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令文青水沒想到的是，陰陽怪氣的宋愛民反而笑了！趁著夕陽，他的笑看起來很燦爛，很陽光。這人怎麼變化這麼快呢？

「你可真直接！說話太真實，讓人心裏很不舒服！」宋愛民說。

「你才說話讓人不舒服呢！」文青水以為她是和宋愛民在一起時間長了，才會這麼小性子。

「確實，我的話讓你不舒服，可是你的話卻讓我一下子舒服了！」

這麼說文青水倒是有些懵。

「什麼？你是受虐狂嗎？」

「也許是！謝謝你能來！」說完他就下了車。

文青水一怔，隨後反應過來。

這個宋愛民不愧是宋喜軍的同父異母弟弟，還真是不是一般的彆扭，與宋喜軍有得拼。

想到這裏，她也笑了，也不再忸怩，跟着下了車。

這裏現在明顯沒有多少人居住，他們走了大半個小時，也就看到一些年齡大的或者特別小的。好在文青水為了能自然產，一直有堅持運動。可是即便如此，雖然不是太累，也有些累了！

宋愛民在前面，剛好又遇到一個路口，他左邊走走，又在右邊看看。

「宋愛民，你認識路嗎？」文青水忍不住問。

「不認識！」

宋愛民說着回過頭來，看了看大腹便便的文青水。她的臉色因為運動很紅潤，額角還有亮晶晶的細密汗珠。他的眼神也漸漸柔和起來。

於是他走回來攙著文青水慢慢向前走。一邊走，一邊給她講她母親日記本里說的事情。

「我母親小時候家境也不富裕，但是她父親母親也就是我從沒有見過面的姥爺姥姥都很能幹。雖然他們都是一老樸實的農民，但遇上國家政策好，我姥爺很敏銳的抓住了，開始做起了小生意。」

「你知道是幹什麼嗎？」

「開始是賣自行車配件！後來賣服裝。那時候自行車家家都有，配件和維修生意還不錯！鎮里當時也有幾家賣配件的。但是他們都沒有我姥爺人緣好。他有待人隨和，即使做了生意，掙了錢，也沒有眼高於頂，更沒有目中無人，所以很受十里八村的愛戴。漸漸的也就脫穎而出了。」

「你姥爺也算是很有商業頭腦了！」

「其實最厲害的還是我姥姥。她本來就是個樸實的家庭婦女，她的淳樸在生意場上竟然還很吃得開，很快就展露了頭角。而且後來很多很多情況都證明我姥姥在商業上的靈敏度比我姥爺更厲害。而且夫妻合力，漸漸地家境在鎮子裏就成了數一數二的了。」

「我姥爺家成了鎮里的大戶，我母親本就長得清秀，學習又好，而且性格也好。於是我姥爺家一瞬間成了鎮里人人都想攀親的對象。我母親也幾乎成了鎮里所有孩子羨慕的對象。來求親的人幾乎派到鎮外呢。」

「然後呢？」

「然後，好像來了一個什麼人，與我姥爺聊了很久，兩個人最後不歡而散。」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日記到這裏以後就面目全非了！後面的頁碼都被撕下去了。」

聽得文青水有些悵惘。她有感覺，這應該就是一個切的開始。但是依舊斷了線索。

文青水有些失望，又怕宋愛民難過，只好拉着他四處看。

「你看，那裏，是不是和這個背景很像？」

「好像是！」

低沉的宋愛民，眼睛也亮了起來。他剛想要快走幾步過去，又想起文青水。於是他又耐著性子回過頭來扶着她。

可是時間真的過去太久了，當年他又小。即使推開門進去，他依舊不太確定。

站在門口，看裏邊斷壁殘垣，一片狼藉。屋子連角落都坍塌了，哪裏有一點生氣！

「別着急，也許不是這裏呢？我們對着照片再好好比對一下！」

文青水看見宋愛民臉色鐵青，趕緊勸道。

宋愛民看着文青水，眼睛有些濕潤。

他想說他母親的事他一直不能忘懷；他想說離開母親他真的很孤獨無助；他想說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不僅幫不了母親什麼，現在居然連一個來過的地方也認不出來。

然後他看到了她關切的臉，她看起來像是要生了的搞搞隆起的肚子。

她那道柔和的視線給了他太多勇氣。心裏似乎有了答案，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

「我陪你進去！」文青水善解人意的溫和的說。

「嗯！那你也小心點，裏邊看起來很亂，地面也不平！」

宋愛民此刻就是個小綿羊。好在，還是個知道輕重的小綿羊。他走在她身邊，穩穩的扶着她。生怕院子太破敗，她有個閃失。

這是個典型的農家小院。儘管年久失修，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但是正房的牆壁在僅有的一點落日餘暉下，依稀可以看出早年嵌上去的琉璃。那是有錢人家才會在屋子上做的裝飾。

正房左右稍前各有一件廂房，大部分都坍塌了，連窗子也掉落在一邊。但是即便如此，房屋殘破的輪廓還在，倒是還可以看出當年的富裕和與眾不同的家境。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們身後突然地厲聲斷喝，把宋愛民和文青水都嚇了一跳。

「阿姨您好！我們是來尋根的。可是當年年紀太小，記不得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裏的老房子。若是冒犯了您，還請見諒！」

文青水即便現在任性又孩子氣，但到底還是比宋愛民沉穩很多。而且她大著肚子，很容易讓人放開防備並心存好感。

果然她說完以後，老太太的神色緩和了很多。

「沒冒犯我什麼，這裏是我老恩人的房子。我也老了，也管不動什麼。就沒事來看看！你們不是故意來搞破壞就好！」

老太太說的雖然很誠懇，但是文青水實在想不出，這裏破敗成這樣，還有什麼怕人破壞的！再破壞也就這個樣子了！但是顯然文青水不會傻到這麼說。

「阿姨，既然您認識房主，那您知道，這家姓什麼嗎？」

「姓李！」

老太太說完，兩個人都有點小激動。

「那您認識她嗎？」宋愛民趕緊把那張發黃的老照片遞了上去。

老太太老眼昏花，看了許久也沒看清楚。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最後文青水和宋愛民都有些失望了。

「您認識李夢蘿嗎？」文青水忽然想起來，宋愛民也又燃起了希望。也許老人家只是眼神不好呢？

「李夢蘿？不認識！」

再次失望，宋愛民臉上的失落都掩飾不住！

「唉！那阿姨您認識賣自行車零件的姓李的人嗎？」

「這家就是啊？」

老太太一句話，倒是把兩個人都說愣了！隨之而來的才是驚喜。這驚喜來的也太猝不及防了。

欣喜之餘，文青水現在不止懷疑老太太的視力，也有點懷疑老太太的記憶了！

「阿姨，您給我們講講您恩人的事吧！」

「好好好！」

老人家像是多少天沒有人和她說話了一樣，馬上開始了濤濤不絕的說起來。

「我的恩人啊叫李擁軍。當年他靠着賣自行車零件起的家。生意越做越大，後來就在市裏投資開了公司。是我們這一片數一數二的有錢人。而且他不是一個有了錢忘本的人。鄉里鄉親的誰有個難處，他都會幫一把！」

「那年我在恩人的公司上班。我母親病重，我沒有錢治。他知道以後直接給了我十萬。」

老太太講起以前的事，整個人都陷入到回憶里。臉上都帶着崇敬。

「可惜啊！好人不長命，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整個公司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不出十天，兩口子就被發現死在了家裏，說是煤氣泄漏。他們唯一的女兒也不知所蹤！」

「您知道他女兒叫什麼嗎？」

「李美蘿！」

文青水和宋愛民互看了一眼。好像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您有她的消息嗎？」

「唉！這麼多年，我幾乎天天來，就沒看見過來過什麼人！不，來過一次，好幾年以前，有一個女人抱着個孩子來過。」

宋愛民整個就是一震。文青水趕緊拉住他，不讓他太激動。

「你確定嗎？幾年以前？」

「記不清了！那個女人什麼也沒說，看見我就像看見鬼一樣。我都沒到跟前，她就抱着孩子跑了！後來我也再沒見過其他人了！」

「您確定是李擁軍得罪了什麼人嗎？」

「很多人這麼說！要不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公司就倒閉破產了！不過也有人說是有人看上了李美蘿，但是他父母不同意！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那人好像叫宋什麼的！」

這回輪到文青水不淡定了！宋什麼？宋振遠嗎？絕不可能！若是那樣，他也就不會是這個樣子對待李夢蘿了！

還有，這個老婆婆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也還有待考量！他們不能盲目的被人牽着鼻子走。

「阿姨，謝謝您！您說的，和我們找的並不是一個人，我們還是先告辭了！」

老婆婆看起來有些失望！抬起渾濁的眼睛看着兩個人，最後終究沒有說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