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陽光明媚,春光正好。風是暖的,天是藍的,水是清的,人也是精神的。
顧約四人到爛尾樓的時候,正值一天中春光最好的時候。
金黃的陽光一層又一層的鋪在各色鮮花上,花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子,看着賞心悅目。
爛尾樓幾度更名,政府也是看出了這裏的價值,將它休整成了公園。後續若是反響不錯,還會在此基礎上修建其他娛樂設施。
顧約目光看向其中一尊雕像,她穿着華麗無比的宮裝,頭上掛滿各種飾物,彷彿有叮叮噹噹的聲音隨風傳入他的耳中。
馮瀟瀟不見了,顧約卻隱隱覺得她已經死了。樓主的那一劍並不致命,她是用自己的命為媒介,許下了最後一個心愿。
也就是她在顧約手中一筆一劃寫下的那十二個字,如今全都實現了。
顧約的視線在雕像上停留了很久,他記起那個時候女子在他耳邊嘻嘻笑着說出口的話。
口吻有些漫不經心,現在想來卻又像是在掩飾着什麼。
花開十里的時候,記得想我。
顧約一開始以為那是她照常的調侃,而且當時他還震驚在自己的身份中,沒怎麼細想。
現在回想起來,馮瀟瀟是在跟他道別,用她自己的方式。
顧約曾讓蘇幕遮派人去鬼域尋找過馮瀟瀟,結果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沒有人,也沒有屍體,一起不見的還有顧少戎夫婦。
歷史的齒輪再次重合,楊貴妃的去向依舊成迷。潛意識裏,顧約還是希望她能活在世界的某個地方。
儘管她也做過不少糊塗事,好在最後,她懸崖勒馬,並適當的進行了彌補。
要說樓主四人失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馮瀟瀟的心愿了。
人間皆安,山河無恙,十里花開。
她應該也在某個地方,看着這裏吧。
身邊傳來腳步聲,夏螢穿着簡約合體的春裝,眉眼彎彎,巧笑嫣然,四野的鮮花頓時失去了顏色。
她走到顧約身邊,伸出手,後者一時沒反應過來,眼露疑惑。
夏螢認真地道:「想牽你的手。」
顧約嘴角一揚,眼裏帶笑:「牽多久?」
夏螢定定地看着他,臉頰紅紅的,比河邊的桃花還要嬌美:「一輩子。」
顧約眼中的笑意更濃,勾住她的小指:「這樣啊,那得先拉個鈎,不許反悔。」
「哎呀,好甜!」旁邊快要把耳朵貼到兩人身上偷聽的小女生,忍不住羨慕出聲,引來兩名當事人的驚訝一瞥。
女生被抓包了,也不尷尬,反而跑到兩人面前,雙手伸到頭頂比了一個大大的心型,眨着眼睛一臉笑嘻嘻:「看好你們喲!」
夏螢沒想到後面有人偷聽,羞的不行,顧約倒是大大方方地笑道:「謝謝!」
女生激動地大叫一聲,像只兔子似的,屁顛屁顛躥出去找她的小夥伴。
她跟她的偶像搭上話了,對方還跟她說謝謝。
女生一臉幸福,她果然沒有粉錯人。偶像真是溫柔啊,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與此同時,她的小夥伴們,正一路推推搡搡地吊在雲見後面,中間鬼鬼祟祟地混入了一個雙馬尾。
卓凌和歐陽明嘉手牽着手,從花海的另一邊過來,碰到顧約兩人,雙方異口同聲地問道:「大個兒呢?」
花海的西邊,大個子正滿臉通紅十分拘謹地站在一姑娘對面。
厲陌然的頭髮比之前長了點,她隨手從滿樹的桃花中折下一枝開得最艷的,遞到大個子面前:「你知道四大美女中,代表貂蟬的是什麼花?」
大個子傻愣愣地接過花,壓根就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貂蟬,整個人還處在被緣分命中的巨大幸福中。
聽到問話,他剛想說不知道,瞥見手中的桃花,鬼使神差地聰明了一回:「是桃花!」
貂蟬笑了笑,滿樹桃花紛紛揚揚,大個子看呆了。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不會跟你去門后的。」
大個子被這話題轉的腦袋當機,條件反射地問道:「為什麼?」
「你們四個太能闖禍了。」貂蟬看了眼往這邊走來的顧約幾人,低下頭踢着腳邊的石子,「我沒能力,不想當累贅。」
大個子急切地解釋:「我可以保護你的!」
「我知道。」貂蟬點點頭,抬頭望着他,「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大個子愣住了,他嘴笨,不知道該說什麼。
貂蟬看着他端正的臉上露出空白的神色,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魂魄。
她咬了下嘴唇,輕聲而又堅決地道:「就這樣吧,你保重!」
大個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桃花,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腦袋,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口咬了朵桃花在嘴裏嚼著。
卓凌和顧約對視一眼,齊齊收回跨出去的腳:「要不,還是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看這樣子,百分百是表白被拒了。
……
朱雀省特戰部總部。
新兵們終於把那個人盼回來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他們先是愣了十秒鐘,緊接着不知道是誰驚叫一聲,最後大家居然莫名其妙地開始打掃起來。
所有新兵手忙腳亂地一陣亂跑,打水、拖地、擦桌子、擦門窗。
何開顏和凌晨站在樓梯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新兵們一會兒踢翻水桶,一會兒踩到拖把摔個狗吃屎,抽著嘴角:「我去,為什麼連我都變得緊張起來了?」
一名正在大廳拚命拖地的女生,看到一雙鞋子出現在拖把前,頭也不抬,沒好氣地道:「那麼大的地方呢,你就非得……」
說到一半,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機械地抬起頭。隨後她大叫一聲,將拖把一丟,掉頭揮着胳膊跑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啊啊啊,教官來了!」
裏面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
「……」顧約不自覺地摸了摸臉,他有那麼可怕?
沒一會兒,新兵們都集合起來,眼巴巴地望着人。
顧約視線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輕咳一聲:「很好,一個都沒少。」
新兵們挺起胸膛,稚嫩尚未退卻的臉上全是自豪。
顧約又道:「辛苦了,我替你們驕傲!」
終於等到這句話了!
不少新兵吸著鼻子,眼眶發紅。
那幾個月,大家非常不容易,每天的神經都處於高度緊繃狀態。
因為是冬天,黑夜漫長的令人窒息,休息的時間被大大縮減。
每一天都很煎熬,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們的腦海中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一道身影,給他們帶來前行的動力。
那個人是他們的信仰!
「這次災后,你們每個人至少能升到B級。等華洲穩定下來后,特戰部會恢復擴招,你們的師弟師妹就要來了。」
顧約看着他們眼中的光芒,笑道:「不過我相信,經過這次的磨礪,你們的高度不會局限在此。我在門后等你們。」
門后!
新兵們瞪大眼睛。
一名新兵難以置信地結巴道:「教教教、教官,我們也能去門后?」
顧約反問:「為什麼不行?」
「可我們不是神印繼承者啊。」
「誰規定只有神印繼承者才能去門后?」顧約眉毛一挑,丟過去一個嫌棄的眼神,「限制的只是等級。」
新兵們面面相覷,確實,上面沒有明確規定只有神印繼承者才能去門后。
只是因為去門后的都是S級的神印繼承者,才讓他們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再說了,就算上面規定只有神印繼承者才能過去又怎麼樣?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顧約斜睨着他們,霸氣側漏地道,「十二年到十六年才開啟一次的四大門,你們算一下,離老師去往門后才過了幾個月?」
新兵們反應過來,一個個狂咽唾沫,熱血沸騰。
沒幾個月,半年都沒到!
可教官和三位師兄就要去往門后了,兩屆神印繼承者去往門后的間隔,只是短短的幾個月。
這四個牛人又破紀錄了!
不對,教官想告訴他們的不是這個,而是讓他們加快提升等級,早日達到可以前往門后的S級。
下面傳來一片吸氣聲,顧約知道他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剛才那個小子,思維太過僵化,等下主動去訓練場追加五百個蛙跳,不然以後別說是我教出來的,丟人!」
那名新兵哀嚎一聲,臉上卻閃耀着興奮地光芒。久違的懲罰方式,還是熟悉的配方啊……
……
步鸞巷。
「先生,生柱的新型凝柱器就拜託你了。」
盛加臣嘆了口氣:「少主這是訛上我了。」
顧約嘿嘿一笑:「能者多勞,先生既然是S級的,這樁小事自然是難不倒你。」
盛加臣笑着搖搖頭。
顧約往門外瞥了一眼,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麼,收回邁出去的腳,倒退幾步來到男人身邊,似是不經意地道:「先生,鈴兒姐也不小了,你既然對她有意,就不要再拖下去了。要是你覺得不好意思,我幫你們牽線怎麼樣?」
盛加臣哭笑不得:「少主什麼時候當起了月老?」
「可不是嘛,簡直操碎了心。我那便宜老爹還等着我把阿媽帶過去呢!」顧約催促道,「先生,你給個話,什麼時候捅破這層窗戶紙啊?不然我去了門后,都會記掛着的。」
盛加臣無奈又好笑:「少主放心,加臣心裏有數。」
「有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顧約走出店鋪,朝着門外的童鈴兒眨眨眼睛。
後者先是一愣,接着輕輕一笑,朝他行了一禮。
顧約做好事不留姓與名,跳上屋頂,拿着小顧約給他寄來的信件,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