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的身體微恙,端王妃便事無巨細的叮囑了府里上下,可即便如此,大婚之日的裡外衣飾,也都需要重新剪裁趕製。
從未想過新娘所需服飾要那麼多,還不算內穿的紅娟衫,外穿的繡花紅袍,繡花紅裙,忙活了一整整上午,裁衣工匠才算量完。
千山暮忍不住咋舌,若是再穿戴上御賜的那霞帔鳳冠,也不知道她還能走的動嗎?
柳夢離端了茶盞與點心進來,笑嘻嘻的說道:「好歹量完了,公主快歇歇吧。」
「這點心真是好吃。」千山暮隨手捏起一塊放到嘴中,起身坐到了椅子上。
柳夢離見她神情歡愉,昨日的惆悵似乎已煙消雲散了「公主,昨日...」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千山暮卻是無聲的端起了茶盞,就在柳夢離以為千山暮不會理睬她時,卻聽到千山暮略帶一絲落寞的說:「當初用荊棘之花替殿下解毒,因小白的緣故,他的記憶沒有被吞噬,始終記得我!」
她頓了頓,看著柳夢離幽嘆道:「在我的妝奩里還有一朵荊棘之花,回頭你幫我收好,若是,真有那麼一日,你便將那荊棘花給殿下再服一次。」
「公主!」柳夢離慢慢的在千山暮跟前蹲了下來,心頭酸澀又有說不出的愧疚:「我,我是否做錯了?」
千山暮搖搖頭,卻不欲再多言,就在此時門突然被推開了,從未踏足墨苑的玉蘭瓊環佩叮噹的走了進來,濃郁的脂粉香氣瞬間瀰漫在屋中。
她柳眉輕揚,滿臉冷傲,眼眸中劃過濃重的戾氣。
「二公主駕到有何貴幹?」柳夢離跳了起來,擋在千山暮跟前,陰沉著臉問道。
玉蘭瓊指了指千山暮,冷冰冰的說道:「本公主是來找她的!」
自她得知林雲墨即將大婚,尤其是得知千山暮竟有了身孕,惱的幾乎要將銀牙咬碎,便是再也坐不住了,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墨苑。
見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千山暮清冷問道:「有何指教?」
「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尚未成婚便有了身孕,如此的不檢點,這要是在天禹國早被浸了豬籠了!」玉蘭瓊對千山暮憎恨到了極點,口不擇言的尖聲咒罵著。
「放肆!」一聲厲喝傳了進來,端王妃怒容滿面的立在門口,玉蘭瓊的污言穢語戛然而止,驚愕無措的看著走進來的白汐玉。
千山暮正要起身施禮,白汐玉嘴角上揚一絲笑意:「不必起身了!」
她轉臉看著玉蘭瓊,眼眸里滿是銳利:「千山暮是名正言順的三皇子正妃,豈容你隨意污衊?你雖身為公主,可曾有半分公主該有的教養?」
「你...!」玉蘭瓊氣的臉色通紅,她咬著牙,陰冷的笑了笑:「既然大家撕破了臉皮,本公主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本公主就是看你們不順眼。」她有些癲狂的跳著腳:「等著吧,本公主不好過,你們一個個誰也別想安樂!」
白汐玉冷冷的看著玉蘭瓊歇斯底里的醜態:「若不尋釁滋事,本妃尚且還能容你,如今你這般目無尊長,肆意妄為,休要怪本妃不留情面!」扭頭看向身邊的林嬤嬤:「端王府府訓,目無尊長該如何?」
林嬤嬤脫口便道:「回王妃,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掌嘴二十,攆出端王府」白汐玉冷冽的喝道,平日里玉蘭瓊刁鑽刻薄也就罷了,今日里竟然欺凌到了千山暮處,這是她最無法容忍的。
「沒有皇上的旨意你,你,你竟敢...」玉蘭瓊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聲中被林嬤嬤拖了出去。
柳夢離忍不住咧嘴笑了,白汐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一直知道她鍾情於林碩,可她也是林碩的師妹,亦有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白汐玉只能裝做不知。
「孩子,讓你受委屈了!」白汐玉握著千山暮的手低聲道。
千山暮笑了笑:「王妃嚴重了,哪裡來的委屈!」
停了片刻,白汐玉溫和的看著她說:「端王府在城郊還有處別苑,依本妃的意思呢,大婚那日墨兒由那裡接你入府是最好不過,可是墨兒挂念著你有了身孕,怕來回的顛簸有個閃失,還是你自己拿個主意吧!」
千山暮嫣然笑道:「一切全憑王妃安排!」
白汐玉拍拍她的手背,呵呵的笑道:「還叫我王妃,你該跟墨兒一起喊我義母才對!」
千山暮便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多謝義母!」
「好,好,快起來」白汐玉瞄了一眼千山暮的小腹,笑的合不攏嘴:「以後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見天色不早,白汐玉便離開了。
側殿的院里,玉蘭瓊捂著被打腫的臉頰,眼眸中閃蝕骨的仇恨,她用手背拭掉嘴角的血跡,將手腕上的玉鐲擼了下來,塞到了林嬤嬤手裡。
林嬤嬤忐忑不安的左右掃了兩眼,猶豫不決:「奴婢,奴婢不能收啊,若是王妃知道了...」
玉蘭瓊低低的哀求道:「林嬤嬤,就當可憐可憐本公主,天都黑了,一時之間,你讓本公主去哪裡?明日一早,本公主便會離去!」
林嬤嬤捏著鐲子勉強答應了,她轉身走開的剎那,玉蘭瓊的臉瞬間變得陰森可怖。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蘭瓊苑,「公主,你這是怎麼了?」丫鬟香薷驚叫著過來扶她。
玉蘭瓊強忍著心底的憤恨,惡毒的罵道:「賤人,憑她也配?去,將本公主一直收著的東西取來!」
香薷見她神色不太對勁,也不敢問什麼,便進了內室。
玉蘭瓊看著手中的那包東西,笑的凄涼悲切,她低低的啜泣起來:「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為什麼?」
「公主,你沒事吧?」香薷見她哭的傷心,擔憂不已。
玉蘭瓊哭的傷心欲絕,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這些人要如此對她,她不甘心,她要報復,不將端王府攪個雞犬不寧決不罷休!
想到此處,她拭乾眼淚,又讓香薷給她重新梳妝,將那包藥粉塞進袖口裡,眼眸里刻滿了仇恨,便走出了蘭瓊苑。
夜色朦朧,星辰耀眼,林雲墨背著千山暮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晚風輕輕拂過,千山暮鬢邊的青絲低垂,掃到了林雲墨的面頰上。
溶溶月色里,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了一起,卻是分外的融洽溫馨。
千山暮輕聲的說著玉蘭瓊的事,林雲墨聽罷,清冷的說了句:「不值得可憐!」他岔開了話語接著說道:「別苑那裡我讓段知君安排的護衛不少,你什麼也不要想,好好歇著便是,後日清晨等我去接你可好?」
「好,」千山暮盈盈一笑。
再向前走,便是赤水的主街,赤水夜間是不實行宵禁的,與白日里相比夜間的街道更為熱鬧喧囂,街道之上掛滿了光彩奪目的燈籠,出售的貨品也是琳琅滿目,種類繁多,蜜糖瓜果,生鮮豬肉,綾羅綢緞,女子髮釵頭飾,甚至孩童的搖鼓,團扇油傘,玩具應有盡有。
「好熱鬧啊,你快些放我下來!」千山暮急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