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約一臉淡定，他其實到現在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酒精過敏。

不過師兄這麼做的用意，只是為了讓他們四人中有一人能夠保持足夠的清醒。

飯局最能拉進他們雙方的關係，特別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天，一瓶白酒，一頓烤肉，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頂級招待了。

狼臉男六人擺出了足夠的誠意，顧約四人自然不能全部拒絕。

酒精過敏，不管是真過敏還是假借口，至少表面上不會讓大家傷了和氣。

顧約四人想要了解帝都的近況，眼前這主動送上門來的六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而對方這麼殷勤的招待，一來可能就是狼臉男說的，為了報答顧約當初的救命之恩。

二來嘛，想要在亂世中謀求出路，就需要有足夠的實力。

別的不說，顧約金眼祟的身份擺在這裡。整個華洲，明面上他排第二，沒人敢叫板爭第一。

這麼好的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至於這場祟亂是由顧約這隻該死的金眼祟引起的……

笑話，這麼白痴的借口，也就是騙騙那些愚蠢的人類。他們這些陰溝里的老鼠，那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外面陰風呼號，裡面其樂融融。

喝了酒，吃了肉，是時候該探下底，交下心了。

顧約率先開口：「以馬哥六人的本事，怎麼不去帝都中心，反而在這外圍做起了劫人錢財的事情？」

他的這一聲「馬哥」，叫的狼臉男受寵若驚，忙不迭說了幾句「不敢」之後，開始倒苦水了。

「小哥這是有所不知啊，祟亂爆發之後，帝都發生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地震。」

「地震？」顧約四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

這地震發生的也太巧合了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祟亂的時候，來個雪上加霜。

怪不得帝都的建築和街道會是這個樣子，祟亂加上地震，帝都必然元氣大傷。

「可不是嘛，死了好多人，真心慘。」狼臉男呷了口白酒，看上去一副借酒消愁傷春悲秋的模樣。

駝背在旁邊搖頭嘆息。

卓凌問道：「剛才在路上我們看到了不少屍體，帝都院沒組織人員前來安排災后的各項工作么？」

「帝都院？」瘦子冷笑一聲，「他們明爭暗鬥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時間來管我們的死活！」

雲見幾人借著喝酒的當口，無聲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狼臉男看了雲見一眼，吃了口羊肉：「那個雲起真不是個東西，他勾結棄天組織，直接拿下了凝不出武器的帝帥等人。」

獨眼龍翻著燒烤架上的羊肉，嘖嘖幾聲：「與虎謀皮，帝都遲早葬送在他手上。」

雲見筷子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頓，顧約轉著杯子問道：「帝帥被雲起拿下了？」

狼臉男點頭，在摸不清顧約幾人的立場前，他並沒有將自己的主觀意志加進去，如實地道：「是啊，據說九將以及九將之後，全被丟進了鬼域。」

偽娘朝羊肉上灑了些佐料，嗤笑一聲，語氣中頗有種幸災樂禍：「要我說，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這些帝都院的大人物，怕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丟進鬼域的一天。真是報應！」

駝背男用沖他使了個眼色，偽娘不以為然：「我說的難道不對嗎，我承認我們幾個不是好人。可這些大人物，當面是人，背後是鬼，手上不見得比我們乾淨！」

瘦子拿胳膊捅了他一下，下巴朝雲見的方向微微一抬，低聲叱責：「你少說幾句！」

「臭男人，別碰我！」偽娘萬分嫌棄地往邊上挪了幾步。

眾人直接忽視了他的這幅惺惺作態，卓凌看了眼雲見的神色，發現師兄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於是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也沒幾天，就是帝都斷水斷電的時候，又發生了大地震。在一片混亂中，帝都院的生柱突然間凝不出武器了，然後雲起帶著棄天組織的人，一舉拿下了帝帥等人。」

「這棄天組織的人，倒也真是神通廣大。」大塊頭感嘆道，「那懸浮在帝都院上空的天府蜃樓，我也就遠遠地看過一眼，怎麼說呢，稱它是天府倒一點都不誇張。」

「天府蜃樓？」大個子一臉吃驚，筷子差點掉到地上，「懸浮在帝都院上空？」

「是啊，最近帝都亂的一團糟，小規模的地震頻頻發生，還有四處飄蕩，極具攻擊力的祟。上一秒還是活生生的人，沒準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具屍體。為了搶到能夠進入天府蜃樓的名額，這裡的人一個個跟瘋了似的，爭得頭破血流。」

正說著，一隻藍眼祟從門口飄了進來，看著燒烤架上的羊肉，二話不說就要躍上來搶，彷彿搶到了它就能吃一樣。

狼臉男幾人還沒動作，大個子怒哼一聲，摸出身上的摺扇式凝柱器，「嗤」的凝出湛盧，隨意地朝藍眼祟揮了一下。

藍眼祟一點反抗無力都沒有，就被大個子輕輕鬆鬆抹殺掉了。

後者把凝柱器塞進口袋，彷彿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揚起脖子灌了口白酒，朝狼臉男豎起大拇指：「馬哥這酒，夠勁兒！」

狼臉男尬笑幾聲，隱去眼神中的那抹驚訝，跟他碰了下杯子。

「進入天府蜃樓？」顧約繼續剛才的話題。棄天組織這幫混蛋，難道又要用同樣的招數么？

狼臉男沉吟片刻，斟酌著道：「小哥對我們六人有救命之恩，今天我們也就不賣關子了。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四人是棄天組織和雲起想要抓捕的最大目標。光是你們一個人，就可以換取五個登上天府蜃樓的名額。」

他伸出一隻手，對著四人晃了晃，繼續道，「棄天組織在祟亂前大肆購糧，那一段時間帝都的米價高的離譜，米糧商自認為大賺了一筆，現在恐怕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相當於是主動出售了自己的後路。在災難來臨時，錢這玩意兒，大家都捨不得丟，卻什麼用處都沒有。

「雲起控制了整個帝都的糧食運轉，帝都中心圈的食物都是按人頭髮放的。至於我們這些外圍的老鼠，那是連一粒米都分不到，只能靠著出賣一些良知，來換取微薄的口糧。」

大個子一頭黑人問號：「出賣良知？」

顧約三人倒是隱約猜出了些情況。

「通往帝都的各個路口都被人嚴密監視著，只要你們一進入帝都，總有人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你們。」

顧約四人的運氣無疑是不錯的，在這千萬條道路中，居然碰上了狼臉男六人。

雲見：「你們不想進天府蜃樓？」

狼臉男反問一句：「雲見中尉見過老鼠大搖大擺逛大街進城堡的么？去了富麗堂皇的天府蜃樓，我們六人反而會渾身不自在。」

獨眼龍接著道：「而且那裡是棄天組織的地盤，進去后確實會比外面安全，但肯定處處受制。還不如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做六隻作威作福的自由小老鼠。」

駝背嘿嘿一笑：「偶爾和隔壁幾條街的老鼠們發生點衝突，搶點食物打發時間，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在消息閉塞的情況下，雲起等人想要掌握顧約四人的行蹤，確實只有用這種笨辦法。

像狼臉男六人這樣守在路口的小團體，應該還有不少。

這些人要麼原本就是在刀尖上生活的窮凶極惡之輩，能極快的適應各種惡劣的環境和生活狀態。

要麼就是一些在災難中發生轉變，產生低等祟的鬼。

這類人往往有兩個極端，不是被別人吞沒，就是變得比狼臉男等人還要兇殘。

看來，他們四人想要進入帝都院，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狼臉男六人把自己比作老鼠，不過老鼠也是有追求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熱情地招待顧約四人。

顧約道：「馬哥，當初我把你們帶出鬼域，這回你們收留了我們四人。我們之間就這麼扯平了。」

「這可不行，小哥對我們的恩情哪裡是……」

顧約打斷了他：「都是舉手之勞，不需要記一輩子。接下來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合作么？」

獨眼龍六人被顧約的直白嗆到了，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狼臉男才猛一拍大腿：「求之不得！」

顧約微微一笑：「我們的最終目的，馬哥你們應該猜得出來，就是進帝都院，毀去天府蜃樓。所以，你們的呢？」

「想要在不失去自由的前提下，過的再好一些。」

「比如說？」

狼臉男搓著手：「近期是讓隔壁幾條街的老鼠們，乖乖喊我們大哥。」

獨眼龍臉上露出了一絲猥瑣的笑容：「要是再來幾個女人，就更好了。」

顧約垂下眸子盯著杯中的飲料：「女人我保證不了，不過讓他們做你們的小弟，也不是不可以。」

偽娘六人雙目放光，狼臉男迫不及待地道：「小哥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出來。」

「我們需要有關帝都的各種情報。」

「沒問題！」意料之中。

「對了，有兩個同伴跟我們失散了，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不知道馬哥能不能幫我們去找一下他們？」

「小意思！」狼臉男手臂一指，「瘦子，你和駝背出去打聽一下。」

「好！」

「來來來，小哥，我們繼續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