲門聲稍稍近了一些。他想，怎麼可能敲我的門呢？

他走到門邊輕輕地拉開了一道縫來，把頭探出去看了看又沒人。他便把門關上了。

等他正要轉身時，敲門聲又響起來了。他覺得太奇怪了。難道有鬼了？

他再次拉開門來，把頭探出去朝兩邊看了看。怎麼門的左側站了個人。他正要走出去時，趙銳卻一大步跨到門口了。

張越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很驚訝地問道：「你又來突然襲擊？」

趙銳嘿嘿一笑。「我就喜歡襲擊你。」

進到屋裡坐下來后，張越給他倒了杯熱開水。「你這未經過我允許，又擅自做主跑來啦。」

趙銳笑著說：「等你批准就好了。我又可以省去一大筆錢了，還外加兩張機票呢。」

張越看他行李簡單，便看向他問道：「你這是出差還是學習？」

趙銳忙搖著頭說：「哪有這麼多差出啊？唉，還不是來參加同學的婚禮。」

張越「哦」了一聲。「難怪你這麼晚才鬼鬼祟祟地跑來。」

趙銳只好嘿嘿一笑。

他抬頭看向張越，才十來天的時間，他又瘦了許多，眼睛比之前陷得更深了。眉骨都突出來了。

他感到無比心痛，卻又找不出一個恰當的方式來安慰他。

張越在台上拿起手機來看了看時間，「趙銳，我們出去吃宵夜吧。」

趙銳笑著說：「我這剛剛吃飽才跑到你這裡來的。你吃晚飯沒？你又瘦了很多呢？得注意身體。」

「我有吃晚飯的。趙銳，你不會是明天就要趕回去吧。」張越問道。

「那當然啦。再玩多兩天回去，那飯碗都沒了。」

張越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

趙銳很小心地問道：「張越，你現在還有跟鄭郁青聯繫嗎？」

張越點了點頭。「聯繫倒還是有的。」

趙銳猶豫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那你們還會在一起嗎？」

張越笑了笑靠在椅背上說道：「怎麼可能呢？她不可能再回國來，我也不可能再出國了。」

趙銳的心猶如刀割般疼痛。他真是替他的情感之路叫冤。

接下來，他們倆便聊到了一些同學的近況。

比如說，誰最近升職了，誰最近要結婚了，誰最近生孩子了，還有誰最近買房買車了等等。

聊起同學們來，他們倆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張越說：「陳翔和高健們今年應該也會結婚吧。」

趙銳點頭道：「應該是吧。我也沒問過他們的。年前我聽肖姨說陳翔在看房子。後來，我都忘記問他了。」

這時，張越站起身來，從柜子里拿出一堆零食來，又拿了一瓶酒和兩個杯。

他倒了兩杯酒後，朝趙銳喊道：「趙銳，坐過來吧。」

趙銳站起來把椅子搬到了桌邊坐了下來。

不用他多想，他也很清楚在鄭郁青走了的這段日子裡，張越肯定是每晚都在拿酒來解悶了。

趙銳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他放下酒杯后，還是忍不住勸道：「你還是儘早回去吧。至少說，回去了還有我們呢。」

張越嘆了口氣后，搖搖頭說：「現在想回去也很難了。先呆著吧。」

趙銳點了點頭。他看著他那雙深陷的眼睛滿是憂鬱和疲倦。在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出曾經爽朗的笑容了。

而他臉上偶爾露出的笑容也只不過是在熟人面前強裝出來的罷了。

趙銳真不敢想象他在單位上班時，在同事們面前又是一張怎樣的面孔。他看著就心痛，趕快從他的臉上移走了視線。

兩個人繼續喝著酒，吃著東西。順帶聊些以前的往事。當然聊同學時代的往事時，是最令他們興奮的。

趙銳也明白只有那些曾經的往事才能喚起他那沉睡的心靈。他看他自從當年畢業夏青青走了后，直到現在，他是一年比一年的憔悴和蒼老了。

他也希望張越能很快找到一個人來替代鄭郁青，讓他忘卻傷痛。

兩個人幾杯酒下肚后，張越突然看著趙銳，關心道：「趙銳，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趙銳對於這個很敏感的問題，真是有點兒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顯得很尷尬。他也沒料到張越會問這個問題的。

他舉起一隻手來習慣性地摸了摸後腦，繼而又摸了摸下巴。他苦笑了下。「唉，還沒想過呢？」

張越點了點頭。他也是很理解趙銳的難處的。他也不好再問了。

聊著聊著，一瓶子酒也喝完了。

張越站起身來，從柜子里又拿出一瓶酒來，準備開瓶蓋時，趙銳攔住了他。「別開了。睡覺吧。你明天還得上班呢。」

就這樣，張越只好放下了酒瓶。

兩個人繼續聊著，桌上的東西也差不多解決完了，剩下一堆殘渣。

又過了一陣子后，兩個人都開始打著哈欠了。

趙銳心想，這張越的工作比較特殊，隨時待命的，必須保持精力充沛。

於是，他便說道：「睡覺吧。你這工作得時刻準備著足夠的精力呢。」

……

早上，張越的手機鬧鈴響了。

趙銳也被吵醒了。他推了推旁邊還在熟睡的張越。

「張越，你快起來上班啊。」

張越睜開睡意朦朦的眼睛，沒睡好，感覺好累。他繼續賴在床上沒起床的意思。

趙銳再次推了他一把。「喂，你快起床啊。要遲到了。」

張越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我請假。」

趙銳有些著急地說：「你請什麼假？我還睡一會兒，就起床直接坐車去機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還要你帶路啊。沒什麼大事，別動不動地就請假了。」

張越只好從床上彈起來，迅速穿上衣褲，簡單地洗漱一番。

他臨出門前，有些不舍地望著躺在床上的趙銳說：「趙銳，我去上班了。」

趙銳「嗯」了一聲。張越匆匆出門上班去了。

兩個小時后，趙銳起床匆匆洗漱后，便直奔機場了。

在候機廳里，閑著沒事了，他滿腦子裡想得便是張越了。他也不知道張越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種日子。

在飛機上，他想，這次回去了，要是他們幾個問起張越來，該怎麼回答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