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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臨 - 第三百四十七章 借勢字體大小: A+
     

    “伯爺,這是今日的摺子。”

    “嗯,放那兒吧。”

    “是,伯爺。”

    鄭伯爺洗了洗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開第一份摺子開始看。

    中軍王帳旁,又立了一個小一號的帥帳。

    比先前鄭伯爺那個只是用來睡覺的帳篷大得多了,鄭伯爺也有了一個獨立辦公區域。

    靖南王會時不時地出寨子,去各路兵馬那裏看看,鄭伯爺有時候會跟着一起去,但大部分時候,則留在這裏批閱每天都會送來的摺子。

    一開始,還有些新鮮感,總覺得百萬軍民的擔子就壓在自己身上;

    時間久了,批閱的次數多了,

    嗯,

    還是感覺壓力挺大。

    因爲你真的不敢亂來,也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敢去敷衍了事。

    哪怕,八成的摺子是千篇一律,但你依舊得認真過一遍。

    有些摺子上的問題,需要人去實地跑一趟,比如後面的民夫隊伍或者其他軍隊的寨子裏,一開始,鄭凡讓阿銘去跑,後來,乾脆讓宮璘和公孫寁這倆小子去跑。

    這倆小子每次看見坐在那裏幫靖南王批閱摺子的鄭伯爺時,都敬若神明。

    鄭伯爺這種身在福中的人可能感觸不深,但對於宮璘和公孫寁二人而言,批摺子這種事,已經不是所謂親信能做的事兒了。

    一直以來,靖南王對平野伯的“看重”,近乎是毫不遮掩的。

    可偏偏平野伯也爭氣,逢戰必勝,且每次還是大勝。

    所以,在這種局面下,大傢伙除了服氣還是隻有服氣。

    大燕雖說立國很久了,但大規模地對外擴張,其實也就這些年纔開始的,基本上,任何一個國度,當其處於對外擴張的狀態時,其內的風氣,尤其是軍中的風氣,往往也是昂揚向上的。

    和平時代的軍隊,論資排輩,山頭,拉關係,這是必不可免的,而對外戰爭等於是開放了屬於軍人的上升渠道。

    如果平野伯生在乾國,這般耀眼的話,很可能會遭受打壓,甚至是被友軍扯後腿,因爲乾國各路兵馬後面,基本都有自家的朝堂大佬遙控着,前方打仗,後方朝堂上的牛鬼蛇神也在打仗。

    所以,乾人到現在,三邊那頭也不知怎麼搞的,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而燕國這裏,因爲意志自上而下貫徹地極爲徹底,大傢伙不敢有其他心思,也沒空有其他心思,整體氛圍上,還是比較純澈的。

    不看你的根基,不看你的出身,就看你的本事,你本事真的高,你軍功真的多,大傢伙就認!

    也因此,每次從平野伯這裏領到差事,宮璘和公孫寁都會竭盡全力地去完成,對外,一副自己是平野伯心腹自居。

    當然了,鄭伯爺要的,也是這個感覺。

    將倆小的,死心塌地地綁在自己身邊,那倆老的,也就只能鐵了心跟着自己了。

    宮望部和公孫志部,他們倆的家底子,可不薄。

    整合了他們兩家後,自己在戰後,才能真正地在這晉東之地開府建牙。

    阿銘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開口道;

    “主上,人押來了,另外………”阿銘頓了頓,“羅陵和王糜也來了。”

    羅陵,是老靖南軍總兵了,田無鏡領靖南侯銜重新打造靖南軍時,他是第一批被提拔起來的將領。

    而王糜,出身自虎威郡軍頭,大皇子掛帥東征軍時,他應召而從,打打停停,大皇子因戰敗而回京,後又去了南望城,而王糜部則一直留了下來。

    軍中,是有等級的,靖南軍本部,必然是嫡系,李富勝和公孫志他們,原本出身自鎮北軍的,算半個嫡系吧,而王糜這種的,就有點雜牌軍的意思了,但其身份地位,還是比晉軍營頭高的。

    按理說,王糜是不會傻到和羅陵去別苗頭的,雙方雖然都是總兵官銜,但地位真的差距太大。

    可偏偏事情涉及到麾下的參將,身爲主將,不管面對誰,你都得咬着牙爲你自己的人去出頭,否則,隊伍就不好帶了。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子的,前日,羅陵部攻下了一座楚人軍寨,楚人主將率親衛突圍,羅陵手底下的一個姓徐的參將就率兵追殺。

    而當時,王糜手下一個姓黃的參將,也正帶兵追擊一路楚人哨騎,雙方都追入了一片林子。

    一通廝殺之後,楚人被解決了,這本該是燕軍兩部合力取得的結果,結果莫名其妙地雙方就開始互相指責對方搶人頭云云,兩方軍士甚至一度劍拔弩張。

    最後,

    更可笑的是,

    他們兩個參將見吵不出什麼結果,

    竟然開始了陣前單挑!

    當看到摺子上的這一幕描述時,鄭伯爺正在喝茶,直接給嗆了一口。

    你能說什麼呢?

    說他們還知道分寸,沒有率領麾下一起火拼?

    但兩個參將,在各自手下士卒的面前,在伐楚的戰場上,雙方一人一匹馬一把刀,開始了最爲原始的挑將廝殺。

    而且,還鏖戰了很久,都負傷了,都不退。

    最後,驚動了在打下西山堡後,無所事事牙癢癢得到處找獵物領一隊親衛正在逛着的李富勝!

    李富勝原本以爲自己找到獵物了,近了一看,居然是自家的兩個小婢崽子在單挑!

    其當即下令,讓自己麾下親衛將這兩路人馬給圍住,自己親自上前挑開了他們。

    如果當時趕到的是羅陵或者王糜,這件事估計也就被悶下去了,但李富勝是鎮北軍的,和這兩家壓根不是一個廟頭,所以直接把事兒報上去了。

    外加這陣子靖南王根本就不管這些事,全都交給了鄭伯爺,所以這封摺子,最後落在了鄭伯爺的面前。

    鄭伯爺看向阿銘,道:“你說,是在我的帳篷裏好呢,還是去王帳?”

    靖南王今日不在中軍。

    “屬下覺得,在王帳的話,會顯得主上您心虛。”

    “也是。”

    鄭伯爺點點頭,“把人帶上來。”

    很快,

    徐廣和黃琦二人被綁着押了進來,二人身上,還帶着傷。

    緊接着,

    羅陵和王糜也都走了進來,羅陵的氣勢很盛,進來後,對坐在那裏的鄭伯爺點點頭,然後就心安理得地站到一側。

    靖南軍上下,甭管是早先正軍出身還是後軍出身亦或者是近幾年新編入的將領,都不可能傻到再去糾結平野伯到底是不是自家人這個問題。

    自家王爺都將兒子放人家那裏養了,明擺着了。

    王糜則向鄭凡躬身抱拳:

    “見過平野伯爺。”

    地方軍出身的總兵,在羅陵面前保持着對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但再在鄭伯爺面前去傲氣,他不敢,也沒這個必要。

    其實,王糜也知道,眼前這位平野伯,也是地方軍出身,最早是北封郡那兒的,後來調任入銀浪郡翠柳堡當守備,這不是地方軍是什麼?

    但人家早早地就得到靖南王的看重,一路立功一路飆升,早就沒人敢用地方軍頭子來稱呼他了。

    一念至此,

    王糜看向鄭伯爺的目光裏,居然帶上了些許哀怨。

    大概意思是:

    你背叛了自己的階級!

    “參見平野伯爺,平野伯爺福康!”

    “參見平野伯爺,平野伯爺福康!”

    如果說兩個總兵,還能稍微端着一點,那這倆鼻青臉腫身上還掛着彩的參將,是沒任何資格去表示傲骨的了。

    鄭伯爺身子後仰,腳翹在了案桌上,嘆了口氣。

    羅陵後退一步,坐在了身後椅子上。

    王糜見狀,也將身後椅子拉來,坐了上去。

    中間,跪着兩個人,三邊,坐着三個人,這架勢,還真有些“三司會審”的意思。

    鄭伯爺先嘴角帶着笑意看着徐廣和黃琦,

    然後,

    又看向了坐在自己左手下方的羅陵,最後,又掃了一眼右手下方坐着的王糜。

    “還有臉,坐着吶?”

    羅陵有些詫異地扭過頭看向鄭伯爺。

    王糜則馬上屁股擡起,站起來,看向鄭伯爺。

    鄭伯爺直接一腳踹翻案桌上的摺子,

    大喝道;

    “還他孃的有臉坐着吶!”

    羅陵牙關緊咬,緩緩地站起身,但目光,依舊在盯着鄭伯爺。

    而下方跪着的徐廣和黃琦,身子則開始顫抖。

    他們其實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否則也做不出自家人爲了爭功單挑的這種事兒來;

    他們畏懼的,是軍中這森嚴的登記制度,畏懼的,是軍令!

    這段時間以來,平野伯爺一直在王帳代王爺處理軍中事務的事兒,全軍上下,校尉以上的將領,可以說是無人不曉。

    這不僅僅是平野伯自己威望所在,眼下其身上,還有靖南王暫時給予他的“法理”。

    “平野伯!”

    羅陵忍不住了,開口喊道。

    “來人!”

    “嗡!”

    帳篷外,當即衝入一隊甲士,這些甲士,可都是靖南王身邊的親衛。

    十年前,羅陵本人,其實也是田無鏡身邊的一名親衛。

    親衛們拔刀,分別對準了站着的羅陵和王糜。

    好在,

    羅陵和王糜這兩位總兵,雖然都是佩刀在身,卻沒有一個人傻乎乎地去將自己的刀抽出來。

    到底是能當總兵的人,不至於像下面這倆蠢材。

    鄭伯爺微微歪着頭,

    看着羅陵,

    伸手,

    指着他,

    手指向下,勾了勾,

    輕聲道:

    “跪下。”

    羅陵站在那兒,沒動。

    鄭伯爺就這麼看着他,等着。

    帳篷內的氣氛,壓抑了下來。

    但真正承受壓力的,其實不是鄭伯爺和羅陵,而是一圈剛剛被鄭伯爺喊進來的屬於靖南王的親衛。

    終於,

    兩個親衛上前,分別伸手按在了羅陵肩膀上。

    “羅將軍,請跪。”

    羅陵不理會這兩個親衛的示意,而是繼續站着。

    當即,兩個親衛對視一眼,開始同時發力下壓。

    但羅陵就這麼撐着,依舊不跪。

    兩個親衛猶豫了一下,沒敢去踹羅陵的膝蓋。

    “平野伯爺,本將,憑什麼要向你跪!”

    羅陵低吼道,

    “王爺不在這裏,除了天子欽差,我羅陵,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向誰下跪!

    除非,

    你現在將王爺的虎符和王印拿出來,放在我面前,否則………”

    鄭伯爺的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桌案下的一個暗格裏。

    其實,虎符和王印,就在那兒。

    批摺子,需要用印,所以就留下了。

    至於虎符,

    靖南王調兵,不用虎符。

    鄭伯爺現在可以將這兩樣拿出來,但,他卻不想拿。

    扯虎皮借勢,借得太直接了,就真的只是風吹過來,風,又吹走了。

    這是一門學問,一門將風留下,至少,留下一部分在自己身上的學問。

    鄭伯爺伸手,指了指地上先前被自己踹下去散落一地的摺子,

    道:

    “這些,是什麼?羅將軍追隨王爺十餘年,不會不知道王爺用兵的習慣吧,不會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吧?”

    鄭凡的聲音,陡然提高:

    “這段時間以來,本伯暫代王爺批閱這些摺子,處理軍中事宜,你,不知道?”

    說着,

    鄭凡雙臂撐開,架在自己身後的椅背上,

    道:

    “別揣着明白當糊塗,都是自家人,你硬要拆解規矩,可以,硬要本伯拿出虎符王印放在你面前,也可以。

    你可以站着,繼續站着,呵呵呵………”

    鄭伯爺的目光忽然變得鋒銳起來,看向周圍一衆靖南王親衛,

    “本伯就坐在這兒,王爺讓本伯坐在這兒處理軍務,那本伯處理軍務事宜,就是王命!

    羅將軍官兒做大了,

    威風起來了,

    擺起譜來了,

    他已經忘記了,

    靖南軍中,

    第一條鐵律是什麼了,

    你們呢,

    是不是也忘記了?”

    鄭伯爺當即大喝道:

    “王府親衛聽令!”

    一衆親衛當即拱手聽令。

    “十息之內,羅將軍不跪,即斬!”

    “你敢!”羅陵怒瞪道。

    “一,二,三………”

    鄭伯爺閉着眼,手指輕輕地點在自己大腿上,像是在悠閒地打着節拍。

    “七,八…………”

    羅陵眼角餘光注視着自己身邊的這些王府親衛,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已經在調動氣血了。

    曾經做過王府親衛的羅陵清楚,這些人,他們視王爺的命令比自己的生命更爲重要。

    雖然感覺很荒謬,雖然感覺很不能理解,

    但羅陵明白,

    他們,

    真的會舉刀砍向自己。

    “九………”

    羅陵跪了下來。

    他不怕死,戰陣衝鋒,他向來是一把好手,但他不想死得這般不明不白!

    周圍的親衛們,也一同鬆了口氣。

    其實,怪不得他們,鄭伯爺先入爲主的印象,再加上十息的時間,讓他們根本就沒有分辨和思考的能力,只能依照自己的本能來。

    而這個本能就是,

    平野伯,

    已經代王爺處理軍務,很長時間了!

    另一邊,

    王糜見羅陵跪了,馬上就跪了下來。

    這下好了,

    原本是倆人跪的,現在四個人在跪着。

    鄭伯爺睜開眼,起身,終於離開了椅子。

    他一邊揉捏着自己的手腕,一邊緩緩地走來。

    不用出寨時,鄭伯爺就沒穿甲冑,身上,是一件四孃親手繡的紫色練功袍,很貼身,也透氣。

    羅陵雖然跪下來了,但他的目光裏,卻滿是憤怒。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進入這座軍帳後,會面對這般局面。

    他更想不通的是,眼前這位平野伯,爲什麼會這樣!

    鄭伯爺走到王糜面前,

    鄭伯爺先前近乎要命令親衛硬生生地砍羅陵的一幕,實在是震懾住了王糜的心神,見鄭凡走來,馬上低下頭,

    道:

    “末將知罪!”

    “呵。”

    鄭伯爺笑了一聲,

    然後一腳踹在了王糜肩膀上,這一腳,鄭伯爺可沒收力,直接將王糜踹翻。

    隨即,

    鄭伯爺馬上指着跪在中間的徐廣和黃琦,

    罵道:

    “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爲了爭軍功,兩個參將,在那裏單挑!距離他們單挑的地方不足三十里,還有兩座楚人的軍寨沒有被沖掉呢!

    下面人,

    不懂事,

    可以!

    你們呢,

    你們是總兵,是一路主將,爲了這兩個蠢貨,你們居然直接掐到了中軍王帳這裏來了!

    你們是當楚人是死的麼,

    你們是當楚人已經全部棄械投降了麼,

    鎮南關內,鎮南關外,鎮南關後頭,

    可還有數十萬楚軍呢!

    你們以爲這場仗,已經打完了?

    你們知道,

    大燕和晉地的百姓,爲了支撐我們的這場戰事,他們已經勒緊褲腰帶到什麼地步了麼!

    你們可知道,

    朝廷官員俸祿已經減半,

    你們可知道,皇子成年了,卻因爲朝廷沒銀子,還得繼續住在皇子府邸!

    你們知不知道,

    如果這場戰事,

    最後沒贏下來,

    那座鎮南關,如果沒打下來,

    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

    鄭伯爺轉身,

    走到羅陵面前,

    吼道:

    “意味着楚人仍然可以隨時出鎮南關,北伐入晉地,我們必須在這裏繼續駐守着大軍以應對提防他們!

    意味着我燕地百姓,破家無數,餓殍遍地!

    意味着我大燕將士用鮮血換來的晉地,將烽煙再起,亂匪不斷!

    意味着,

    我大燕數年來,不,數百年來的,無數先輩拋頭顱灑熱血維繫下來的江山社稷,將可能一朝傾覆!

    你們,

    要是晉人,

    我反倒沒那麼生氣,

    但你們兩個,

    不,再加上這兩個蠢貨,

    你們可都是我燕人!

    你們怎麼敢,

    你們,

    怎麼能!”

    鄭伯爺彎下腰,

    對着羅陵的臉,

    緩緩道:

    “你不服氣是麼?”

    “我………”

    羅陵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我叫你跪,你不服氣是麼?你知不知道,王爺離開中軍了,王爺也不看摺子了,這摺子,是落在我手上的。

    要是落在王爺手中……

    你們兩個,

    再像先前那般鬥着氣,走進來,

    信不信,

    你們的首級馬上就會被掛在寨門上示衆!”

    說完,

    鄭伯爺對着羅陵也是一腳踹過去,踹中了羅陵的胸口,羅陵低下身子,張着嘴,顯然很是吃痛。

    “老子,是在救你們!”

    這裏頭,

    其實有一個悖論,

    那就是如果坐在這裏批摺子的不是鄭伯爺,而是靖南王,無論是羅陵還是王糜,必然都不敢像先前那般進來的。

    鄭伯爺這裏其實是偷換了概念。

    “徐廣、黃琦,撤參將銜,以戴罪之身入陷陣營。

    總兵羅陵、總兵王糜,馭下不嚴,於王帳前,鞭二十。”

    徐廣和黃琦心裏都忽然一鬆,他們先前以爲自己,真的死定了,沒想到,還能活着。

    鄭伯爺則轉身,從散落在地上的摺子裏,將那封摺子找出來,晃了晃,

    道:

    “批註,我先前就已經寫好了,我做的批註,王爺不會更改。”

    說完,

    鄭伯爺伸手從暗格那兒將王印拿了出來,

    手滑,

    王印落下,

    在地上一路滾落到了羅陵等人面前。

    鄭伯爺拿着摺子,走過來,撿起王印,蓋了上去。

    羅陵和王糜,依舊跪在地上。

    鄭伯爺乾脆也席地而坐,

    伸手,指了指徐廣和黃琦,

    道:

    “還有一條路,準你二人以戴罪之身暫代原職,領部衆去我東山堡待命。”

    王糜愣了一下,

    還能這般明目張膽地搶別人手下兵馬的?

    羅陵則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時候的他,已經不見了憤怒和羞愧,

    而是近乎本能地看着鄭凡,問道:

    “可是有………”

    鄭伯爺擡起手,示意羅陵止住。

    羅陵當即不再言語,

    鄭伯爺則笑道:

    “別怪我剛剛耀武揚威得厲害,呵,哪次真的硬仗死最多人的仗,不是我去的?”

    話語中,

    帶着些許自嘲些許落寞以及些許的……坦然。

    鄭伯爺站起身,

    先伸手,攙扶住了羅陵的肩膀,發力,將羅陵攙扶起來。

    隨即,

    又走到王糜跟前,將王糜也攙扶起來。

    最後,

    鄭伯爺走到依舊跪伏着的黃琦和徐廣面前,

    開口道:

    “這一趟,跟着我,比去陷陣營,更容易死,但……但凡活着出來了,不僅可以將功抵罪,還能更進一步。”

    “願爲伯爺效死!”

    “願爲伯爺效死!”

    ………

    等這些人都離開了後,軍帳內,只剩下鄭伯爺一個人。

    鄭伯爺彎腰,開始將先前散落在地上的摺子一一撿起來,還吹了吹。

    這時,

    帳篷簾子被掀開。

    背對着簾子的鄭伯爺不由道:

    “哈哈,阿銘,我剛剛的表現如何?”

    “有些急躁,但,還算行之有效。”

    鄭伯爺的身形忽然頓住了。

    田無鏡走過來,彎下腰,見鄭凡僵硬在那裏不動了,便開始幫他一起撿起地上的摺子。

    “王爺……”

    田無鏡將撿起來的摺子放到鄭凡手上,

    起身,

    道:

    “挺好。”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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