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陸博錚死了,他的紅眼祟沒死?」大個子坐在會議室,看著眾人沉默不語,忍不住提出了個假設。
「不可能,那隻紅眼祟也被湛盧射死了。」顧約立馬否定。
邵舟遲疑:「那會不會是那隻紅眼祟,其實不是陸博錚的,只是棄天組織隨便找了一隻過來騙人耳目?陸博錚真正的紅眼祟還沒消失?」
卓凌斟酌著點點頭:「這倒是有可能,棄天組織的成員確實可以暫時操控其他鬼的紅眼祟。」
當初假面三人的同學會中,假面就曾經操控過隱身祟,後來另外兩個人也操控過假面的變臉祟。
顧約摸著下巴:「也不對,紅眼祟只有一隻,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可能出現那麼多試點都能抽取記憶的情況。」
大屏幕那端的雲見突然道:「樓主身邊的那個年輕人。」
這話顯得有些突兀,顧約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學習能力!」
雲見道:「當初分析過他的能力,學習完成之後,他還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對這個能力進行改善。」
何開顏幾人聽的是目瞪口呆,儘管顧約已經讓他們看過了與棄天組織有關的所有案件,並且讓他們把這個組織露過面的所有成員的面貌,以及他們的能力記在腦子中。
不過強制性記憶依舊比不過真正的經歷,在反應和聯想上,他們幾個後來者明顯有些跟不上。
卓凌接過話題:「師兄的意思是,這可能是那個年輕人的祟造成的?」
雲見:「只是猜測。」
大個子苦著臉:「這幫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麼啊?一件接一件的沒完沒了,就不能給個痛快嗎?」
「他們想用記憶的複製與粘貼來吸引大家的興趣,讓華洲陷入混亂,然後在植入記憶的過程中動手腳,以便達到控制大部分人的目的。」顧約頓了頓,「但這個應該也不是最終目的,他們很可能盯上了門后。」
事實上,樓主幾人早在末日事件中就表現出了想去門口的急切心理。
「門后?」唐長溪和邵舟對視一眼。
邵舟不解:「老師不是說了,門后都是一些很厲害的祟,連金眼的都有。那麼危險的地方,他們又能盯上什麼?」
卓凌:「金眼祟的能力。」
武令幾人深吸一口氣。
凌晨有些懷疑:「胃口那麼大,也要有能吞下去的實力。」
顧約一句話就打消了他們心頭的疑慮:「樓主擁有的是金眼祟。」
何開顏語調都拔高了幾分:「金眼祟!那華洲大陣怎麼沒反應?」
顧約搖搖頭:「他不使用金眼祟的能力,四靈祟也拿他沒辦法。」
雲見想的更加深入:「棄天組織內部,或許不止一隻金眼祟。」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能耐,連四靈祟都差點栽在他們手上。
朱雀祟對自己在陰溝裡翻船,被秦老頭困死在息壤中一事還耿耿於懷。
此話一出,大家都坐不住了。華洲大陣的能量是有限的,如果幾隻金眼祟一起動用能力,防得住么?
而且看棄天組織步步為營的架勢,華洲很有可能發生第二次大災難。
……
「老師,您找我?」
夏涼來到一間布置雅緻的工作室,對那名穿著灰色長袍,躺在按摩椅上的儒雅男子行了一禮。
「來了?」男子抬起遮在臉上的一本雜誌的一角,用眼神指了指一邊的凳子,「坐。」
夏涼像是個即將聽訓的學生,凳子只敢坐半邊,膝蓋併攏,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大腿上。
男子放下雜誌一角,讓其遮住他的面龐,似是十分隨意地問道,「你怎麼看最近的記憶抽取事件?」
夏涼看不到男子的表情,擰著眉想了好久,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我不喜歡。」
「哦?」男子貌似有些意外,「說來聽聽?」
夏涼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人人都能和我一樣植入大量知識,我好不容易找回的自我價值,沒有了。」
男子輕輕笑了起來:「只是這樣?」
夏涼咬牙:「我不想讓姐姐知道我是靠這種方式當上大學教師的。」
男子故作驚訝:「她還不知道?」
夏涼的聲音低如蚊吶:「嗯,姐夫並沒有告訴她。」
男子沒有接著問下去,左手在按摩椅的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夏涼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於還是沒敢主動開口。
好半天,男子才道:「說說你對棄天組織的看法。」
「我……」
「沒事,放心大膽的說。」
「很可怕。」
「還有呢?」
「很、很厲害。」夏涼絞盡腦汁,坐立不安。
男子的左手停止了敲擊:「喜歡么?」
夏涼渾身一抖,本想違心的點頭,視線落在那根高高翹起沒有落下的手指上,最終還是老實地回答:「不、不怎麼喜歡。」
熟悉的敲擊聲再次響了起來,夏涼偷偷鬆了口氣,背後已被驚出一冷汗。
「想不想結束這次的記憶抽取事件,讓一切變回原樣?」
夏涼豁然抬頭,男子並沒有等他回答,笑著繼續問道:「想不想離開棄天組織,回到你姐姐的身邊?」
想,做夢都想!
自從顧約帶著他回去跟夏螢一起吃飯,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之後。他每星期都在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按照姐夫的意見,這一次輪到他做菜了。為此他看了好多資料和視頻,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他可以大顯身手。
顧約猜的不錯,在嘗到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帶來的幸福滋味后,夏涼哪裡還會想要呆在棄天組織這麼一個壓抑又沒人情味的地方。
「只要你幫我去殺一個人,我會讓他們終止記憶抽取,並且讓你離開棄天組織。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盡量避開你,不來影響你的生活。」
「殺誰?」這麼簡單就可以過上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別說一個人,就算是十個他也會答應。
……
軍訓了整整一個月的胡皓然,從翼宿警察學院出來,看到校門外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世界,跟其他同學一樣激動的淚流滿面,有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警察學院的軍訓簡直比魔鬼訓練還要魔鬼,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走出校門,胡皓然第一時間打電話找顧約哭訴:「我跟你講,我都黑的發亮了,往你們校門口一杵,別人還以為是尊銅像呢。」
「想多了,你沒那麼值錢。」
「卧槽,你還是人嗎!不行,你得請我吃飯,就你們學校的地獄拉麵吧。」
顧約看了下手錶:「行,不過你得等我一會兒。」
「多久啊,我都快到你們學校了。」
「所以你是早就打算好要坑我一頓?」
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實居心,胡皓然破罐子破摔:「是又怎麼樣!」
「你丑你說了算。」
「大爺的,到底要多久啊?」
「我不在學校,大概半小時。」
「沒問題,那我先參觀一下你們學校。」
「好。」
相比於翼宿醫科大學獨特跳脫的建築風格,翼宿大學算得上是中規中矩。
不過這也是相對的,翼宿大學雖說沒什麼標誌性建築,但它勝在細節,校園的每一處地方都可以看做是風景區。
身在其中,彷彿連靈魂都變得輕盈快活起來,比胡皓然那個嚴肅死板的警察學院好上千萬倍。
胡皓然漫無目的地到處閑逛,在某一刻,腦海中警兆頓生。他疑惑地轉過身,朝後看去。
此時正是上課時間,記憶抽取事件暫時被校領導壓了下去,學校恢復了上課,因此走在路上的學生不多。
胡皓然第一眼就看到了身後那個面容清秀,眼神單純的少年。
胡皓然認識他,據說這小子現在在這個大學任教。所以對於他出現在這裡,胡皓然並不覺得意外。
他今天心情不錯,見到熟人,剛想過去打個招呼。瞥見夏涼的眼神時,他臉色忽的一變,然而還是晚了。
夏涼的那隻紅眼祟從樹后探出頭來,朝他咧嘴一笑。
他聽到了夏涼口中的四個字:「跳樓自殺。」
下一刻,胡皓然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著最近的一棟教學樓走去。
言靈,夏涼那隻紅眼祟的能力,擁有操控語言的能力,可以理解為一種咒術。
說白了,就是通過操控語言來到達操縱人的目的。
字數越少,言靈的能力就越強。不過它有一個限制,需要面對面才能施展。
胡皓然的那個回頭,剛好給了夏涼機會。
這棟教學樓並不算高,只有六層,沒有天台。夏涼看著胡皓然出現在六樓的一個窗口,行為有些遲鈍,似乎還在掙扎。
言靈能操控人的行為,但還無法操控人的思想。這個人知道自己將要從樓上跳下來,出現猶豫很正常。
於是夏涼再度施了一道言靈,「跳!」
咒力最強的單字言靈,胡皓然再也抵抗不了,直接從窗口跳了下來。
顧約恰巧走到樓下,手機鈴聲就那麼從天而降,連人一起摔在他跟前。
「皓然?」看到那張黑了兩圈的面孔,顧約辨認了兩遍才認出來。
聽到聲音,胡皓然眼珠子吃力地往上瞟,手指無力地朝他伸來。
顧約扔掉手機,膝蓋一軟,跪倒在他跟前。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血肉模糊的胡皓然,渾身顫抖:「顧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