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第一日的遭遇戰後，我和冷元魁都及時對本方的部隊進行了調整。我加固了關牆，趕製了幾台投石機。而冷元魁那邊則更有創意，給十隻鐵頭鬼都披上了一塊石制的「護胸甲」，還安排了馴鬼人跟在它們後面指路。但兩相對比之下，似乎冷元魁的對策更加老到，也再次搶佔了戰局的先機。

好在鐵頭鬼不跑起來就沒有了那種恐怖的衝擊力，不至於像它們昨天「奮不顧身地」飛奔撞牆那樣令人心驚肉跳。它們緩慢走到關牆下面就開始用手裡的武器敲打關牆，牆體敲不爛，卻很快就敲爛了好幾處起防護作用的箭垛，讓藏在後面的弓箭手和弩兵都暴露出去了。

我見狀急忙喊道：「把投石機和巨弩都撤下來，火箭營放火箭！」

弩兵們七手八腳地開始拆除安裝在牆頭上的巨弩和投石機，這些射速較低的遠程武器到了近戰的時候就顯得反應很遲鈍了，還不如提前拆除避免被損壞，說不定下次還能用上。

而我下令發射的「火箭」也並不是一般的火箭，則是在箭頭上加持了陰力的「鬼火箭」。這也是我從陰軍弓箭營借鑒而來的攻擊手段，把陰修士兵集中起來組建了一支火箭營，是專門用來對付鬼兵的。

「嗖嗖嗖！嗖嗖嗖！」

帶著綠色鬼火苗的箭矢從關牆上傾瀉而出，直接落到左丘城前鋒部隊的頭上。

「嗷！嗷！嗷！」

那些站在最前排的鐵頭鬼雖然皮糙肉厚，不怕刀砍箭穿，但終究還是怕鬼火的。鬼火箭射中它們之後就牢牢地釘在了它們身上，箭頭上的鬼火燒得它們「嗷嗷」痛叫，根本就顧不上再去砸牆，只管伸手去拔身上的火箭。但它們的動作很笨拙，拔箭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重新被射中的速度。

還有幾名聰明的火箭營士兵就故意瞄準了兩隻鐵頭鬼的腳去射，準確地給它們的腳面釘上了幾支鬼火箭。這兩隻鐵頭鬼頓時痛得直跳腳，結果又不慎踩到了附近地面上的石球，當即「轟」地一聲向後摔了個倒栽蔥。

鐵頭鬼面對鬼火箭的這一番驚慌失措的反應使得它們再次瀕臨失控的狀態，瘋狂地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之下，就連跟在身後的馴鬼人也似乎快控制不住它們了。

「射箭！射箭！壓制城頭火力！」

不過，左丘城軍隊畢竟也還是有聰明人在的，不消遠處後方的冷元魁親自下令，護城衛隊中就有一名軍官站了出來，沖手下的弓箭兵大喊，催促他們放箭還擊。

護城衛隊軍紀嚴整，訓練有素，戰鬥力甚至不亞於陰軍。此時一聽到命令，陣中的弓箭手便迅速從後排張弓搭箭，往前方拋射出大量箭矢，攻擊關牆上失去工事掩護的冥港士兵。

他們甚至還以牙還牙，也朝關牆上射來許多箭頭上帶著鬼火的箭矢。由於冥港聯軍這邊的士兵以鬼兵為主，同樣懼怕這樣的鬼火箭，於是紛紛驚恐地躲閃、逃避，樣子十分狼狽。一時間，牆上、牆下都是一片鬼火，竟把整個戰場都給映綠了！

左丘城的陰修人數更多，對射一陣后反而漸漸佔了上風，把冥港這邊的弓箭手都壓製得快抬不起頭來。看著關牆上的一片混亂景象，我心急如焚，只好沖牆后大喊道：「貓騎營，出擊！」

「得令！駕！」

回應我的竟是一聲脆生生的嬌叱！

柳寒似乎早已等候我這句命令多時了。她率領著一千貓騎營從關牆后疾奔而出，從兩側石壁上攀爬而上，並沿著傾斜的洞壁一路奔襲包抄到了左丘城進攻部隊的側翼。對面的兵將很多都是第一次見到貓騎兵，頓時驚訝地目瞪口呆，猶如看見了神兵天降。

「投猛火油！」

貓騎營沒有沖入敵陣廝殺的打算，而是趁著敵軍錯愕的時機繼續在洞壁上奔跑。隨著柳寒發出的這一道指令，貓騎兵們紛紛從身上掏出一個一個小陶罐子，點燃引信之後直接就往護城衛隊士兵的頭上丟。

「轟！轟！轟！」

原本被鬼火映射得一片綠油油的戰場中間立刻又生起了一大團紅色的熊熊烈火。猛火油罐子里裝的正是可燃性極強的石脂，一旦落到地面摔碎了，火焰便隨著四處潑濺的石脂點燃了周圍的一切。

鬼不怕明火，但是活人卻怕。左丘城的護城衛隊都是由陰修士兵組成，面對這樣的「燃燒蛋」攻擊，頓時大亂。被石脂粘上身體或者衣物的活人士兵們立即就成了「火人」，慘叫連連。他們一時半會兒靠自己又撲滅不了火勢，只好在地上翻滾，企望能蹭掉身上的火苗。

而有些沾了火的士兵被嚇得四下亂跑，卻又不慎蹭到了另外一些沒著火的，搞得整個軍陣都亂了套。貓騎營拋完手裡的猛火油，又取下掛在腰間的短弩，繼續對準左丘城的護城衛隊齊射。

護城衛隊這邊一亂，左丘城的遠程攻擊火力立馬就打了很大的一個折扣。站在關牆上的冥港聯軍終於得以冒頭，隨後在對射中再次佔得上風，更開始全面壓制左丘城部隊的進攻勢頭。

「嗷嗷嗷！嗷嗷嗷！」

被鬼火烤得實在受不了的鐵頭鬼們終於也失控了。它們完全不顧背後馴鬼人的呵斥和鞭子抽打，掉頭就往自己的後方跑。一路上，不管是鬼兵還是護城衛隊的陰修士兵都被它們的龐大身軀撞得七零八落，亂作一團。

我遠望對面，冷元魁正站在遠處的帥位上暴跳如雷，怒吼不斷。但此時的戰局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冷元魁空吼了半晌，最後還是只好第二次鳴金收兵，把混亂的部隊都收了回去。

第二戰的慘烈狀況遠勝第一戰，冥港聯軍至少當場擊殺了不下一千名左丘城的士兵。這其中，大多數都是被燒死的，一半被鬼火燒到魂飛魄散，另一半則是被猛火油引發的明火活活燒死。當然還有不下一千名敵軍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燒傷、箭傷，也忍痛跟著大部隊逃回本部去了，無從計算。

而冥港聯軍本身也折損不小。第一梯隊的一千名士兵死傷超過一半，第二梯隊則是三分之一，第三梯隊稍好，等他們輪換上去的時候局勢已經逆轉，損傷不大。最後統計下來，我方共戰死八百餘名，重傷三百，輕傷五百左右。

這樣算下來，雙方的傷亡情況相差並不大。冥港聯軍這邊雖然稍微占些便宜，但我方原本兵力就比對方少，繼續耗下去肯定是不划算的。加上第一日的傷亡情況，目前冥港聯軍這邊還能參戰的兵力只剩下兩千五百員左右，而左丘城應該至少還有五千可戰之兵，依然保持兩倍的兵力差距。

而且，左丘城部隊的單兵戰鬥力更強，裝備也更齊全，恐怕接下來的第三天攻防戰會更加激烈。這道臨時關卡還能不能守得住，連我自己在心裡也開始要打一個問號了！

趁著停戰休息的空隙，我再次組織尚有體力的士兵們抓緊時間搶修城牆，這似乎也已經成了每天戰鬥結束之後的例行工作。傳令兵也一樣，現在他們已經改成了每個時辰往返一次前軍和后軍之間，互相通報兩邊的戰況。

傳令兵帶回來的消息顯示，七郎遇到的情況與我恰恰相反。他今日率領大軍強攻水晶城的城門，各種大型的攻城器械都用上了，又折損了兩千兵力，但依然沒能破城。不過，七郎的決心比冷元魁要大得多，今天前軍已經攻了一整天了，至今也沒有停下攻勢，而是讓各部輪換髮起進攻，讓水晶城的守軍無法得到休息，用的是疲敵之計。

我看完軍情密報，不由得在心中暗嘆道：「目前這形勢還真是詭異！我們一方面在強攻水晶城，而左丘城又在後方強攻我們，關鍵就看誰先頂不住了。如果我負責駐守的防線先被攻破，那麼兩萬冥港聯軍就成了被逼到死胡同里的喪家之犬，連牆都跳不過去，只剩下挨打的份，逃都沒地方逃！」

正在我憂心忡忡的時候，柳寒跑來找我，眉頭緊皺。她道：「今天雖然取勝，但那些大貓的狀態越來越差了。從戰場上下來以後，個個都是沒精打采，連送到嘴邊的肉都不肯吃！」

「水呢？也不肯喝？」

我一邊問，一邊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這才想起來自己也許久沒有補充水分了。我的侍衛兵急忙遞過來一個水壺，但是我剛端起來「咕嚕咕嚕」喝了兩口，水壺裡就空了。

侍衛兵很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港主，最近的水源還要走五里地才能到，今天戰況實在太激烈，營中儲存的飲水都被大伙兒喝完了。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打水去！」

我頓時明白了，苦笑著問柳寒：「是不是夜飛貓也沒水喝了？」

柳寒瞪了我一眼，道：「你才知道？這鬼地方這麼悶這麼熱，人也好，貓也好，都需要大量喝水。況且今天到處都在放火，烤得大家都受不了，飲水的消耗量就特別大。我來找你就是要說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