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一室寂靜,就連月光下的微風也靜止了。
昏暗的燈火中,無人知曉皇甫司寒是何情緒,只能依稀感覺到他翻書的手停了下來。
夜醉心的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嗓子乾澀無比,但不知道何種力量一直在推著她,想要知道皇甫司寒會如何回答。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皇甫司寒起了身,那一貫幽深的眸子此刻異常的冷漠。
夜醉心將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心跳聲十分的清晰。
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心房,這種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臣妾不想因為自己擾亂了殿下的休息,只是休息一會兒…」
輕柔而又膽怯的聲音從夜醉心的口中說出,竟然別有一番風味。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為何今夜會如此大膽?
雙手不自覺的抓緊了床單,垂下頭不再看燭光中的皇甫司寒。
皇甫司寒的腳步聲很輕,輕到人已經走到了床邊,夜醉心都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他的眸中晦暗不明,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床榻上縮成一團的女子,沉默了。
良久,皇甫司寒坐在了床榻的邊緣,並沒有躺下去。
感受到身邊的被褥塌下去了一塊,夜醉心愣了一下,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寂靜了一個天地。
微弱的燭光使得兩人無法看清對方的全貌,但卻異常的和諧溫柔。
她的目光清澄平靜,眸底似乎含了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愫。
「殿下,躺一會兒,臣妾絕對乖乖的,不動手動腳。」
夜醉心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笑意,還有真摯的純潔。
皇甫司寒似乎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躺了上去,頭偏在了一邊,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睡吧,時間到了我叫你。」
夜醉心立刻乖巧點頭,將被子分給了皇甫司寒一個角,便閉上了眼睛。
嘴角一抹笑意是怎麼也收不住了。
後知後覺,皇甫司寒說時間到了叫他,那他就不睡了?
「殿下,你是不是經常失眠?」
夜醉心早有疑惑,皇甫司寒好像就不用睡覺一樣。
皇甫司寒倒也沒有掩飾,應了一聲,沒有多說別的。
他這個失眠症已經很多年,最長有一次一周沒有睡過覺。
最後的結果就是血氣紊亂,過度勞累導致昏迷,在床上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逐漸轉好。
夜醉心裡隱隱能感覺到皇甫司寒是嚴重的失眠。
怪不得上次那茶,她喝了之後便睡到第二天中午,皇甫司寒喝完卻依舊能練劍。
怪不得皇甫司寒找她出去解毒都是在半夜,怪不得那天怪物夜襲,她一喊皇甫司寒能比暗衛到的還快。
想來這個男人並非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殿下,躺平。」
夜醉心坐起了身子,移到了皇甫司寒的旁邊,將他的枕頭放平了些。
「失眠就是有心事,小的時候,臣妾的母親也經常失眠,但臣妾總能把她哄睡。」
夜醉心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著皇甫司寒的肩膀,說出來的話十分有迷惑性。
「夜醉心,你當本王是小孩嗎。」
皇甫司寒冷冷出聲,想要起身。
夜醉心一把將皇甫司寒按回了床上,帶著哄小孩的語氣輕聲說道。
「臣妾給殿下講個故事,講完就睡著了。」
皇甫司寒滿頭黑線,平時也不見夜醉心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堂堂西夏國的羿王,還要聽著故事睡覺?
「故事發生在三千年後,那裡也有一個叫皇甫司寒的人…」
夜醉心的聲音此時此刻十分的溫柔,輕緩的語調擁有著將人安撫下來的魔力。
講出來的故事自然是胡編亂造的,但勝在新奇,只不過皇甫司寒絲毫沒有聽進去。
這個故事講得很長,直到夜醉心自己睡著了都沒將故事講完。
皇甫司寒躺在床上,夜醉心趴在了他的胸口上睡得十分安靜。
這一場景若要讓暗衛瞧見,絕對是驚悚,他們跟了皇甫司寒這麼多年,何時見到過羿王懷中有過女人?
皇甫司寒看著那微弱的燭光,手指一揮,將那唯一一點的光亮熄滅。
想要起身,卻礙於胸前的人兒動彈不得,只得作罷,閉上了眼睛。
鼻間是夜醉心身上獨有的葯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夜醉心念的困了,還是達到了清醒臨界值。
多年患有失眠症的羿王殿下,竟然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內睡著了…
月亮被雲遮了個嚴實,雲層之下被黑暗籠罩著,但卻並不陰森,反而是無限的靜謐。
多年之後,有人問皇甫司寒,吃了多年葯都沒有治好的失眠症,為何突然就好了。
皇甫司寒總會想到這天晚上,沒有月亮,沒有風,沒有光,但有一個講故事的女孩兒。
……
午夜已到,夜醉心在醫戒中設定的時間到了,醫戒震動了一下便立刻驚醒。
與此同時皇甫司寒也睜開了眼,眸中晦暗不明,一如既往的冷漠。
飛桓在外面敲了一下門,月少茗,白鈴都已經準備好,綠芽不會武功便留在了這裡。
「殿下,娘娘,該出發了。」
床上的兩人相視了一眼,氛圍一瞬間有些微妙。
皇甫司寒本身就穿戴的整齊,夜醉心為了便於出發,也是一早就把繁瑣的衣服穿好。
「黑風,進來。」
皇甫司寒對著窗外喊了一句,黑風立刻出現在了屋內。
「勞煩了。」夜醉心對著黑風笑了一下,側身在圓凳上坐了下來。
黑風的手十分的快,僅僅過了半刻鐘的時間,一個眾人無論如何都看出來是夜醉心的姑娘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夜醉心出來也沒有照鏡子,但是看到眾人驚訝的目光便知道易容的很成功。
「走吧。」夜醉心對著眾人點了點頭,今晚註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午夜的黑水廟極其的詭異,如若不是白天見到過此處的盛況,便會以為這是一座廢棄的廟宇。
黑水廟外圍偌大的一周沒有任何的光亮,隱隱聽到風聲沙沙作響,涼意逼人。
「娘娘,我們會在屋頂一直跟著你,有事情便出聲。」
月少茗站在夜醉心的旁邊,眸中不免有了一抹擔心。
「放心,殿下給了我這個。」
夜醉心拿出了幾顆雷火彈,這些是微型的火藥,威力不大卻能防身。
飛桓在一邊看的眼饞,他一個暗衛頭頭都沒有這種待遇。
白鈴瞪大了眼睛,這雷火彈可是皇甫司寒很重要的東西,這就給夜醉心了?
她憑什麼?
夜醉心收好雷火彈,深吸了一口氣,獨自一人走向了黑水廟。
該來的總會來,讓我來瞧瞧這黑水廟究竟有何古怪。
「這位施主,這麼晚可是來燒香?」
夜醉心進門沒多久,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人是智修。
一轉身,在月亮的餘暉下,還是能瞧出一身黃色僧侶服的智修,只是看不清臉,聽聲音是沒錯了。
智修的手裡還是拿著一串佛珠,只不過少了些白天的人間氣息,顯得有些詭異。
「大師,這會兒還能燒香嗎?」
夜醉心的聲音變得十分的纖細,進來之前特地吃了變聲丸。
營造成了一個落魄女子,膽怯怕事的模樣。
「自然是可以,施主隨我來。」
智修點了一下頭,引著夜醉心往前走。
夜醉心發覺智修的四肢有些僵硬,黃色僧侶服下的身軀似乎也比午時大了不少。
這是怎麼回事,智修到底做了什麼?
從黑水廟口到內殿的一路上夜醉心整個人的心都是提著的。
「施主,請進。」智修見夜醉心停在了內殿的門口,便出聲提醒。
夜醉心將雷火彈從醫戒中拿了出來,握在手裡,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智修看著夜醉心的背影,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