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小子實在太難逮到了，而且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太差。

郝教授觀察了這麼幾天，顧約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是讓他無法喜歡。

老頭兒輕易不給人貼黑標籤，顧約很榮幸成為了第一個。

然而就在今天，他對這個小子的看法發生了改變。

聽到他那一聲蘊含著怒意的閉嘴，看到他茫然醒來后，迎著眾人看戲幸災樂禍的目光，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沒想過為自己辯解幾句，然後就不動聲色地摸出瓶眼藥水離開了。

郝教授突然覺得自己跟那些說風涼話的傻逼一樣，膚淺到讓人髮指。

在教室里觀察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明白過來這背後的原因。

為什麼顧約會一開學就請假，又為什麼會頻頻在課堂上睡覺。真是那些人口中說的那樣，狂妄自大，以此來博人眼球？

可笑，還不是因為祟的突然出現。

聽他剛才打電話的架勢，明顯在特戰部中也是領頭人物。

所以，這小子分明就是為了祟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可能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才滿眼血絲。

而他們居然這麼惡意揣測，把他描繪的那麼不堪。

真是愚蠢！

好在自己不像那些只會捕風捉影、聽風就是雨的蠢蛋一樣，他還會用心去評判。

郝教授一邊反省一邊目光灼灼地看著顧約，不知怎麼的，現在越看這小子越順眼。

奈何老頭兒平時積威太甚，看人一般用瞪，兇惡的眼神再加上滿臉的皺紋，以及經常下壓的唇角，看上去十分不好相處。

顧約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雖然在校時間不長，但還是聽到過老頭兒的威名。

眼前這位是翼宿大學最不能招惹的教授，掛科率高達百分之三十。據說連校長的兒子都被掛過，只因為生病忘記請假，就被記了一次曠課。

傳說中的雙標，在老頭兒這裡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普通學生無故曠課，事後還有迴轉的餘地。但凡身份有些特殊的，給出一萬個理由也不行。

校長的兒子？校長的兒子怎麼了，正因為你是校長的兒子，你的一言一行會被更多的人注意，不掛你掛誰的科？

就算是帝帥的兒子來了也一樣！

至於顧約，哼，堂堂高考狀元，原本是眾人學習的榜樣，你以為請假就完事了？完事你個鎚子，上課睡覺，做曠課處理！

顧約心中發悚，腦補了好一場老教授的心理活動。越想越沒有底，要不服個軟，解釋一下自己請假和上課睡覺的原因？

不行不行，像老頭兒這樣的人，最不喜歡聽的就是借口。他要是開口，一定會被劈頭蓋臉訓上一頓。

心中各種糾結，表面上顧約的表情倒是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一老一少莫名其妙地對視著，最後郝教授露出一個讓顧約心肝脾胃肺全都劇烈顫上一顫的笑容，用自認為溫和的語氣道：「期末來我這裡要複習資料，不要告訴其他人。」

誰都知道郝教授注重的是課堂效率，複習階段壓根就看不到他的人。

嗯？想划重點內容？

平時上課在聽什麼？是不是曠課了？睡覺了？OK，不用考試了，下學期重修！

據說有個學長一直重修了四學期，最後發了狠勁，激發出前所未有的鬥志，原本並不算出挑的能力，硬是被逼出了無限潛力，結果竟然被華洲前十強公司給聘用了。

畢業后，這位牛人學長倒是經常跑來母校看望郝教授，晃著老教授的胳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所以，老教授這是給他開後門了？

顧約完全沒有受寵若驚到熱淚盈眶感激涕零，而是直接驚到表情僵硬。

怔了好久，他才不確定地追問道：「您不掛我科了？」

郝教授眼睛一瞪：「我有那麼不近人情么？」

絕對有！

顧約沒敢實話實說，違心地搖著頭，眼角餘光瞥到書櫃下的一個禮品盒，突然臉色一變，「刷」地站了起來。

郝教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是一盒綠色包裝的保健品。

顧約半蹲下身子，翻看了一遍，禮盒還沒被打開過。「教授，這東西……」

「我兒媳婦送的，說最近挺流行送這個。小區里有其他老人試用過了，效果很不錯，就給我買了一盒過來。」郝教授見他神色有異，問了一句，「這東西有什麼問題么？」

「問題太大了。」顧約剛才的忐忑早已煙消雲散，神色嚴肅，沉聲道，「我能拆開看一下么？」

「看吧。」

得到首肯，顧約取出小刀三下五除二劃開封口的膠帶，抽出內盒，一打開，裡面是十二管食指長度，類似於口服液的保健藥品。

他左手挖出其中一管口服液，舉到眼前晃了晃，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蟲子。右手又挖出一管，兩管對比了一下，依然沒什麼發現，視線不由得在盒內的其餘口服液中一一掃過。

「這個口服液哪裡不對么？」郝教授也挖出一管，戴著眼鏡看了又看。這東西跟市面上的其他保健品大同小異，他也沒在上面看出朵花來。

「我之前提到過的那個組織，裡面有個成員是蟲草師，她就是使用各種特殊的蟲子和花草來作案。她曾經在奶茶中放入了一種普通人看不見的蟲子，打著減肥的口號，實際上卻是把脂肪轉移給了其他人。」

顧約轉動著手中的口服液，大拇指在其中三個字上輕輕一劃，「她還用彼岸花犯過其他案子。」

郝教授反應過來：「你懷疑這個彼岸花蟲草保健品……」

「不是懷疑，是確定。」顧約眼神，「教授，這東西你之前喝過么？」

老頭兒搖搖頭，臉色不知怎麼的有些蒼白。

「彼岸花保健品、彼岸花護膚品、減肥茶、養生茶……凡是有這五個字的東西全都不要碰。現在效果越好，將來後果越慘。」顧約把東西放回原處，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教授，這東西，我能帶回特戰部去看看么？」

郝教授點了點頭。

顧約嫌外包裝太大，而且他又被無數雙眼睛監視著，這盒子還是不要帶走了，以免打草驚蛇。

正捧起十二管口服液，打算找個袋子盛放，電話又響了。

「曈曈，怎麼樣？」

「先生讓余大哥複製了我的神之透視，不過一個上午下來，我們兩個也只透視掃描了東護區。祟分佈的比較散亂，但記錄下來歸總後，也是個恐怖的數字。」

「我知道了，你讓余大哥繼續標記祟出沒的地方。你去特戰部，我有其他東西要讓你看。」

兩人通話期間，郝教授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個一次性塑料打包盒，在下面鋪了層防震的紗布，把十二管口服液按照下七上五分成兩排裝好，蓋好蓋子，裝進紙袋中，看著就像是外賣一樣。

「謝教授。」顧約有些詫異於老頭兒的細心。

郝教授看出他要走了，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語重心長道：「活下來。」

顧約沒料到會聽到這三個字，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瞭然。

放下手中的紙袋，他站的筆直，右腳的軍靴踢向左腳，同時右手在心臟處重重一捶，隨後五指併攏抬至太陽穴，朝老頭兒敬了個很標準的軍禮。

……

坐在副駕駛上，顧約撥通了駱天天的號碼：「天天姐，幫我個忙。」

「我就知道你找我沒好事！」夏螢的閨蜜駱天天摸了摸還不怎麼明顯的孕肚，沒好氣地道：「說吧，要怎麼幫？」

「讓你公司的員工們幫我網購彼岸花蟲草公司的商品，收件地址寫他們的住址。收貨后把東西拆開，用別的包裝裝好帶去你的公司，我會派人過去取。」

「彼岸花蟲草？」

「嗯，等下我把鏈接發給你，裡面有護膚品、保健品、減肥茶等商品。買好后的支付憑證讓他們截圖保存下來，到時候我把錢匯給你。」

顧約本來想著讓新兵購買，仔細斟酌了一下，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若是收穫地址全部填寫特戰部，馮瀟瀟那個女人馬上就會察覺出來。如果填新兵的家庭住址，他們回去取貨的過程中也會被監視著特戰部的人們發現。

趙小軍等警察也不方便行動，何況一幫大老爺們去買護膚品，怎麼看怎麼詭異。

想來想去，只有駱天天能幫他。

「這些東西，是不是跟祟有關？」駱天天也算是經歷過幾起祟的案件，以前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存在，現在看到祟和特戰部的申明，哪裡還會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

顧約開口讓她幫忙，百分之九十九跟這黑影有關。

「對，天天姐，麻煩你現在就讓他們下單，越快越好。」

「交給我吧。」

顧約掛了電話，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笑道：「三哥，車開的不錯嘛！」

卓凌得意地吹了個口哨：「跟師兄的列車速度比起來，我的是不是更有安全感，更像老司機？」

他跟大個子兩人在暑假期間考了駕照。顧約還沒到法定年齡，只能趁陳默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爬進車子摸幾下方向盤過過癮。

陳默和雲見離開后，老師那輛破車就落到了卓凌的手裡。

大個子死活搶著要充當司機，奈何他的學校距離特戰部更近，中途下車換司機不方便，抗議無效。

顧約瞥了眼卓凌，後者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盯著前方，脊背崩的筆直，有車子開到旁邊的時候，眉毛會不自覺的抖動一下。

分明就是緊張的不行。

顧約心中好笑，輕咳一聲：「三哥啊，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卓凌頭也不轉地問。

「二哥的學校好像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