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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贅婿 - 第四集 盛宴開封 第八一二章 飢餓(下)字體大小: A+
     

    “……永日方慼慼,出行復悠悠。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輕舟……賴茲託令門,任恤庶無尤。貧儉誠所尚,資從豈待周……”

    輕盈的歌聲在響。

    門窗四閉的房間裏燒着火盆,溫暖卻又顯得昏沉,沒有晝夜的感覺。女人的身體在厚厚的被褥中蠕動,低聲唱着一首唐時長詩,《送楊氏女》,這是韋應物送長女出嫁時所寫的詩詞,詞句傷感,亦有着對未來的叮囑與寄望。

    她的聲音溫柔,帶着些許的憧憬,將這房間點綴出一絲粉色的柔軟氣息來。女人身邊的男人也在那兒躺着,他面貌兇戾,滿頭亂髮,閉着眼睛似是睡過去了。女人唱着歌,爬到男人的身上,輕輕地親吻,這首曲子唱完之後,她閉目安眠了片刻,又自顧自地唱起另一首詩來。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這是唐時高適的樂府詩,名叫《燕歌行》,詩句前篇雖有“男兒本自重橫行”這種流傳千古的慷慨句子,整首詩的基調卻是悲壯的,訴說着戰爭的殘酷。女人輕吟淺唱,哼得極慢,被她依附着的男人靜靜地聽着,睜開眼睛,是紅色的。

    男人叫做王獅童,乃是如今統領着餓鬼部隊,縱橫半個中原,甚至一度逼得女真鐵浮屠不敢出汴梁的兇狠“鬼王”,女人叫高淺月,本是琅琊官宦人家的女兒,詩書出衆,才貌過人。去年餓鬼來臨,琅琊全境被焚,高淺月與家人落入這場浩劫之中,原本還在軍中爲將的未婚夫婿首先死了,隨後死的是她的父母,她因爲長得美貌,僥倖存活下來,後來輾轉被送到王獅童的身邊。

    建朔九年末到十年初的幾個月,餓鬼所到之處,是真正的地獄,高淺月跟在王獅童身邊,倒還過得不錯。家人被吃掉的噩夢以及飢餓的恐懼帶走了她身上一切的小姐脾氣,對於王獅童,半年前還是待嫁閨女的高淺月學會了一切的曲意逢迎。最終,餓鬼來到徐州城外停留下來。

    冬日已深大雪封山,百多萬的餓鬼聚集在這一片,整個冬季,他們吃完了所有能吃的東西,易子而食者遍地皆是。高淺月與王獅童在這處房間裏相處數月,不用出門去看,她也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樣的一幅景象。相對於外界,這裏幾乎便是世外的桃源。

    她以歌聲取悅着男人,只是這首歌的寓意不好,唱到後來,似乎是害怕對方生氣,高淺月的歌聲慢慢的停下來,漸至於無。王獅童閉目等了一陣,方纔又睜開眼,目光望着房頂的昏暗處,低聲開了口。

    “君不見……殺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哼……”

    最後那一聲,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在諷刺。此時外間傳來敲門聲:“鬼王,客人到了。”

    目光凝聚,王獅童身上的戾氣也陡然聚集起來,他推開身上的女人,起身穿起了各種毛皮綴在一起的大袍子,拿起一根還帶着斑斑血跡的狼牙棒。

    “你就在這裏,不要出去。”他最後朝着高淺月說了一句,離開了房間。

    幾個月裏,他每一次出門都要這樣說一句,而高淺月也一次都沒有離開這個房間,王獅童離開後,她用被褥裹着身體,靜靜地退到房間的角落裏。

    外頭是夜晚。

    點點斑斑的火光從這處院舍延伸開去,匯成一大片看不到邊的、混亂的人羣聚落。曾經百餘萬,如今數十萬餓鬼聚集的地方,秩序原始而又畸形,即便在夜色中望出去,低矮的棚舍、隱約的火光、因死人和不知名的肉食散發而來的氣息、乃至於夜空中詭異而淒厲的喊聲,統統讓人不寒而慄。

    王獅童隨着名叫屠寄方的流民首領走過了還有些許雪痕的泥濘道路,來到不遠處的大房間裏。這邊原本是村落中的祠堂,如今成了王獅童處理軍務的大堂。兩人從有人守護的大門進去,大堂裏一名衣着破爛、與流民類似的蒙臉男子站了起來,待屠寄方關上了房門,方纔拿掉面巾,拱手行禮。

    “遼東李正,見過鬼王。”

    王獅童沒有回禮,他瞪着那因爲滿是血色而變得通紅的眼睛,走上前去,一直到那李正的面前,拿目光盯着他。過得片刻,待那李正微微有些不適,才轉身離開,走到正面的座位上坐下,屠寄方想要說話,被王獅童擡了擡手:“你出去吧。”

    “鬼王,女真那邊,此次很有誠……”

    王獅童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轉,兇戾的氣息已經籠在屠寄方的身上。屠寄方連忙後退,離開了房間,餓鬼的體系裏,沒有多少人情可言,王獅童喜怒無常,自去年殺掉了身邊最親信的兄弟言宏,便動輒殺人再無道理可言,屠寄方手下勢力縱然也有數萬之多,此時也不敢隨意造次。

    房門關上後,王獅童垂下雙手,目光怔怔地望着房間裏的空曠處,像是發了片刻的呆,然後纔看向那李正,聲音沙啞地問:“宗輔那狗崽子……派你來幹什麼?”

    李正的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卻見王獅童話語未完,露出了一個笑容:“……給我吃?”

    ……

    徐州城,小小的房間裏,有四個人說完了話。

    四道身影分爲兩邊,一邊是一個,一邊是三個,三個那邊,成員明顯都有些矮瘦,只是都穿着華夏軍的軍服,又自有一股精氣神在其中。

    四個人站了起來,互相敬禮,看起來算是長官的這人還要開口,門外傳來敲門聲,長官出去拉開一條門縫,看了一眼,纔將房門全部拉開了。

    出現在門外的,是這次徐州遠征軍的華夏軍最高將領劉承宗,他從外頭進來,看看那三個瘦子兵,敬禮之後方纔低聲道:“該叮囑的,都叮囑完了?”面上帶着笑容。

    “說完了。”長官答道。

    “外頭是什麼情況都知道,九死一生。”劉承宗道,“不想去的,現在就說出來,這種事情,若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不好。”

    三個瘦子身形筆挺,揚了揚頭。劉承宗這才點頭笑笑,拿起了桌上的幾個碗,然後倒上白開水。

    “就要出去了,不能喝酒,所以只能以水代了……活着回來,咱們喝一杯凱旋的。”

    他與三人拿起碗,各自碰杯,之後又與諸人叮囑了幾句,方纔離開。夜色之中,三名矮瘦的華夏軍人換上了已經準備好的流民衣服,一番裝扮,隨後坐了馬車朝城牆的一邊過去。

    自去年年末,劉承宗率領八千華夏軍來到徐州城起,得知消息的王獅童便也拉着餓鬼的主力朝這邊殺過來了。徐州城堅牆厚,李安茂宣佈反齊抗金時,拉攏的軍隊加上後來擴充的隊伍也足有五萬餘人,即便餓鬼百萬,也不可能攻入徐州,但被餓鬼這樣圍住,女真人到來之時,徐州也難有戰場上的主動。

    針對這樣的情況,劉承宗自軍隊裏挑出一部分有宣傳煽動功底,能夠混入餓鬼羣體中去的華夏軍軍人,一批一批的將他們放去城外,引導城外的餓鬼放棄徐州,轉而攻擊不曾固守堅城的女真東路軍。

    事實證明,被飢餓與寒冷困擾的流民很容易被煽動起來,自去年年底開始,一批一批的流民被引導着去往女真軍隊的方向,給女真軍隊的主力與後勤都造成了不少的困擾。被王獅童引導着來到徐州的百萬餓鬼,也有一部分被煽動着離開了這邊,當然,到得如今,他們也已經死在了這片大雪之中了。

    一個冬天,三個多月的時間,徐州城外大雪當中的飢寒交迫難以悉數陳說。在那種人與人之間相互爲食的環境裏,即便是華夏軍出去的煽動者,不少可能也面臨了餓死的危機。而且,在那大雪之中,以百萬計的人相繼凍死、餓死,又或者是衝擊女真部隊然後被殺死的氣氛,普通人根本難以忍受。

    任一天都有無數人死亡,生死僅只毫釐間隔的環境下,每一個人的生命像是一顆微塵、又像是一部史詩。人、數以百萬計的人,活生生的被餓死,幾乎無法拯救。但即便無法拯救,被自己煽動着有效率地去死,那也是一種難言的感受,即使有經歷過小蒼河三年血戰的戰士,在這種環境裏,都要受到極大的精神煎熬。

    但這樣的事情,終究還是得做下去,春天即將到來,不解決餓鬼的問題,將來徐州局勢可能會更加艱難。這天夜裏,城牆上籍着夜色又悄悄地放下了三個人。而此時,在城牆另一側流民彙集的棚屋間,亦有一道身影,悄悄地前行着。

    害怕華夏軍以一次突擊擊破餓鬼大軍的核心,王獅童的中樞指揮遠在數裏之外,但即便在徐州城下,也都有不少流民彙集——他們根本無所謂軍隊殺出來。這名身影潛行到一片暗處,左右看了片刻後,悄悄地挽起弓箭,將纏着信息的箭矢朝一處亮有數支火把的城頭射去。

    信息傳遞之後,這人悄然回頭,匯入流民營地,然而過得不久,一片喧鬧以他爲中心,響起來了。

    ……

    “……當今天下,武朝無道,人心盡喪。所謂華夏軍,沽名釣譽,只欲天下權柄,不顧蒼生黎民。鬼王明白,若非那寧毅弒殺武朝君王,大金如何能得到機會,攻破汴梁城,得到整個中原……南人蠅營狗苟,大多隻知勾心鬥角,大金天命所歸……我知道鬼王不願意聽這個,但試想,女真取天下,何曾做過武朝、華夏那諸多齷齪苟且之事,戰場上打下來的地方,至少在我們北方,沒什麼說的不得的。”

    房間裏,遼東而來的名爲李正的漢人,正面對着王獅童,慷慨陳詞。

    “……然而,南人之中,亦有可敬之輩。似鬼王這般英雄,我方便頗爲佩服……鬼王可知,這個冬天裏,我方宗輔大帥與宗弼王子時常說起你,雖時運不濟,但南人之中,如今唯獨鬼王你,是爲了蒼生黎民而戰,雖姿態暴烈,可朝廷、衆多大人擔不起的東西,鬼王你擔起來了!”

    “……北地饑荒,鬼王你沒有辦法,因而帶着衆人南下。我聽人說,在澤州之時,你亦有見到那所謂的華夏軍,他們號稱仁義,您想將人羣託付給他們,可號稱仁義爲天下的華夏軍,此時不認這些華夏之人了,您只能繼續揹着他們……這一路南下,沒人能擋得住您,即便到了這個冬天,百萬人死了,唯獨鬼王您這邊,仍然幾十萬人活下來,爲何?鬼王您庇護着他們,無論情況如何,宗輔大帥說,您是可敬之人,您是爲萬民而戰。”

    “若非當今天下已經爛完了,鬼王您不會走到今天,一定會有更寬的路能走。”

    李正朝王獅童豎起大拇指,頓了片刻,將手指指向徐州方向:“而今華夏軍就在徐州城裏,鬼王,我知道您想殺了他們,宗輔大帥也是一樣的想法。女真南下,此次沒有餘地,鬼王,您帶着這幾十萬人就算去了江南,恕我直言,南方也不會待見,宗輔大帥不願與您開戰……只要您讓出徐州城這條路,往西,與您十城之地,您在大金封侯拜相,他們活下來。”

    王獅童目光望着他,過了一陣:“宗輔……怕跟我打啊?我們都快死完了。”

    “鬼王明鑑,女真這些年來,打仗未曾怕過任何人。但,一是不想打無所謂的仗,二是敬佩鬼王您這個人,三來……天下要變,氣運所及,這些人也是金國子民,如果能夠讓他們活下來,大帥也希望他們能夠免去無謂的死傷,鬼王,您只要冷靜下來想想,這就是最好的……”

    李正口中說着,還要繼續說話,外頭忽然間傳來了一陣喧囂。過得片刻,屠寄方帶了些人過來敲門:“鬼王!鬼王!抓住了!抓住了!”

    “抓住什麼了!”王獅童暴喝一聲。

    “華夏軍……”屠寄方說着,便已經推門進來。

    王獅童陡然站了起來。屠寄方一進門,身後幾個親信壓了一道人影進來,那人衣着破爛污穢,渾身上下瘦的皮包骨頭,大約是方纔被毆打了一頓,臉上有不少血跡,手被縛在身後,兩顆門牙已經被打掉了,悽慘得很。

    那屠寄方關上了房門,看看李正,又看看王獅童,低聲道:“是我的人,鬼王,我們終於發現了,就是這幫孫子,在兄弟裏頭傳話,說打不下徐州,最近的只有去女真那邊搶軍糧,有人親眼看見他給徐州城那邊傳訊,哈哈……”

    王獅童對華夏軍恨之入骨,餓鬼衆人是早就知道的,自去年冬天以來,一部分人被煽動着,一批一批的去往了女真人那頭,或死在路上或死在刀劍之下。餓鬼內部有所察覺,但下方原本都是烏合之衆,始終不曾抓住確鑿的奸細,這一次逮到了人,屠寄方興奮已極,趕快便拉了過來。

    王獅童的目光看了看李正,隨後才轉了回來,落在那華夏軍奸細的身上,過得片刻失笑一聲:“你、你在餓鬼裏頭多久了?不怕被人生吃啊?”

    那華夏軍奸細被人拖着還在喘氣,並不說話,屠寄方一拳朝他胸口打了過去:“孃的說話!”華夏軍奸細咳嗽了兩聲,擡頭看向王獅童——他幾乎是在現場被抓,對方其實跟了他、也是發現了他許久,難以狡辯,此時笑了出來:“吃人……哈哈,就你吃人啊?”

    他垂下頭去,吐了口血沫,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有個叫王山月的……”

    “嗯?”

    “他是……他是武朝王其鬆的孫子,黑水之盟前遼人過來,王家滿門男丁上戰場,死完了,就剩下王山月一個,他家裏都是女的,他從小體弱,家裏人被欺負,但是隻有他一個男人,爲了保護家裏人,你知道他幹了什麼……”奸細擡起滿是血跡的臉,“他吃人。把人生吞活剝了,敵人怕他,他就能保護家裏人……”

    “哈哈,吃人……你爲什麼吃人,你要保護誰啊?這是什麼光榮的事情?人好吃嗎?還鬼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知不知道,吃人的王山月,帶着兵守大名府,從去年守到現在了,完顏宗輔、完顏宗弼帶着三十萬人打不垮他……旁邊這雜碎是什麼人啊?北邊的?鬼王你賣屁股給他們啊?嘿嘿嘿嘿……”

    “你他孃的黑旗雜碎,老子今天就紅燒了你!”

    聽得奸細口中越來越不像話,屠寄方猛然拔刀,朝着對方脖子便抵了過去,那奸細滿口是血,臉上一笑,朝着刀尖便撞過去。屠寄方連忙將刀鋒後撤,王獅童大喝:“住手!”兩名抓住奸細的屠寄方親信也用力將人後拉,那奸細身形又是一撞,只聽鏘的一聲,竟已在方纔拔出了一名親信身上的匕首。這一瞬間,那瘦弱的身影幾下衝撞,拉開了手上的繩子,旁邊一名屠系親信被他順手一刀抹了脖子,他手握短匕,朝着那邊的李正,如猛虎般撲了過去!

    “死——”

    “啊——”

    這奸細撲向李正,屠寄方一刀斬了過來。他作爲餓鬼首領之一,每日裏自有吃食,力量本來就大,那奸細只是聚全力於一擊,空中刀光一閃,那奸細的身形朝着房間角落滾過去,胸口上被狠狠斬了一刀,鮮血肆流。但他隨即站了起來,似乎還要搏鬥,那邊屠寄方口中大吼:“我要吃了你。”

    王獅童也是滿目血紅,朝着這奸細逼了過來,距離稍稍拉近,王獅童看見那滿臉是血的華夏軍奸細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個眼神他在這半年裏,見過無數次。那是恐懼而又眷戀的神色。

    “雜碎。”

    奸細口中吐出這個詞,匕首一揮,割斷了自己的脖子,這是王獅童見過的最利落的揮刀動作,那身體就那樣站着,鮮血陡然噴出來,飈了王獅童滿頭滿臉。

    房間裏的人都怔住了。

    屍體倒下去,王獅童用手抹過自己的臉,滿手都是猩紅的顏色。那屠寄方走過來:“鬼王,你說得對,華夏軍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冬天的時候,他們到這裏搗亂,弄走了很多人。可是徐州咱們不好攻城,也許可以……”

    破風聲呼嘯而起!王獅童抓起狼牙棒,陡然間回身揮了出去,房間裏發出嘭的一聲金鐵交擊的悶響,身上穿了一層薄鎧的屠寄方被一棒打出,轟然撞碎了房間另一側的書桌,木板與桌上的擺件飛舞,屠寄方的身體在地上滾動,然後掙扎了一下,似乎要爬起來,口中已經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王獅童揮着棒子,轟的砸下去。

    “你這個——”

    砰!

    “吃裏——”

    砰!

    “扒外——”

    砰!

    “——的東西!!!”

    砰!

    屠寄方的身體被砸得變了形,地上滿是鮮血,王獅童重重地喘息,然後伸手由抹了抹口鼻,血腥的眼神望向房間一側的李正。

    “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吃了。”

    房間外的人進來,走向李正,李正的臉已經恐懼起來:“你……鬼王,你這樣,你這樣沒有好下場,你三思而後行,宗輔大帥不會善罷甘休,你們……”

    “哈哈,宗輔小兒……讓他來!這天下……便是被你們這些金狗搞成這樣的……我不怕他!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怕我——我吃了他,我吃了他……哈哈哈……”

    李正在叫嚷中被拖了下去,王獅童兀自哈哈大笑,他看了看另一邊地上已經死掉的那名華夏軍奸細,看一眼,便哈哈笑了兩聲,中間又怔怔出神了一會兒,方纔叫人。

    “還有這個……沒什麼吃的了,把他給我掛到徐州城前面去!哈哈哈,掛出去,黑旗軍的人,全都這樣,哈哈——”

    他身上滿是血跡,神經質地笑了一陣,去洗了個澡,回去高淺月所在的房間後不久,有人過來報告,說是李正在被押下去之後暴起傷人,然後逃跑了,王獅童“哦”了一聲,轉回去抱向女人的身體。

    第二天,在徐州城頭,人們看見了被掛出來的屍體。

    “該打仗了……”

    羅業看着城下,目光中有殺氣閃過……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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