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靜室內，蕭律和程咬金面對面坐着，孫伏伽將二人引領至這裏之後，便也出了門去。

蕭律低頭，灑下一把茶葉，將滾燙的熱水倒入其中，頓時一股茶香飄散了出來。

程咬金有些好奇，他附庸風雅了一輩子，學人家泡茶的各種方法，雖然沒怎麼學會，但是像蕭律這種泡茶方式，他卻是第一次見。

關於這種泡茶方式，其實也有不少的講究，例如說什麼「鳳凰三點頭」之類的學名，不過蕭律也只是個俗人，這種「招式」他也只是聽說過。

俗人只做俗事，所以蕭律簡單的給程咬金和自己倒了兩杯茶，任由茶香飄滿整個屋子。

「看來你在這裏日子過得不錯啊，錦衣玉食，倒是愜意。」程咬金看了看蕭律。

「盧國公說笑了，這裏是大理寺的大牢，哪裏談得上是錦衣玉食，只能說過得去罷了。」

蕭律倒是有些淡定，反正他吃什麼喝什麼程咬金也沒看到，隨口胡言亂語他也不知道。

「你與處默兄弟相稱，為何不叫我程伯父？」不知道為什麼，程咬金竟然糾結起蕭律對他的稱呼了。

蕭律也十分驚訝，他一直以來都是叫盧國公，現在這一次他下獄了，程咬金反而讓他改口了。

程伯父...

這一個稱呼就能證明很多東西，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瞬間變得不一般了。

「不知程伯父此次前來，是來帶我出去的嗎？」既然程咬金這麼要求了，那蕭律也不矯情，直接開口稱呼他為程伯父。

而程咬金也有些驚訝蕭律的改口速度，只不過那都不是重點。

「帶你出去？哼，當着房玄齡、長孫無忌、褚遂良和魏徵四個人的面，把陛下狠狠的嘲諷了一頓，你覺得你會這麼輕易就能出去嗎？」

「還是你認為，陛下的面子就這麼不值錢？」

程咬金狠狠的瞪了蕭律一眼，語氣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在他看來，以蕭律的聰明程度，再加上他做事的能力，說不定幾年之後，也能位列朝堂之上，成為國之棟樑。

但是就蕭律這個嘴，實在是有些閑不住。

說書時候會摻雜一些個人的理解，甚至還會說一點跟時政有關係的東西，乍一聽倒是沒什麼，但是仔細聽一聽，倒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陛下做錯了事，作為臣子的自然要上奏進諫，規勸陛下改正錯誤。」

「陛下的錯誤並不僅僅是本身的錯誤，很有可能演變成整個大唐的錯誤，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有些不堪設想了。」

蕭律搖了搖頭，他所說的都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的事情，到了李世民的晚年，比起他前中期，的確是昏庸了不少。

當然，從一而終的皇帝很少很少，每個皇帝在執政晚期，都會有或多或少的錯誤。

李世民還算是好的，若是他改正了那些錯誤，稱其為千古一帝，倒也沒什麼。

「那些事也該有朝堂上的人去管，你一個小小的七品官，難道就不怕丟了性命嗎？」

程咬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蕭律，因為蕭律這麼做，在他看來完全是傻子行為！

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給李世民去添堵，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無所謂了，當時一時腦熱，說了這麼一句話，現在這個樣子，算是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價，並不是沒有絲毫收穫的。」

蕭律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輕輕的喝了一口茶。

這一次的事情，算是給蕭律敲響了一個警鐘，很多時候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最終會成為你的禍患，帶給你無盡的麻煩。

雖然蕭律不說，但是蕭律的心裏卻一清二楚，現在表現出來的樂觀，只不過是一種簡單卻十分有效的偽裝罷了。

程咬金深深的看了一眼蕭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噗！

剛喝完第一口，程咬金直接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目標正是蕭律的臉色。

大冬天的，程咬金很「熱心」的給蕭律洗了洗臉。

「程伯父喝水的方式還真是獨特，你這麼喝水，應該經常口渴吧？」

蕭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面無表情的看着程咬金，淡淡的問道。

程咬金也有些尷尬，畢竟這種事怎麼說也都不太禮貌。

不過這茶水...也有點太苦了吧...

「要不是你跟老夫的關係，老夫絕對會認為你在謀殺老夫！」

程咬金狠狠的瞪了一眼蕭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被子，一臉嫌棄的表情。

這種茶水比起之前喝的那種茶水來說，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所以程咬金很不習慣。

「其實程伯父沒有理解到這種茶水的真諦，雖然初嘗十分的苦澀，但是如果你靜靜品味，很快會品味到一種甘甜。」

「這種只有極少的量，程伯父來了，我才拿出來的。」蕭律一臉享受的又喝了一口。

程咬金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浮沫，然後淺淺的喝了一口。

這一次，雖然依舊是滿嘴的苦澀，但是程咬金還是忍了下來。

漸漸的，當苦澀褪去，一種極其特殊的香味兒在程咬金的味蕾中炸開，頓時回味無窮。

這種味道是程咬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也是其他茶葉中沒有的！

「這是...什麼味道？」程咬金皺了皺眉。

在這種茶水中，程咬金感受到了古怪與不同，但是在其中，的確是茶葉的味道。

只不過蕭律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程伯父，其實很多事情就像是這茶水一樣，你不嘗試永遠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喜是悲。」

「如果人人都為了開始的苦，選擇了放棄，那根本就不會有人嘗到最後的甜。」

蕭律將兩個人的杯中重新填滿茶水，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程咬金再試試。

程咬金擺了擺手，話說到現在，他差不多明白蕭律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但是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弄明白，所以他必須要問清楚。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選擇與大唐的儲君發生衝突？」

「難道你不知道，他將是下一任大唐的君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