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居然還有這樣的心眼！

顧約對他刮目相看，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雲起估計做夢都沒想到，這老頭兒會給他們來這一手。

當然，對於老頭兒的反水，顧約是很樂意見到的。

「少尉，這黑色電弧……」尹老頭兒現在「少尉少尉」的，叫的特別順溜。旁邊的小鄧幾人，有心也想搭個話。一來手上沒有拿的出手，可以表明他們心意的證據；二來也沒老頭兒那麼厚臉皮，只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跑著。

「你跑我前面就行。」顧約慢下了腳步。老頭兒大喜，少年的這句話，隱藏的意思很明顯。

不過這一次的時空亂流，更像是來嚇唬他們的。在顧約釋放出金色電弧的下一秒，它居然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然而，在老頭兒幾人的眼中，這亂流看上去更像是被顧約的金色電弧嚇跑的，心中頓時把少年又高看了幾分。

「少尉，我們要一直跑下去嗎？」小鄧終於搭上了話，有些忐忑地偷偷看了眼顧約，擔心他不會搭理自己。

「不用跑了，車子來了。」顧約說。

「車？」小朱等人順著少年的視線，看到一輛808路公交車正朝著他們駛來。

車子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穩穩噹噹的勻速行駛著。老頭兒幾人雖然心有疑惑，不過能坐上車子，總比他們上氣不接下氣，跑的天昏地暗要好。

幾人放下心來，就開始好奇地張望著公交車。這一張望之下，就有點不得了了。

這輛808路車上，竟然空無一人！駕駛位上，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

那是誰在開車？

小朱幾人頭皮發麻，心中犯悚。鬼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惡作劇似的用它那獨特的音調，在他們耳邊興奮地尖叫一聲。

「啊啊啊啊！」小朱和小鄧被嚇的魂不附體，腳上猶如裝了彈簧，在原地跳個不停。

「上車！」顧約輕喝一聲，往側邊跑了起來。

「怎麼上，車門是關著的。」程昱發現這輛車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可以從車窗上去，沒把握的從後面上，車屁股當初被我開過一個大洞。」

這輛808路，正是當初帶著顧約等人闖進這個平行世界的那一輛，也是現在唯一一輛可以帶他們出去的公交車。

顧約總算是把它等到了，運氣還算不錯。他看向卓瓊，問：「你可以嗎？」

卓瓊很想說可以，但是剛才擔驚受怕的跑了這麼長的距離，現在聽到可以上車，她一放鬆下來，雙腿就有點不聽使喚了。

顧約看她的神色，心中瞭然，想了想，對著一邊探手探腳的鬼手說道：「你是不是能聽懂我的話？」

鬼手原本張牙舞爪的動作一僵，似乎是在思考顧約話中的用意，猶豫一會兒，伸出兩根手指，在顧約眼前比了個「耶」的手勢。

「讓公交車減速或者停下來，能做到么？」

鬼手十指交叉，隨後伸出右手，四指握拳，大拇指向上，朝少年比了個「贊」的手勢。

然後，它「呀啊」叫了一聲，手臂突然變得奇長無比，從後面向兩邊繞了上去，把公交車圈了起來。

「呀啊啊啊！」

在鬼手的尖叫聲中，公交車的速度真的降了下來。

「上！」

這次不用顧約提醒，怕死的尹老頭兒第一個從車后跳了上去，程昱幾人緊隨其後。等輪到卓瓊時，車子基本上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人有驚無險，成功上了車。

鬼手手臂一縮，從一側的窗戶鑽了進來，老神在在地飄到駕駛位，兩隻黑乎乎的小手握住了方向盤，另外兩隻手，垂在座位邊，歡快地晃動著。

是的，這隻鬼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第四隻手。

尹老頭兒幾人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座位上，這一坐下來，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顧約坐在車頭的側椅，有些奇異地看著鬼手。程昱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對面，問：「你剛才不是說，不要隨便亂上車么？」

「不要隨便亂上，不是說所有車都不能上，這輛就可以。」顧約淡淡地解釋了一句。

「它能帶我們出去？」

「不能，它最多只能讓你們擺脫時空亂流的追擊，不被亂流吞噬而已。」顧約直視著程昱，「想要出去，只能靠我。」

程昱不動聲色地看了尹老頭兒一眼，隨後視線轉移到顧約身上，正色道：「兩年，外加其餘七個二代天驕的相關資料。」

「我還要帶走四號測試區的那個實驗體和另外兩個同伴。」

「……沒問題。」程昱點點頭。

「成交！」

程昱和顧約對視片刻，隨後站起身，走到少年身旁，背對著後面的卓瓊幾人，平視前方，壓低聲音說：「錄音可以給你，但這個老頭必須死！」

顧約低垂著眼睛，在尹老頭兒反水的那會兒，他就感覺出了程昱的殺意。他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道：「你的人，你自己處置。」

程昱轉過身，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尹老頭兒忽然撕心裂肺地叫起來。聽聲音，跟剛才那個被黑色電弧切斷腿吞噬的人有的一拼。

顧約詫異地看了過去，隨即瞳孔一縮。

尹老頭兒大概也是認為自己的命，現在全都維繫在他手機的那個錄音上。在休息的時候，也不忘把他的手機寶貝似的抓在手中，防止被人搶去。

可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會二話不說，直接砍斷了他抓著手機的右手！

鮮血飛濺了一地，小鄧幾人看著近在咫尺的斷手，嚇得就要暈厥過去。

尹老頭左手死死按著傷口，凸著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的那隻手，哭天搶地的哀嚎起來。「我的手，我的手啊！」

顧約的目光落在尹老頭後面那人身上，這人的存在感很低，長相平平無奇，全身上下並無任何特點。

顧約對他沒什麼印象，好像做實驗的時候，他就站在一側。一直到進入世界夾層，也從來沒聽到他講過話。

「叛離者，死！」這人手持小鋼刀，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尹老頭兒，聲音低沉沙啞。

「原來你不是啞巴！少尉……少尉救我！」尹老頭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連滾帶爬地從座位上滾落下來。

這個怕死的老東西，面對死亡的威脅，已經捨棄了全部尊嚴。他手腳並用地朝顧約爬來，慌亂中，更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斷手踢了過來。

斷手打著轉漂移到程昱的腳邊，後者一腳踩在斷手手腕上，蹲下身子，掰開斷手手指，拿出了手機。

這個時候，尹老頭兒也爬到了，慌亂的雙眼對上程昱，看著他手中的手機，顫抖著喊道：「少尉！」

程昱直起身子，手腕一甩，把手機拋給了顧約。後者順勢接過，檢查了一下錄音。

看到兩人的動作，尹老頭兒才明白過來，目光怨毒地看著兩人。「我詛咒你們，咒你們永遠都被困死在這裡，不得好死！」

「丟下去！」程昱冷喝一聲。

啞巴走上來，拎起老頭兒的衣領，把他拖向車後面的那個大洞。

「我咒你們這輩子活的比我還要令人不齒，像過街老鼠，人人都有資格踩上一腳。我詛咒你們……」老頭兒眼看自己被丟棄了，各種不堪入耳的污穢話語，像垃圾似的從口中傾倒而出，謾罵著顧約兩人。

啞巴胳膊一甩，老頭兒被丟出了車子。他回身收起小鋼刀，斜眼看著小鄧幾人。撞到他的視線，小鄧等人立馬目不斜視，收起各種心思，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

現在他們再遲鈍，也知道了平日里這個裝聾作啞，經常被他們嘲笑欺負的對象，竟然是程昱埋在他們之間的一顆暗子。

好可怕！

小鄧幾人快要瘋了，鬼獄的環境沉悶而又畸形。他們幾個因為比較年輕，平時的實驗也就只能當下助手，沒什麼話語權。

時間一久，除了在那些死刑犯身上釋放一下惡魔的天性，他們最大的樂子，就是欺負啞巴……

啞巴坐在最後面，小鄧幾人心中有鬼，如坐針氈，總覺得背後那道目光，像是有實質的殺傷力一般，在一點點凌遲著他們的身體。

顧約神色一動，卻沒有說什麼，當他把目光落在鬼手上時，發現它居然又多了一隻手。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呀啊！」鬼手突然興奮地叫了一聲，隨後開著車子，一頭撞進了前方類似於體育館的建築物。

突如起來的幽暗，讓本就不安的小鄧幾人更加慌亂起來。他們紛紛站起身，驚恐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看著周圍大量藍紫色的瑰麗熒光，顧約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心頭一震。

這是三號亂流隧道，是α世界和γ世界同時與他們原先那個平行世界對撞引起的隧道假死狀態。

如果是808路公交車自動駕駛，它應該只會在原先那個平行世界重複著逆時針行駛，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進入亂流隧道。

那麼，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坐在駕駛位上的鬼手！

顧約看著那兩隻握著方向盤的小手，原本以為它只是覺得好玩才坐上去的，難道，現在的808路，真是它在駕駛？

太離譜了！顧約被自己這個想法震驚到了，然而看著鬼手那幅悠閑自若的樣子，他又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眼前一亮，車子駛出亂流隧道，來到了α世界。而當鬼手把行駛方向很是自然地調整為順時針之後，顧約終於忍不住凝出光劍，架在它的一隻手上。

「你對這裡，似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