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群中響起幾道驚呼。

顧約抬起頭，看到三名身穿紅色制服的冒牌貨，拿槍抵在三名圍觀女生的太陽穴上。

徐時澤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側着腦袋：「小顧約，不要激動，好好說話，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顧約深吸一口氣，鬆開徐時澤，站起身，在那三名冒牌貨身上淡淡地掃了一眼，側頭對着趙小軍擺擺手。

趙小軍瞭然，當即讓手下的警員收了槍。三名冒牌貨見狀，也收好了槍，然後像三個木頭人似的杵在原地。

徐時澤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假裝沒有看到新兵們偷偷朝着三名冒牌貨靠近的舉動，漫不經心地道：「我安分了這麼久，總算是等到你來翼宿大學讀書了。」

「等我？做什麼？」顧約盯着他，「你想報復翼宿大學，可現在站在這裏的，不是當年的那些人！」

「確實不是當年的人，可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公平不是么？」

顧約目光中流露着一絲寒意：「我當時打壞的，是你的腦子吧。」

「隨你怎麼說。」徐時澤滿不在乎地攤攤手，「至於對你的師兄下手，其實也只是想讓對方認清一件事而已。除非同時瞬間殺死你們兩個，不然再籌劃多少次暗殺，都會是同樣的結果。」

他說着按了下額角，作出一副頭疼不已的樣子：「老是被拜託執行這種完不成的任務，我們也是很困擾的。」

顧約冷笑一聲：「這麼說，我們還要謝謝你？」

徐時澤理所當然：「是啊，一次爆炸平息了接下來沒完沒了的一系列暗殺，你不應該謝我么？至少短時間內你師兄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何況他這次被人暗算，對於這件事背後的真相，帝都院的幾個高層心知肚明。」

他幾步靠近顧約，在其耳邊輕語：「帝帥心中本就對你師兄有所愧疚，憑藉這件事，他心中的天平會傾向誰，不用我說，你也猜的到吧！」

顧約瞥了他一眼，拳頭握的咔嚓作響，額角青筋暴起，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徐時澤直起身子，退後幾步，像是沒看見似的，繼續說了下去：「小顧約，為了討好你，我們這麼用心良苦地配合你師兄演了一場苦肉計，你不感動一下？」

顧約怒極反笑：「我感動的要死，打算攜禮親自登門拜謝，你不領個路？」

「等你真心實意想加入我們組織的時候，天府蜃樓自然會降臨在你面前，到時所有的成員都會出來歡迎你。」

「我的誠意還不夠明顯么，假如當初沒有炸了鬼市蜃樓，你們也不會從地獄小鬼的級別，一下子就一飛衝天，成為天府蜃樓裏面裝神作仙的敗類。」

顧約斜眼看着他：「這次再讓我炸一下，沒準你們就能衝出九重天，成為銀河系中最閃亮的一顆掃把星。我這麼全心全意地為你們着想，你們怎麼老是拒我於千里之外？」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笑，可聽到那句「銀河系中最閃亮的掃把星」時，趙小軍實在是忍不住抽了好幾下嘴角。

徐時澤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小顧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你跟我們是同一種人。」

顧約一臉面無表情：「想多了，我只是遇鬼說鬼話而已。代溝太大，跟你們說人話，怕你們的腦袋轉不過彎來。畢竟這個世界上，像我這麼善解鬼意的人，已經不多了。」

說到這，他凝視着假面，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叫我過來，是打算跟我打一架再滾，還是直接跪地求饒？」

棄天組織的好幾個成員，面對顧約的脾氣簡直好到可以說是寵溺了。

換做是別人，這麼說話早就屍骨無存了，可徐時澤像是習慣了似的，依然好脾氣地道：「我是來邀請你看個魔術的。」

話音落下，只見假面戴着黑手套的十指在顧約面前律動着來回橫移幾下，隨後雙手食指與拇指相碰，做出了一個捏的動作。

緊接着，一塊黑色的幕布隨着他雙手的分離，慢慢出現在他指尖。徐時澤捏住幕布的兩個角，往下一抖，轉身對着所有人展示一番，證明幕布上沒有任何東西。

最後，在趙小軍等人的注視下，徐時澤雙手一甩，就那麼將幕布遮在他自己頭上。

顧約從他變出幕布時就在警惕了，就是沒想到他會蓋在自己頭上。

魔術這些騙人的把戲，他壓根就不信，更不用說施展魔術的對象是棄天組織這些裝神弄鬼的超級神棍了。

不給假面任何準備，幾乎就是在下一秒，顧約一把扯落了他身上的黑色幕布。

然而再次出現在眼前的，卻不是一身魔術師裝扮的假面。

此人顎骨凸出，鼻樑高挺，臉頰十分消瘦，眼眶深陷，雙目深邃中透著一絲睿智，輪廓比華洲的居民要立體不少。

他穿着黑色的豎領風衣，身材高挑，迎上顧約震驚的目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之後語出驚人：「年輕人，我看你印堂發黑……」

「閉嘴！」顧約看着夏洛克裝扮的徐時澤，身體幾不可查的輕微顫抖起來。

假面是夏洛克？還是說這只是他所謂的魔術變出來的？

他的紅眼祟能力是變臉，變成夏洛克的臉似乎也很正常。

但是，心中的那股不安卻讓顧約異常煩躁。他不想承認，卻也無力否認，唯一一個能給他帶來心理陰影的，就是夏洛克。

明明沒有正面交過手，只見過兩次面，給他留下的陰影卻嚴重到讓他產生被害妄想的程度。

有時候腦子太靈活也不好，很容易胡思亂想。而且一旦思考起來，根本就停不下來。

顧約神色緊繃，腦子不受控制地轉動起來。如果假面是夏洛克，那麼他第一次在火車上接近自己，完全是有預謀的。

他甚至覺得那一次遇到夏螢和雲見，也不是什麼所謂的緣分。

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為安排的。目的是什麼，以前顧約還不清楚，也不知道棄天組織為什麼這麼針對他。

現在他隱約能夠猜到。

因為他的身份。

所以這兩年來發生的種種，其實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他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

腦子一片混亂，所有事情如同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中閃過。恍惚間，有幾個念頭飛快掠過。

被害妄想症。

顧約深吸一口氣，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呵呵，小顧約，你很怕我。」夏洛克一直在觀察着他的神色。

顧約緊抿著的雙唇沒有一絲血色，他看着夏洛克，神色複雜：「我確實沒有想到，居然是你，樓主。」

樓主？！

眼前這個人，是天府蜃樓的樓主？

趙小軍也算是警察中對棄天組織接觸最多的一個，假面出來作妖時，他就曾協助過顧約幾人。

現在聽到「樓主」這兩個字，他也是大吃一驚。

原來他們了解到的棄天組織最高層次的人，竟然這麼早就出現過了，而且還在顧約手中吃過虧，被他打斷過一隻胳膊。

這可能么？

夏洛克眉毛一挑，露出一個意外的神色：「怎麼看出來的？」

「在我的名字前加個小字的，也只有你了。另外，面對我的挑釁，偏激的假面不會那麼無動於衷。」顧約神色恢復了平靜，「要扮演那麼多角色，你自己都錯亂了吧。」

夏洛克再次哈哈一笑，這次連幕布都沒使用，伸手一抹，恢復成了樓主的樣子，就連聲音都變得飄忽不定，讓人捉摸不透：「不愧是你，這麼快就識破了我的身份。」

顧約抬起頭，直視着他：「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所以，你哪個身份才是真的？或者說，所有的，都是假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你怎麼就能確定，此刻的你，一定就是真實的？」

顧約呆了一下，緊接着就低着頭笑了起來：「原來黑魔三傻的話稍微修飾一下，就能變得這麼富有哲學性質。」

有那麼一瞬間，樓主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顧約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怪不得有人說天才和瘋子之間只有一線之隔，這套說辭還可以適當的衍生一下：傻子和瘋子之間，也只有一步之遙。對么，樓主？」

樓主低低笑了幾聲，寬宏大量地道：「小顧約，這麼多人裏面，也只有你能讓我產生惺惺相惜之感。你說，要是你能夠加入棄天組織，該有多好。」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顧約很是認真地上下打量着他，「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母的。就算是猩猩，也還沒進化到同性相吸的地步吧。」

趙小軍實在是忍不住了，連忙用咳嗽來掩飾自己快要噴出來的笑意。

「你不用試着來激怒我。」樓主一眼就識破了他的把戲。

顧約眉毛一挑，毫無預兆地凝出湛盧，劍尖直指樓主的咽喉，劍氣盎然：「既然動嘴不行，那就動手吧，動腳也行。」

樓主背着雙手搖著頭，「還不到時候，小顧約。況且你現在這副病懨懨的樣子，我也不能占你便宜。」

顧約眯起眼睛：「樓主，你……是S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