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兩個小時了,宋喜軍猶如一尊石像,目光死死的盯着手術室的門。每一次有人進出,他的心都像是突然進行一次蹦極一樣。胃裏空落落的,胃液翻滾。
從來沒感受過的害怕,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一直掌控一切的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弱小無助。
無盡的悔,他為什麼要義氣用事,讓她一個人走?他明知道她處在危險之中。是的,怪他,他從未想過會如此嚴重。
無盡的恨,若是被他查到下手的人,他一定不擇手段,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做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無盡的怕,若是她挺不過來,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一定會沒事的!可是他說服不了自己。他遠不像自己表現的那樣冷靜。他怕極了,怕的噁心。
唐博文站在一邊,他是有些生氣的。他說服高益和浩雪他們,讓他留在她身邊,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事!
他更怪自己。整件事情都是他主導的,也是他錯誤估計了形勢!誰和文青水有這麼大的仇呢?竟然要置她於死地!
想到這裏他更有些后怕。今天的情況,哪怕不是宋喜軍,換做另外幾個人,就是二十四小時跟着她,也是白搭。也只是讓處在危險之中的人更多而已。在這樣瘋狂的舉動下,她們顯得毫無還手之力。
高益一聲不吭,也盯着手術室的門。很難想像那個蓬勃的女人,此刻正奄奄一息的接受搶救。他知道文青水和宋喜軍的矛盾,因此一直在圖書館附近。但是還是晚了!他除了早點到了醫院,沒起到任何作用。
「青水,青水怎麼樣?」張浩雪風風火火的跑進來,臉上都是汗。
「還沒出來嗎?怎麼會這樣?竟然這麼嚴重!」寧清嵐也白了臉色,氣喘吁吁。其她幾個女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怎麼會讓她出這種事?」張浩雪言辭犀利,直面質問喜軍,已經沒了理智。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最好朋友,忽然在你眼前生命垂危,任誰也會失去理智。
「浩雪,喜軍和你一樣難受!」唐博文攔在了張浩雪身前。
「難受!他活該!他明知道現在的情況!」
「浩雪!你冷靜點!誰也不希望這樣。那種情況換做是我們中的任何人也保不住青水。」
唐博文摟着張浩雪。是替宋喜軍開脫,也是替所有人!因為所有人都自責不已。
緊繃的張浩雪在唐博文懷裏癱軟下來,嚶嚶哭泣!指責,無非是她在害怕,害怕青水有事,害怕自己挺不住。
「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張浩雪抽泣著,唐博文理解她的心情。可是此刻不是問責的時候。
「沒事!青水很堅強,會沒事的!」
是對張浩雪說,更是對自己,也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他知道大家都能聽見,因為手術室門口實在太靜了。靜的連張浩雪的哭泣都像是在每一個人心坎上一樣。這樣太熬人,他都要受不了了。何況是喜軍。
而且現在最難受的就是喜軍。他最知道他看似最冷酷,可是對走進他心裏的人,也最柔軟。而文青水是這麼多年唯一走進去的女人。她的重要性宋喜軍也許現在意識不到,但若是她有事,他一定會徹底封閉自己。
是的,這是他唐博文此刻最自私的想法,畢竟宋喜軍是他十多年的好友。
此刻,宋喜軍一句話也沒有,依舊石像一樣。他甚至在心裏希望張浩雪大鬧一場,打他一頓。有點事做也好過這樣無盡的等待,無盡的安靜。
「青水!青水在哪兒呢?」
一個老太太在年輕男人的攙扶下踉蹌著走了過來,正是文青水的母親和哥哥。
「阿姨,別着急!正在搶救!來的很及時!」寧清嵐迎上去,把老太太扶著坐在凳子上。她很無助,難過傷心,更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老人。
老太太什麼也不說,也不問。安靜坐着,盯着門,不時用手在臉上擦一把眼淚。堅強的讓人心疼。經歷過生死的老人,滿眼都是滄桑與隱忍。
文青山怒瞪着傻獃獃站着的宋喜軍。直覺告訴他一定和這個男人脫不了干係。他緊攥著雙手真想上去給他兩拳,但是他必須忍。裏邊的是他妹妹,旁邊的是他苦命的母親。他只能、必須冷靜、堅強。
手術室的門再次開了。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家屬到了嗎?」
「到了!」
老太太顫抖著站起來!文青山趕緊上前,看着護士遞過來的病危通知書。整個人都在顫抖。
「簽字!」
「裏邊怎麼樣?」
宋喜軍也看到了通知書前面「病危」兩個刺目的大字。像是變成了兩把錐子,直刺進他眼裏。刺得他眼睛生疼,心更疼!他極力鎮靜自己。問了所有人想問不敢問的話。
「不清楚!簽字!快!」
在老太太走過來前,文青山簽了字,護士轉身走了,一秒都沒有停留。
「怎麼樣?冷月明呢?他怎麼沒來?」老太太聲音顫抖,要不是幾個人扶著,估計都得摔倒。這個年紀的老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沒事,正常手續!媽你放心!冷月明在國外,趕不回來!」文青山撒著謊,心都在滴血。
「放心!我放心!小水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聲音虛無縹緲更像是自我催眠。
空虛的靜!虛弱的冷!焚心的痛!漫長的等待!
這時走廊盡頭,好幾個狼狽的年輕人站在那裏,都低着頭。而且滿身是血!
宋喜軍臉背着他們,卻像是後背長了眼睛。瞬間瞪過去,眼神像刀子一樣。割裂著所有人的神經。他們沒動,他也沒動。最後他又轉過來,繼續盯着手術室的門口。
唐博文看着那幾個人,其中也有阿全!阿全一樣很狼狽。他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如今的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行動失敗了。根本沒抓到人。
唐博文鬆開了張浩雪,走過去。安慰大家幾句,囑咐他們去休息,看醫生,又走回來。站在宋喜軍旁邊。
「跑了!對方早有防備,不是臨時起意。還是慣犯!」
「讓王政徹底查!」
「好!」
說完唐博文在宋喜軍肩膀上拍了拍。想要說什麼還是忍住了。此刻的安慰,除了蒼白,就全是無力,不說也罷!
終於,晚上九點,陳鋒的身影出現在手術室門口。看起來虛弱疲憊。他立刻被包圍了!
「手術很及時,也很成功。送到重症觀察了!問題應該不大!」他看着宋喜軍的眼睛說。從這雙眼睛裏,他看到了急切與怒火,然後是終於放鬆后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