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王府時,王文公還沒睡,他自詡大宋最後一個讀書人,在埋頭刻苦方面,的確不一般。
天色已灰暗成這般,他卻還在伏案苦讀。
他能做國子監祭酒是有原因的。
「你在這等著,我一會就回來。」鄭州讓莫桀在門口等著,他則叩響王文公的門。
他清貧慣了,堂堂大宋國子監祭酒,竟無管家侍女,就更別提妻妾了。
用他的話說,人來時孑然一身,有儒道相伴,已是莫大幸事,不必再要求更多。
「誰呀?」王文公問著,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合書聲。
這反應不正常。
鄭州若有所思地透過窗紙瞧著驚慌的王文公。
在前世,偷看小電影時父母突襲,他也是這種反應。
那種情況下,男人的六感和反應速度,都會被拉到最滿。
「王大人,是我,鄭州。」
「你小子怎麼來了?」王文公咳嗽一聲,打開門的時候,還在試圖撫平長袍褶皺。
鄭州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文公。
咦。
味道好濃。
年記不清的王文公還是很生龍活虎的嘛。
「王大人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鄭州問。
王文公被他瞧的渾身彆扭,讓開一個身位說:「進來吧,我這陋室遠比不上相府恢宏。」
「確實。」鄭州深以為然地點頭。
王文公反而無話可說。
「喝茶嗎?」王文公巧妙地避開這話題。
鄭州按住桌上水杯開口:「不用這麼麻煩,我就說兩句話,說完就走。」
「嗯?」
鄭州單刀直入地問道:「請問王大人,現在的國子監可還有儒道課業?」
提及儒道,王文公剛做完體力勞動暗淡的眼眸,又恢復了一縷光,他點頭說:「明面上自然不好開設,私下卻舉辦的熱火朝天,怎麼?你也想來參加?」
如果鄭州願意來,那可就太好了。
當今儒道缺個領軍人物。
國子監的學子們雖然在研習,卻不知為何去研習。
反而是專講官場為人處世的厚黑學更多人研究。
「王大人覺得我還需要再研習這些嗎?」鄭州反問。
王文公面上泛紅,鄭州可是能登上傳儒塔第九層的人物,他又能教給鄭州什麼?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莫要驕傲自滿。」王文公覓得說辭,爭辯兩句。
鄭州隨手拿起一支筆,一邊轉一邊說:「參加國子監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個要求。」
「講!」王文公不由分說,恨不得立刻答應,反正鄭州什麼都不缺,要求能有多過分?
鄭州輕抿乾澀嘴唇:「我要做國子監的老師,我既然決定加入國子監,便肯定不是為了成為學子而來,王大人好好考慮一下吧。」
考慮?
這還考慮個屁啊。
王文公恨不得立刻就答應鄭州。
可他又怕鄭州提出些更加過分的要求,就假裝猶豫很長時間以後,沉面說道:「好,我答應你,以後由你來做儒道課業的臨時老師,我知道你不會有太長時間,但必須向我保證,每月至少得有十天出現在國子監。」
「行。」鄭州直接答應。
他去國子監為了拉仇恨,鼓動儒道情緒,能不能堅持到一個月還另當別論呢,又豈會在乎王文公的限制。
達成契約以後,鄭州重新回府。
明日就可以去國子監報道。
計劃的第一部分算是完成。
就如此,第二日,朝堂上,照例如常。
趙欣依舊露面,卻透著疲態。
鄭臨沅亦如此。
無人知道他們二人昨夜做了什麼。
國師楚絕期還是沒來。
司馬翎也借體弱多病之原因,在府中休養生息。
除此以外,還有左相和黎幽道宗的擁躉;言官都借故不曾上朝。
整個金鑾殿顯得冷冷清清。
畢竟朝堂中,沒被黎幽道宗拉攏,還信奉大宋官家的人還不足十分之一。
實在少的可憐。
「有事稟告,無事退朝,今日的朝會怕是沒必要再開下去了。」趙欣心生不滿,語氣極差。
眾臣緘默。
除了鄭臨沅和王文公以外,所來官員都是群唯唯諾諾的炮灰。
「陛下,臣有事稟告。」王文公竟是平放朝板,中氣十足道。
「講。」趙欣不耐煩地說。
王文公道:「回稟聖上,昨日我為國子監新找了一員老師。」
趙欣不滿說道:「此等微末小事,還需要稟告於我嗎?你看着處理就行,就算找十個八個,也不礙事,」
王文公搖頭憋笑半天終是說道:「此人姓鄭名州,乃右相獨子,現在是我們國子監的老師,專攻儒道。」
「什麼?」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蹦出來。
王文公道:「聖上;右相大人,此乃鄭州個人想法,你們雖是他的長輩,我卻覺得不該阻止鄭州讓大宋儒道變得更好。」
「什麼時候的事?他為什麼突然成了國子監老師?這其中還有沒有什麼細節?你全都告訴朕!」趙欣差點急到從龍椅上走下來。
鄭州這舉動,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不是明擺着給黎幽道宗機會嗎?
「昨夜的事,他親自來我府上求的我,鄭州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儒道奇才,他既然願意授課,為國子監學子考慮,我自然不會答應。」
「哎呀,沒記錯的話,今天第一堂課業便由他開始,現在去國子監應該還來得及看到鄭州。」
王文公隨口之言,卻讓趙欣激動不已:「此事作罷,先行退朝,有什麼緊要的事明日再說,」
眾臣褪去,趙欣噔噔噔走下龍椅,對王文公說:「帶我跟臨沅去國子監。」
王文公猜到過趙欣會是這反應,他又是沒心沒肺沒情商的三無老男人。
也沒考慮太多聖上安危,就帶着趙欣向國子監走去。
走在路上。
鄭臨沅和趙欣不免交頭接耳。
「長生宗那邊怎麼說了?」趙欣問。
鄭臨沅落寞回答:「喬詩晗說州兒欺人太甚,她就算看着鄭州死,也不會出手阻攔的。」
「陛下,那衍天宗呢?」
趙欣苦澀笑道:「他們以不諳世事為由,拒絕了朕,以後要是還有機會朕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