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讓蕭律去給李承乾擦屁股。
但是這裏面好像還有一種更深層次的意思，不知道蕭律是不是解讀錯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讓這家農戶，不再追究這件事？」
「或者是...隨便找個替罪羊，去幫太子殿下替罪嗎？」蕭律放下奏摺，雙眼看向了李世民。
不知道為何，李世民從蕭律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同的情緒。
其實李世民就是這個意思，這件事傳出去之後，會對李承乾的聲譽造成難以想像的影響，若是真的罪名成立了，那結果不堪設想！
李世民還沒有決心要把他這個嫡長子給廢掉，另立太子。
甚至此刻連蕭律都能猜得出來，上奏的這個御史，恐怕是魏王李泰的人！
「朕不是讓你去當這個替罪羔羊，而是讓你去找人把這件事調查一番。」
「若是真是如此，那朕......」
終究，李世民還是沒把心裏的想法給說出來。
蕭律嘆了口氣，這件事其實他也聽說過，原本以為只是村民們的風言風語，但是沒想到，這件事終究是擺在了李世民的桌子上。
其實蕭律根本不用調查，因為這件事已經很明白了。
前段時間，李承乾的確是出現在了文水村附近的山上，秋遊打獵，好不快活。
如果僅僅是李承乾自己一個人踩踏了田地倒也罷了，但是他卻縱容手下，一起在田地里縱馬狂奔，搞得人家有苦難言。
對面是太子，一個窮困的小老百姓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自己默默流着眼淚，然後收拾田地里的一片狼藉。
「陛下，其實這件事讓臣去查，最終的結果或許根本不會代表什麼。」
「其實自從這篇奏摺上奏之後，想必陛下心裏也已經清楚，那戶百姓肯定閉口不言，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或許是拿到了封口費，或許是被威脅不能開口，或許這從開始就是一個謠言。」
御間律點了點桌子上的奏摺，然後輕輕推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此刻屋子裏的氣氛十分的古怪，甚至連蕭律自己都沒意識到，今天的李世民，如此的嚴肅。
只見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背部微微停止，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
立刻，便有一個侍女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還端著一個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是筆墨紙硯。
「朕問你，若太子犯錯，臣該如何？」
李世民的這個問題讓蕭律大吃一驚，不僅僅是這個問題，而且還有這個態度！
有專門的宮女負責記錄，一對一的洽談...
蕭律輕輕吐出一口氣，原本盤坐的雙腿改成正坐，嚴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雙目看向了李世民。
「若為太子屬官，自當糾正太子言行，不諂媚欺上，不曲意逢迎！」
「若為臣者，自然奉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糾正太子錯誤，不得視若不見！」蕭律一字一句說道。
「你乃司農寺七品主簿，自當知曉田地對於一戶百姓而言，代表了什麼！」
「太子若犯錯，朕自當嚴懲；太子若沒有犯錯，朕自當懲罰誣告者！」
「但是若查都不查，讓此事得過且過，那朕這大唐江山，早晚有一天會敗在太子的手上！」
「朕...不能賭！」
李世民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身後的女官一絲不苟的記錄着兩個人所說的話，也許千百年後，這段獨特的對話會流傳下去。
「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曉得一些事情，關於溜須拍馬的人永遠少不了，只不過關鍵在於君主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若是君主公正嚴明，自然沒有這等小人存在的機會；但若是君主好大喜功，這些人必定蜂擁而至...」
「甚至更嚴重一點，那些原本有着一腔抱負的年輕人，看到此等景象，要麼有才華之人被埋沒，要麼也會變成歌功頌德的馬屁精。」
蕭律端起茶壺，給李世民將茶水滿上，語氣中並沒有太多的波折。
這一點李世民肯定是清楚的，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經歷的很多很多。
只不過有一點是不同的，就是李世民沒有當過這麼長時間的太子。
其實太子之位就是一顆美味的毒藥，對於每一個嫡親的皇子來說，這都是毒藥。
李承乾從很小開始，就被立為了太子，皇位觸手可及。
只要他能忍受得住寂寞，等到李世民死後，它便可以榮登大寶，登基為帝。
但是這有一個過程，不是每一個皇帝都可以像李世民一樣，殺掉兄弟之後，當了幾個月的太子，皇帝就能「恍然大悟」，然後退位讓賢。
李世民雖說有點小病，但是這都是正常的，到了這個年紀，沒有病痛才是奇怪。
在成為太子，到李世民死亡，李承乾需要經歷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他需要忍受住無數的誘惑和考驗。
再加上李世民這個糟老頭子心中不甘心，還特別喜歡自己的另一個兒子，這給李承乾很大的壓力...
李承乾開始表現的很好，但是隨着他的表現，李世民對他的要求越來越嚴格。
但是同時，李世民卻對李泰更加寬容和喜愛，無形之中，這一來一去之間，李承乾出現了一種心理。
他無論怎麼努力，終究還是無法達到李世民的要求，索性他便放縱自己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史書上，年輕時候的李承乾絕對是個合格的太子，但是到了後面，卻漸漸的墮落了。
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李世民才是李承乾變墮落的罪魁禍首。
「終究還是要看個人心性啊...或許，給太子找一個良配，說不定會更好。」
蕭律並沒有回答李世民的話，或許李世民是想到了長孫皇后，若不是長孫皇后當年一直規勸，恐怕魏徵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所以，李世民幻想着，或許李承乾有了一個賢內助，或許會變得不同。
事實證明，李承乾結婚之後，的確變的不同了...
他從一個異性戀，變成了一個...龍陽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