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如錦手下錢，韓立民這才坐回床上，繼續翻看包裹。

剛才那一沓鈔票下面還有一個布包裹，韓立民將包裹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床厚厚的實心棉被和一套棉襖。

韓立民眼眶有些發熱，他抹了把眼睛，之後對許如錦說道：「丫頭，我這裡沒什麼事兒了，你忙你的去吧。」

許如錦自然是看出了韓立民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動容的樣子，「那我就先出去了，哥哥給我留了好多課業，我還沒做完呢。」

說完許如錦就離開了，還不忘幫韓立民將門關好。

韓立民有些粗糙的雙手摸著兒子寄來的毛衣棉被，淚水滴到了手背上。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跟家裡人一起過年。

平時他和兒子韓建軍總是不對付，但總歸是父子，血肉至親。

韓立民將棉衣穿在身上，他在葉家生活的不錯，身形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韓建軍也是按照他之前的尺寸給他寄的棉衣，現在穿著剛剛好。

韓立民珍惜的摸著身上的棉衣，之後又將棉被鋪到了床上，想著晚上一定要蓋著這棉被睡個好覺。

屋裡炭火少的旺盛本就不冷，韓立民穿著棉衣又鋪了被子，這會兒腦門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他將棉衣脫下，仔細疊好放到一邊，這才拆開信件，認真讀了起來……

飯桌上，葉悠然和葉南山唧唧喳喳的討論著。

過了陽曆年，很快就到臘八了，臘八在這裡也叫小年。每年臘生產隊都會殺豬。

「我還從來沒見過殺豬呢，到時候我可要早點過去！」葉悠然往嘴裡扒拉了一口麵條，麵條的湯汁濺到了她的臉上。

胡香蘭趕緊拿帕子給她擦嘴，還不忘埋怨道：「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吃起飯還沒有南山一個男孩子斯文。」

「還有，看什麼殺豬，你從沒見過那血粼粼的樣子，到時候別害怕的晚上睡不著覺了！」

「不會的，不會的，媽媽。」葉悠然不在乎的用手背摸了下嘴角，「屯子里的孩子們都見過，就我和南山沒見過，我想去看，你就答應我嘛……」

「就連嬌嬌都見過的！難道我的膽子還沒有嬌嬌大嗎！」葉悠然放下筷子，抱著胡香蘭的胳膊撒嬌，「媽媽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媽媽就答應悠然吧。」許如錦這時候也開口幫葉悠然說話，「悠然這性子您也知道，您就算是不讓她去，到時候她也會偷著去的，還不如現在跟她講好條件答應了她。」

「到時候我也過去的，我會看著他們，您放心。」

胡香蘭知道許如錦說的有道理，這才開口，「到時候你和南山必須老老實實呆在我和你們姐姐身邊，知道嗎？要是不聽話，以後誰來求情都沒用！」

「媽媽也去？」葉悠然眨巴著眼睛問道。

「我得看著你們啊，你姐姐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胡香蘭點點葉悠然的腦袋，「尤其是你！」

葉悠然吐吐舌頭不說話，反正她已經達到目的，沒必要再頂嘴。

元旦過去不久，知青們就坐上了返程的火車，葉家也不用每頓飯都帶上樹森家兄妹的份了。

臘八這天，葉悠然早早地收拾好，催著胡香蘭和許如錦出門。第一次看殺豬，兩個孩子興奮得很。

生產隊每年都會養很多頭豬，在交完了國家規定份額的豬肉之後，剩下的幾頭大肥豬就留給大隊的社員們分了。

這些豬都是從年頭就開始養，一直養到年尾，哥哥都超過了二百斤。

在拿著刀屠宰的人讓讓醫生之後，刀子就進了豬的肚子，老遠的都能夠聽見豬嚎聲。

這樣凄厲的叫聲，讓之前還嚷嚷著來看的葉悠然嚇得捂住了耳朵，閉上眼躲在胡香蘭的懷裡。

殺好了豬就開始分豬肉了，許如錦躍躍欲試，想要上去挑點瘦肉和豬下水。

葉成帷喜歡吃瘦肉，韓立民喜歡吃豬肝、豬腸這些下水做的菜。

剛往前邁了兩不，手腕就被人拽住。許如錦回頭，發現是葉成帷來了。

「你怎麼出來了？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也不多穿點！」許如錦一邊抱怨著一邊將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葉成帷圍上。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能不能撿點出肉回來。」大隊里的活他們乾的很少，所以也不指望能分上什麼好肉。

豬下水大家覺得沒有肉吃著過癮，所以都不願意要。大家爭搶的大多都是五花肉，最好上面能有厚厚的一層肥肉才好。

瘦肉沒有肥肉香，肉質還比較柴，相對而言也沒有那麼受掙搶。

「別去了，咱們就等著分就好了，咱們低調點，不差這一口豬肉。」葉成帷拍拍許如錦的肩膀。

許如錦聽了葉成帷的話，乖乖的站在葉成帷身邊，等著分肉。

分豬肉也是有規矩的，根據每家每年賺的公分數來分豬肉，掙工分最多的人家可以先挑。

葉家本就是六月份才來，又沒什麼勞動力，許如錦已經不指望能分到什麼好東西了，反正家裡的肉這麼久以來也沒怎麼斷過。

等分到他們的時候，許如錦看著這一大塊瘦肉和被浸在豬血裡面的豬大腸，震驚的說不出話。

「肥肉都被前面的人分走了，到我這隻剩這點瘦肉，我就都留著了。這豬大腸和豬血是我剛才殺豬的時候留下來的，都給你們吧。」說這話的人是個眼生的憨厚男人。

「這……」

看出了胡香蘭和許如錦眼中的疑惑，男人解釋道：「我們家孩子天天在你們家讀書學字，這半年以來再也沒出去亂跑過，縫衣服的布料都省了一堆下來。我們家今年掙得公分不少，勻給你們家一些肉。」

「這不行，這可不行！」胡香蘭聽懂了趕緊拒絕，「教孩子們讀書本來就是捎帶著的事情，本來也得教我們家這兩個，我們又怎麼能要你的豬肉呢！」

「我們一家子文盲，不想讓孩子跟我們一樣，但又教不了孩子，你這是幫了我們大忙啊！當然能收，你可一定得收著！」說完男人就離開了，生怕胡香蘭再拒絕。

許如錦看著面前的這些肉，心情複雜，本以為能夠分到東西都算幸運，沒想到分到的都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