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外的廣場上,由於是五一假日,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了。
有的撐著太陽傘慢慢地走著,沒有撐傘的則疾步如飛。
炎炎烈日正當空照著,廣場邊上的樹蔭下站了些乘涼的人。
樹上的葉子被曬得油光發亮的。那些花壇里的花花草草也被曬得低下了頭,彎著腰,沒精打採的。
張越他爸們一行人還站在廣場邊上獃獃地望著那飛機遠去的方向。
飛機老早就沒蹤影了,他們還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片遠遠飄去的雲彩。
張越他媽難過地靠在他爸的肩上。柳青青、鄧娟和藍妮三個女生也是紅腫著眼睛。
夏家二老也是難過中夾雜些許希望,心情極為複雜。
陳翔和高健也是一樣的心情沉重。
他們倆覺得從春節前到這五月,好像是過了一段很漫長的歲月。並且這段時間在他們的人生中可能會留下深深的印痕。
本來都是過得好好的,突然發生個災難,把很多原本計劃好的事情都給打亂了。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和平靜。
趙銳看著他們一個個都很傷心的樣子,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再說,張越他爸都沒說走,其他人也不好說走。
他看著廣場上前來送行的人們,別人都是無比的歡暢,也會偶爾有一些難捨難分的,但是,總不至於像他們這般心情。
他想,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再說這大中午的時候,也得頭頂炎炎烈日,大汗淋淋的,還得回去啊。
於是,他看向他們說道:「叔叔阿姨,我們還是回去吧,站在這裡太熱了。別把兩個阿姨熱病了。」
張越他爸點點頭。「好吧。我們也該走了。」
趙銳們六個人坐計程車走了。
夏父他們倆要回省城。張越他爸媽一再地挽留他們再玩多一天後回去。
可是,夏父他們倆仍然要堅持回去,他們也知道張越爸媽的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再打擾他們。他們也很清楚,今晚他們需要好好地靜一靜。
張越他爸媽只好開車送夏父們回去。可是,夏家二老卻不讓他們開車送。
最後,張越他爸說,自己開車走高速公路很快的,省得你們又去車站等車浪費時間。
就這樣,夏家二老也只好上了他們的車。
一路上,他們都保持著沉默。也許都是難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吧。
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后,夏母才打破沉默,她開口道:「張越,還留下了很多衣服沒帶去。我回去幫他洗洗晒晒,收好來。等他回來了再穿。」
張越他媽很是感激地緩緩說道:「還真是謝謝你們了。張越住在你們家裡,麻煩你們這麼長時間。你們都把他照顧得很周到的。」
夏父在前面扭過頭來說道:「我們都不是什麼外人了,別再說麻煩了。張越這孩子也是很孝順的。我們也都很喜歡他的。」
……
趙銳們幾個回到市裡后,也都沒心情去玩了,他們都各自回家了。
柳青青回到家裡,肖姨忙站了起來關心道:「青青,你回來了。張越他去了嗎?」
她點頭道:「肖姨,他已經坐飛機去了。」
肖姨「哦」了一聲,「去了就好。說不定他在國外又會認識一個女孩子呢。這樣,他就不會孤單了,也可以相互照應了。」
柳青青心情極為複雜地靠在沙發上,不再吭聲了。
她記得,當年她和趙銳去北京上學的頭一個晚上,在江邊許願時,她是希望她們七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開。
然而,現實總是沒那麼如意的。自從高中畢業后,她們就一直沒在一起過。她不免有些傷感。
肖姨看她不說話,又問道:「青青,趙銳呢?」
「趙銳他回去了。」柳青青輕聲回道。
肖姨帶著些許埋怨並問道:「青青,你怎麼不把他帶來?」
「他要回去洗衣服。」柳青青無力地回道。
肖姨仍舊是滿滿熱情地說道:「哎呀,青青,你讓趙銳洗完衣服過來吧。」
「肖姨,他今天還有事呢。」
肖姨只好失望地點點頭。但她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青青,你等會兒讓趙銳明天來吧。」
柳青青「嗯」了一聲,「晚上再說吧。」
……
趙銳回家后,奶奶正在客廳里坐。他叫了聲「奶奶」。
奶奶看趙銳這麼早就回來了,忙問道:「孩子,你那同學坐飛機走了嗎?」
趙銳忙回道:「奶奶,他已經去了。」
只見奶奶的臉色稍稍暗淡了些,頭也跟著耷拉下來了。
她嘆了口氣說道:「只怕他去了,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趙銳聽了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不過,他也很能理解奶奶的心情。但是,此刻他也不知該怎麼來安慰她。
他忙解釋道:「奶奶,不會的。我同學只是心情不好,他女朋友在春節時遇到車禍走了。他爸媽讓他出去學習,順便散散心的。兩年後,他就回來了。」
奶奶似乎有些不相信地說道:「開始的時候啊,都說去了會回來的。唉,結果呢,去到那裡習慣了,能賺錢了,也就不想回家了。」
趙銳聽了心裡一陣難過,鼻子也跟著發酸。
他明白奶奶指的是自己的兒女。她的兒女在國外留學后,如今都已經在國外定居了。
趙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想張越可不是這樣的人。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很信任他的。
於是,他便說道:「奶奶,其實,我那同學根本就不想出國的。這個只是他爸媽的意思。他爸媽不想看到他難過悲傷,才想到這個辦法的。所以,他將來畢業了還是會回來的。」
奶奶「哦」了一聲。「能回來就好。還是自己的家鄉好。知根知底的。將來能跟自己的親人呆在一起當然是最好了。」
奶奶一連嘆了好幾口氣后,慢慢站了起來,她要進屋午休去了。
趙銳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進自己的房間並關上了房門。他難過地靠在椅背上發著呆。
過了一會兒,他進到自己的房間,就倒在床上了。他只是感到說不出的累。
他覺得他自從上初中來到這個市裡開始,他就一直疲於奔波。為了學習而努力奮鬥,為了生計而在晚上忙碌著兼職。
如今工作了,還得繼續拼搏。
不過,他覺得這些倒還不算什麼。他最可怕的是那些無法預測的未來,也不知將來還會遇到多少麻煩事。
他每每想到這些就感到頭痛,還會惶恐不安。
今天五一假期,本來是應該開開心心地出去玩的,然而,卻因為送走了張越,他心裡空空的,卻沒了心情。
他記得,大一那年的五一節,張越們六個人在省城的大學里,本來是計劃帶夏青青去北京玩的,結果卻因為她外婆去世了沒去成。
那一年的五一節,他也是因為這事落空了,也沒什麼好心情,他跟柳青青在肖姨那裡呆了幾天,哪兒都沒去。
他只是覺得這人生的變數太多了,也是無法掌控的。
還有那夏青青計劃和準備了那麼多次,都沒能跟他們見上面。他想,難道這是天意?
但是,他也不完全信這些的。他想,當初畢業了要是他能帶上柳青青去省城看看他們,也就不會留下任何遺憾了。
也許,那夏青青也就不會在春節時跟張越回家了。那自然也就不會出事了。
想到這裡,他感到很自責。
他躺在床上獃獃地盯著天花板,然後重重地吐出一大口氣來。
他側過身子來看向窗外,外面的太陽依舊是驕陽似火,沒有一絲清風,那些樹靜靜地立在炎日下。
他想,今天的天氣真好,烈日高照,可真是個好兆頭。
他衷心地希望張越去到國外一切順風順水的,將來也紅紅火火的。
……
晚上,張越他爸媽回到家,感覺屋裡空空蕩蕩的,冷冷清清的。
他媽難免心裡又一陣難過。
他爸忙安慰道:「張越都長大了,不用再為他擔心了。你看他上學來一直都是班長,不也是把班上的事管得好好的嗎?」
他媽聽了這話,心情總算是好了許多。
……
夜深了,肖姨還躺在床上睡不著。她翻來覆去地,卻更有精神了。
她想,這張越出國了倒是好事,只怕他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不過,她還是一直很認可張越的,覺得他的人品很不錯。她也替他的遭遇而感到難過。
想著想著,她便想到了趙銳。突然,一陣擔憂襲上心頭來。
她有些擔心,怕趙銳將來有一天也要出國,那該怎麼辦?
在她心中,趙銳可是一個無比完美型的男生,要是哪一天趙銳突然想起要出國了,哪青青也不能跟她去啊。
肖姨也是很精明的,她也知道趙銳肯定之前也有過想到出國的這事兒,只是因為他條件不允許罷了。
再說,在北京畢業的那會兒,趙銳肯定也有想過要留下來發展的,更何況他還有那些教授支持他留下來呢。只是趙銳考慮到自己的條件不成熟而放棄了。他肯定也會後悔和遺憾的。
肖姨想到這裡,心裡越發感到不安了。
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明天得好好跟青青說說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