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道：「我們有一輛小貨車，平時用來裝卸東西。要載人的話，一次大概能塞個二十人左右。」

趙小軍微微皺着眉頭，一次二十人，還是小了些，但總比沒有好。

一人立馬提高音量，舉起手宛如請求發言的學生：「我原先是公交司機，距離這裏三條街的平昌路口有個公交公司，要是能去那裏，我能把車開出來。」

「太好了！」趙小軍猛一拍手，「這樣，我們兵分三路。我和這位司機兄弟去找公交車；這三位有藍眼祟的兄弟，先開馬忠兄弟的小貨車，去民眾最多的街區接一部分人；傅川，你和胡彪兄弟挨個去其他街區，可以的話，先讓他們聚到一塊，方便我們過來接人。」

「沒問題！」

「學校操場還有那麼多食物怎麼辦？」

「先人後食物。」趙小軍雷厲風行，手臂一揮，眾人各就各位。

……

外圈二區圖書館門口。

那些被顧約敲打到服服帖帖的小頭目們，看着前不久剛死去的同伴竟然晃晃悠悠爬起來，眼中燃燒着詭異的火焰，二話不說張嘴就朝他們咬來。

他們被嚇得亡魂皆冒，一個個哭爹喊娘，連滾帶爬。

慌亂中一人被個女祟鬼一把揪住，張嘴在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轉眼間就停止了劇烈的掙扎，緊接着像是觸電般抽搐起來，最後脖子一歪，原本黑色的瞳孔倏地亮起一簇詭異的綠光。

他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朝旁邊一個傻傻看着他的小個子男人咧嘴一笑，脖子一伸，張嘴咬了下去。

「啊啊啊！」小個子男人嚇得屁滾尿流，手腳並用向一邊爬去。

這聲尖叫震醒了其他發獃的人，眾人的驚叫聲一波高過一波，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媽媽咪呀，喪屍出現了！」

「卧槽，別追老子啊！」

「救命啊！」

二區各處都在上演雞飛狗跳，圖書館這邊的眾祟鬼中，尤其是那個女祟鬼最為兇殘。

她扭著腰肢，逮人就咬。或許是因為身高問題，她盯上了那個小個子男人。後者幾次從她口中逃脫，差點崩潰。

又一次被追上，此時的他已經跑得精疲力盡，放棄似的閉上眼睛。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樸實無華的光劍準確沒入女祟鬼的雙眼。

眼眶中的紅色光芒驟然熄滅，女祟鬼再次變回了屍體。

小個子男人睜開眼睛，這才發現他們眼中的那些「喪屍」，早已乖乖躺在地上。

卓凌微微喘著氣，一路殺過來，身上凌厲蓬勃的殺氣，連小個子男人都感覺到了。

眾人目光獃滯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還真是夠蠢的，沒有祟的能力，就什麼都做不到了？」卓凌收回摺扇式凝柱器，把一個頭顱踢了過來，「認識他吧。」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二區巡街者老大。當初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被他自己的紅眼祟砍下了頭顱。

卓凌目光撇向躺在地上的那個女祟鬼：「同樣都是死人，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麼這個女人能追殺的你們哭天搶地，而你們的死鬼老大卻沒上來摻一腳？」

「這……」

眾人面面相覷，一人看着那個頭顱，恍然大悟：「因為老大的頭沒有了？」

卓凌道：「現在知道該怎麼對付這些祟鬼了？」

眾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下眼色。一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砍、砍下腦袋？」

祟無實體，也不知道它們抽的什麼風，突然跟屍體結合到了一起。不但作起妖來沒以前那麼靈活，反而還有了弱點。

普通人只要砍掉屍體的腦袋，也能間接殺死它們。

當然，本質上它們依然是祟，卓凌等人用摺扇式凝柱器凝出來的湛盧，依舊可以徹底斬殺它們。

不過它們的這種抽風行為倒也不全是弱點，至少被它們咬一口，就能把正常人變成它們的同類。

從這一點來看，確實和喪屍差不多。

「這些屍體，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冷靜下來后，眾人的腦袋總算是可以正常思考了。

卓凌看了說話那人一眼，眼露嘲諷：「誰知道呢，說不定是雲起那個傻逼一時心血來潮做了個實驗而已。」

雲起那個傻逼！

這小子是什麼人，居然敢叫那個人傻逼！

一人好半天回過神來，震驚道：「實驗？你是說，那個人在拿這些屍體做實驗，將它們變成喪屍來圍攻我們？」

另一人同樣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雲起那個傻逼，再加上程昱這個瘋子，後面還有一整個棄天組織在添柴加火。華洲都被他們玩成世界末日了，區區一個喪屍實驗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是說，這一切都是由一個叫顧約的白髮金眼祟造成的嗎？」

卓凌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句話：「腦子是個好東西，到時候可別被人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錢。」

一人追問道：「那你又是誰？」

卓凌轉過身，一字一句地挑釁道：「我是顧約，你信么？」

……

同一時間，帝都各個區的祟鬼都開始主動攻擊人類，到處都是哭喊聲和呼救聲。

帝都一亂，各區路口的巡街者自顧不暇，雲見甩下一長串追跟過來的祟鬼，一路暢通地進入了帝都內圈。

當天晚上，雲見成功侵入內圈一區。

夜色沉沉，內圈一區的夜晚卻比其他幾個區要明亮許多。

雲見隱在暗處，面無表情地看着懸浮在頭頂的天府蜃樓。上面笙歌夜舞，歡聲笑語。

下面祟鬼重重，紅綠藍的眼眸像是來自幽冥的鬼眼，期間混著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幽幽抽泣聲。

真的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有光亮的地方，就有黑暗。

雲見逆着光，悄無聲息地潛到帝都院門口。

天府蜃樓就懸在帝都院的正上方，這裏反而是內圈一區最幽暗的地方，卻也是地震過後，帝都保存最完整的建築物。

帝都院門口居然沒有巡街者，裏面安安的不同尋常。

雲見四下看了看，走出陰影，打算正大光明地從大門進去。斜刺里突然伸出來一隻手，一把將他拖到了一邊。

「別出聲，我是雷永泉。」那人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在他耳邊說道。

雲見心中一動，雷永泉是陳默的師兄，當初也是從朱雀班出去的。

因為替老師背了鍋，放棄生柱的升級后，來到帝都院為生死柱爭取各種合法的權利。

要在帝都院一大幫老狐狸之中佔有一席之地，雷永泉也算是個人物。

「上校？」雲見有些意外。

以陳默跟雷永泉的關係，對方應該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能找到一個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營的戰友，而且對方還是帝都院高層，這真是意外之喜。

「跟我來。」雷永泉在這裏等了好幾天，當下七歪八拐地把雲見帶到他藏身的地方。

雲起和程昱勾結棄天組織一舉拿下帝帥等人時，雷永泉正好外出辦事，因此逃過一劫。

棄天組織把老巢亮了出來，他知道顧約幾人最後一定會來帝都。

然而現在來的只有雲見一人，雖然意外，卻比他預想的時間要早太多。

「怎麼只有你一人過來，顧約那小子呢？」帝都多的是老宅深巷，往這些地方一躲，鬼都找不到人。

因為地震的緣故，老宅塌了不少，巷子倒了許多。不過還有一些，在搖搖欲墜奄奄一息地堅挺著。

雷永泉藏身的這一處宅子就是其中之一，跟某些在末日中頑強不屈的人一樣，留着最後一口氣，還在倔強的抵抗著命運。

「顧約不見了。」雲見摘下口罩，吸了口不怎麼新鮮的空氣。

「不見了？」雷永泉心中一驚。

顧約還未露鋒芒時，他就從陳默口中聽到過這小子的各種光榮事迹，其中大部分還是捅了簍子。

讓他意外的是，平時他這個懶得要死的師弟，居然還很樂意擦屁股。這還不夠，三番兩次跑到他這裏來炫耀自己的寶貝徒弟。

這可就徹底引起了雷永泉的興趣，只不過陳默這廝保護的太緊，跟護犢子似的，導致他到現在都沒見到人。

這次本以為可以見到了，人居然不見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可能掉進世界夾層了。」雲見沒有做過多的解釋，面向雷永泉，問道，「上校，帝帥等人怎麼樣了？」

雷永泉沉聲道：「慚愧，我只知道帝帥等人全被抓去了鬼域，具體是什麼情況，就不得而知了。想去溟山，死亡公路行不通，只有從帝都院的那條秘密小道過去。」

眼下帝都院都是雲起的人，要從小道過去，就得在雲起的眼皮子底下經過，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我去找雲起。」

「你瘋了，你明知道他抓帝帥的最大原因就是逼你現身，還去自投羅網！」

「雲起的目標是我，棄天組織的目標是顧約。」雲見看着他，神色平靜，「遲早要面對的。」

「那也得從長計議，你這麼沒頭沒腦地衝過去，除了羊入虎口，能起什麼作用？」

「只有這樣才能探查到雲起的真正目的。上校放心，現在雲起自認為勝券在握，他不會那麼輕易就讓我死的。」

「可如果連你都被雲起抓住了……」

雲見打斷了他：「還有顧約，世界夾層困不住他。等他回來，我就去不成了。」

雷永泉微微一愣，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當下只能在心中長嘆一聲，妥協道：「什麼時候去？」

雲見看了眼天色：「明天早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