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主營被拿下后,許多男奴也跟隨天璃的軍隊準備一同入京,卿畫向陳南幽求情,希望她能放過上官余,讓他去一個清凈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陳南幽點着頭答應了,卿畫這才上了馬準備啟程。
可夜裏行軍的時候,卿畫騎馬走在隊伍中間,一輛刑車從一個土坡上下來,卿畫這才發現,是上官余。
他被脫去華服和發冠,穿上了囚服被關押在刑車上。
「停下!」
卿畫下了馬跑過去,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她前腳一靠近上官余,幾個守衛便將她圍住。
這時四皇女下馬趕來,她將卿畫的手拉住,拉到了更遠的地方。
「五皇妹,這個時候可不能犯糊塗,放了前朝鳳后,母皇一定會治罪。」
卿畫並不懂其中關聯,她只知道自己答應過上官余,不能言而無信。
「四皇姐,你就放了他吧,他只是一個男子而已,他也已經勸降了,姑姑答應過我的,她說會放了他的。」
上官余這條命,不是陳南幽一個人的,四皇女很清楚現在的局勢,要是讓將士們眼睜睜看着她們放了前朝鳳后,民心將會更加潰散!
四皇女道:「他是前朝餘孽,主帥說放了他,那你問問將士們會不會放過他?問問母皇能不能放了他?要是把人放了,我們如何跟母皇交代?」
是啊,回去後母皇問起來,誰也無法承擔那樣的責任。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就這樣願意放了上官余。
卿畫擰著眉頭走向上官余,對他鞠了一躬。
「上官公子,實在對不起了,我人微言輕,但是我會盡全力保護你。」
上官余搖了搖頭。
「五皇女,沒關係的,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很高興你允許我去過自己的生活,但我知道那都是奢望而已,只要五皇女記得答應我的一件事,上官余,就生死無憾了。」
叛軍兵敗,他身為先帝的男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垂憐了,他不會奢求太多,現在留着一口氣在,也是為了能拿到先帝的遺骨罷了。
卿畫知道上官余肯定會被送到母皇面前,而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呢?
四皇女走上前來,對着卿畫一笑:「五皇妹,成大事者,不能太過仁慈,你今日放過他,就有人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誰不想放過我了,我們反擊的時候就要到了。」
侍從在這時牽來馬匹,卿畫一躍而上,駕着馬離去。
破敗的西北叛軍軍營里,幾個臨時搭建的房屋已經被洗劫一空,而所有帳篷也被燒了個乾淨,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輕輕走進房間里,在每一處牆壁和桌子上翻找。
他在牆壁上摸索,大汗淋漓,卻始終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此時一個大方的腳步聲傳來,他連忙躲到了桌子後面。
「不必躲了,沐雲遠。」
那人一眼就將他認出,沐雲遠起身後,卻沒有認出他來。
「你是誰?」
「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搖了搖手中摺扇,微笑道:「怎麼,看見我很吃驚?」
沐雲遠眼眸中有一絲輕蔑,眼前這個人在玉人閣曾風靡一時,不知勾引了多少女子,就連他的妻主也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他自然是不屑的。
玉面公子冷哼一聲,拿出一個信封。
「是不是在找這個啊?」
沐雲遠一眼便瞥見那信封上狐狸的圖騰,這應該就是合約書,怎麼就被他先拿到了?
「是合約書?把它給我。」
「這是我先拿到的,憑什麼要給你呢?」
他也不喜歡這裏,要不是為了找這什麼合約書,他早就回京去了,這個破地方,髒得很。
沐雲遠的臉有些扭曲起來,他能想到這個男人和妻主的關係非同尋常,既然是這樣,是誰拿到合約書,應該都一樣。
「它對於五皇女,至關重要,還請你將這個交給她,我無所謂。」
「那你呢?不打算回去?」
沐雲遠:「呵呵,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玉面公子一步步走向他,好奇得打量他道:「不錯啊,長得是不錯,只可惜,內心和外表差別太大,要是被她知道你是這麼一個心機叵測之人,不知該有多震驚啊。」
沐雲遠將手撐在桌上,一隻手擦著汗珠。
「你也不差啊,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只要你敢傷害她的話,我就算不要這條命,也會……」
「不不不。」玉面公子搖晃這食指,「你還不配,哈哈,你也就這點小手段罷了,讓我猜猜,你會想做什麼?嗯,我聽說黎宴打算長住京城,偷偷在他飯菜里下點葯……」
「我沒你這麼齷鹺,玉面公子,我累了,不想再與你爭辯,告辭。」
沐雲遠起身,與玉面公子擦身而過。
玉面公子回過頭,只覺得好笑。
真替郭閻感到悲哀啊,要不是她好色,怎麼會被活捉了呢,好在現在被沐雲遠毒啞了,不會說什麼出來。
這個沐雲遠,還真是禍水啊,現在那個女人心心念念都是他,不僅跟三皇女有過一腿,郭閻也是被他算計。
「有趣。」
沐雲遠一路到了一座山腳下。
這裏黃沙遍地,寸草不生,他走在路上,卻彷彿得到了更堅實的力量。
他來到一座小小的墓碑前,在一塊乾淨的石塊上跪下。
他雙手合十,臉上帶着清冷的笑。
「郭姐姐,我來了,只是雲遠沒有帶紙錢燒給您,但云遠帶來了您最想要的。」
他取出一個瓷瓶,倒在沙地上,一股濃稠的液體將黃沙染紅。
「這是我取下來的郭閻的血,她雖沒死,但很快就活不了了,我急於想讓您安息,以他的血來祭奠您。」
沐雲遠朝着墓碑一拜,起身時,雙眼已是通紅,卻沒有落淚。
「郭姐姐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最好的人,也是最慈悲的人,您的死告訴我,只有權力,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雲遠在這個世上,身如浮萍,苟延殘喘,就只為了有那麼一天能一雪前恥,現在終於做到了,卻發現自己並不開心,郭姐姐,雲遠的幸福,可能是要自己去爭取才行啊,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呵,雲遠不會輸,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