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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遊俠傳 - 第二節 前傳之參合陂(2)字體大小: A+
     

    冷疏離問:「那白衣俠客是誰?」

    「駿馬飛雲騅,名劍易水寒,自然是易水名俠易風雪。」

    易風雪褐色長發,重瞳長目,鼻樑高挺,手指修長,節骨分明,乃翩翩公子,紆餘為妍,卓犖為傑,風采照人。他乃中山王尚公之後,少以意氣任專,市有爭財斗者,聞之往,搏殺不平,燕趙之間頗有俠名,時稱「易水名俠」。

    東閭八荒破陣,易風雪和郭公仲輕易擊殺五人,三人向村莊而來,鄧陵谷率眾弟子出門迎接。

    郭公仲道:「伏聽者示弱以誘村民,林中藏兵以伏擊。幸得鄧陵先生識破其詭計。」

    鄧陵穀道:「幸得三位援手,我等方脫險境。」

    一眾村民打掃戰場,匈奴屍體就地掩埋,以防開春雪化而引起瘟疫,活着的馬匹異日送到平城售賣,死馬運回村內,增添村內膳食,至於弓矢財貨具為村內所用。

    鄧陵谷、郭公仲、東閭八荒、易風雪則入村中酒廬。

    鄧陵谷命展喜抱出兩壇酒,道:「」

    易風雪道:「參合陂的酒太烈,非我所好。」。

    東閭八荒則和郭公仲傾甌對飲,

    郭公仲問:「八荒兄,儀形器宇,真雄傑也!匈奴侵我河山,正需你這樣的義士,共謀大事。我太岳派號召并州江湖義士,組建浩正盟,集并州之浩然正氣,以御匈奴。」

    「浮舟滄海,崑崙橫馬,固大丈夫所願。今燕趙之地,世家自矜地望,偃仰自高,結富貴之族,把持廟堂鄉里,而貧者無立錐之地。在下早失父兄,性好遊盪,落拓江湖,正思集燕趙貧賤之士為丐幫,劫富濟貧,鋤強扶弱,以立大野道義。」

    郭公仲道:「國難當頭,何思貧富貴賤之爭?呂梁三家、太原王氏皆望族也,卻也是浩正盟之砥柱。」

    東閭八荒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在下豈有不知之理,但是并州與燕趙不同。」

    「願聞其詳!」

    「晉地邊胡,數被寇,師旅亟往,其民羯羠健捍,矜懻劍技,任俠為能,動輒相鬥。自春秋戰國,并州便與匈奴為仇。秦斝兩朝,匈奴曾破雁門關,掠原平,破赤塘關,犯晉陽,前鋒至昭余祁,冷泉關岌岌可危,火燒銅鞮,上黨可眺其烽煙。時值外辱,貧富貴賤同舟相濟如同左右手。晉王牧野玦,方值少年,宮邸學之中為太子伴讀,並未之藩,江湖勢力乃安民保地之中堅,所以西呂梁、東神鑄、北王氏、南長歌、中太岳並肩稱雄,浩正盟可成。」(錯誤,需要修改)

    郭公仲道:「所言有理!」

    「幽冀之地,有太行、燕山為憑,燕王牧野鍛,號稱北地戰神,居庸關之上谷軍、盧龍塞之神威營、臨渝關(山海關)之山海軍皆威名赫赫之勁旅,匈奴、東胡皆未敢深入內地劫掠。牧野鍛聯門閥士族為羽翼,平幽冀之地,以品第取仕,遂有燕趙豪族並立。江湖草莽為豪族所擊伐,悲歌慷慨之士為淫奢之流所非,俠義漸消,匪類日盛。」

    易風雪道:「燕趙與并州確實不同。富者田地彌望,廣廈連雲,出入公卿之府,位居廟堂之上。貧者無立錐之地,陋者流為奴僕,美者淪為倡優。」

    「誠如易兄所言,」東閭八荒道,「當務之急,不啻微芒,造炬成陽,丐幫興盛,方可出太行,過燕山,與浩正盟聯手殺敵,食匈奴之肉,飲東胡之血。可惜,燕趙遊俠兒桀驁不馴,良莠不齊,各有所託,急切難成。」

    郭公仲道:「并州諸派又何曾不是各有盤算。所謂行遠自邇,只要你我初心如磬,篤行不怠,大志可成。」

    東閭八荒道:「易兄以為何如?」

    易風雪嘆道:「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隅,憶往昔,九萬里風鵬正舉,嘆今朝,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鄧陵穀道:「易大俠,何出如此感慨。」

    「吾祖鮮虞國,滅於晉國荀氏,復立中山國,五國相王,亦與魏趙韓燕並稱合縱,號為戰國第八雄,后滅於魏,再度復國,又滅於趙。二百餘年,歷經文、武、桓、成、厝、次蟲、尚七王,如今中人城已成荒草枯楊,易水兩岸再無昔日鼓角悲鳴……鐘鼎山林都是夢,只消閑處遇平生。匜朝廟堂之事,易某無心置喙。」

    這時冷疏離抱壇而入,道:「易大俠,這壇『雪澗芳』,乃小女子親手所釀,酒性溫和,可願品嘗?」

    「美人之貽,洵美且異!多謝冷姑娘!」

    冷疏離聞言,動婉含顰,冶態橫生。

    易風雪端起酒碗聞了一聞,道:「如此美酒,若用陶碗便是唐突了,用此杯方不負醇釀美醪。」

    易風雪自褡褳之中取出一對七彩琉璃杯,道:「請鄧陵先生也嘗一杯。」

    冷疏離斟滿欲遞給鄧陵谷,不料失手,琉璃杯落地而隨,琉璃杯流光溢彩,顯然價值不菲。冷疏離一時錯愕,不知如何是好。

    「世間臻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隨它去吧!」

    鄧陵穀道:「玉爵弗揮,典禮雖聞於往記;彩雲易散,過差宜恕於斯人。易兄雅量!」

    次日,鄧陵谷命村中青壯跟隨郭公仲、東閭八荒出庄,於高處巡望,唯恐匈奴大隊前來報復。易風雪則獨自在客舍後院喂馬,冷疏離自三樓下樓,望見易風雪,兩人四目相對,均是微微一笑。

    「易大俠,此馬何名?」

    「穆天子八駿:赤驥、盜驪、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白義。赤驥乃火紅色,名為絕地,足不踐土;盜驪乃純黑色,名翻羽,行越飛禽;逾輪乃青紫色,名為奔宵,夜行萬里。山子乃灰白色,名為超影,逐日而行;渠黃乃鵝黃色,名為逾輝,毛色炳耀;驊騮乃黑鬃黑尾的紅馬,名為超光,一形十影;綠耳乃青黃色,名為騰霧,乘雲而奔。」

    「這就是白義嘍。」

    「白義亦名扶翼,傳說白義身有隱翅,聲如雷,馳如風,掣如電。真正的白義種,早已不聞於世,這匹馬號為飛雲騅,得自管涔山飛馬牧場,乃白義之種。」

    「我欲前往紇干山采冰,為三位釀製雪澗芳,易大俠可否載我一程。」

    易風雪頷首,欣然同意。

    兩人共乘飛雲神錐一路向西,縱馬馳騁。男子有琨玉秋霜之高潔,女子有冰絜淵清之雅麗,端是一對璧人,引人側目。

    紇干山峭拔高寒,此刻朔風怒吼,山中冰川宛如玉龍。紇干山山體渾圓,山頂平坦,雪霜交加,玉樹瓊枝,銀裝素裹,一派北國冰雪風光。馬嘶踏遍銀山頂,鳥倦驚飛玉樹枝,兩人進入紅石崖山澗,只見山體之上冰掛垂懸,溪澗雪水叮咚。冷疏離自采雪澗冰水,一邊吟唱: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癢。父母生我,胡俾我瘉?……憂心愈愈,是以有侮。憂心惸惸,念我無祿。……哀我人斯,於何從祿?瞻烏爰止?於誰之屋?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

    易風雪則舊地重遊,睹景思人,反覆嘆詠那句「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不由悲從中來。忽然易風雪施展輕功,輕踩岩壁,輕飄飄來到冰川之上,身法神妙,正是差池燕起,振迅鴻飛。他在冰川之上四處眺望,又躍下雪澗之中,滿目憂懼之色。

    「易大俠,怎麼了?」

    「適才,我忽有被人暗中窺視之感。匈奴胡巫組織,號為九幽,常擄掠中土麗質女子,其首領婆姑羅巫術詭秘莫測,非常人所懂。我心中不安,須速速離開此地。」

    兩人返回,易風雪一路神色嚴肅,返回參合庄后,也不外出,日夜守護酒廬。

    這一夜,易風雪獨坐燈下沉思,冷疏離推門而入。

    「易大俠,為何如此緊張小心?」

    「你可知奪舍秘術。」

    冷疏離搖搖頭。

    「禹夏之時的巫術。人生始化曰魄,是為體舍,精識曰魂,是為神智。施術者能以己魂馮依於他人之魄,奪他人之體舍,是為奪舍術。被奪舍者,身體形舍為他人所用,尤不自知。百餘年來,中土奪舍術早已失傳。五年前,我與恆山弟子寧橫波定下婚約,未料她游賞紇干山之時,竟為胡巫奪舍術所困,失去神智,徑自投奔匈奴襜襤王而去,我前去營救,還被她刺了一劍。她神智稍清,便橫劍自決。」

    「易大俠,可是要去尋那胡巫?」

    「此仇不報,恨意難平,愧對寧橫波。此生可寄託處,唯山水間與神靈前。」

    「蒲草系磐石,絲蘿托喬木。小女子,可能得公子憐愛否?」。

    「余,江湖草莽也,終將命斃溝洫,不值得姑娘託付終生?」

    忽而房門被撞破,一名黑衣人闖入,彎刀寒光閃爍,易風雪與之交手。不料身後窗格一響一支利箭破窗而入,冷疏離縱身擋住,弩箭透肩而入,頓時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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