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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世雙諧 - 第二十八章 偶遇“飛來劍”字體大小: A+
     

    且說那孫亦諧和林元誠結伴行了兩天,或許是因爲有孫亦諧的存在,這兩天裏,他們未再遇上類似酒肆偷襲那樣的事兒了。

    於是,兩天後他們便順利入了登州城。

    由於“七雄會”舉辦在即,如今的登州也是十分熱鬧,可以明顯看出街面上佩刀帶劍的人多了起來;當然了,和一年前那少年英雄會相比,這陣仗還是小多了。

    孫林二人來得還算早的,所以仍能在比較好的客棧裏找到相對不錯的房間。

    說起來,林元誠這一路上可是佔了孫哥不少便宜——跟孫亦諧一起旅行,別的不說,吃住肯定都差不了,而且都是孫哥掏錢。

    雖然林少俠也有跟孫亦諧客氣過,但後者卻並不跟他客氣;再者,孫亦諧平時點的酒菜、要的房間……全都是比較貴的,林元誠若是強行要求各付一半、或是和孫亦諧分開吃住……一來他那盤纏有點吃不消,二來還會搞得很尷尬,所以說了一兩回後,林元誠也就不說了。

    不過,林元誠嘴上是不客氣了,心裏卻是把這些都給記着的。

    像林這種性格的人,別人欠他的,他或許會忘,但他欠別人的,他一定會記得。

    孫亦諧也看得出這點,所以他十分樂於讓對方“佔他的便宜”,畢竟……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

    這日傍晚,兩人在客棧裏安頓好了,便下樓到大堂裏吃飯。

    孫亦諧選了張位於西南角的飯桌,那兒有個屏風稍微遮擋一下,雖沒有全擋死,但也算是個比較好的位置了。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孫亦諧和林元誠自然是熟絡了不少,兩人之間的話也是越來越多,因此,酒才過兩巡,兩人已聊得頗爲高興。

    就在這時,店門口忽然一陣鼓譟,緊跟着就闖進來五條大漢,個個兒是勁裝疾服,刀劍傍身,說話也是極爲大聲,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跑江湖的。

    “小二!趕緊的,好酒好菜都拿上來!”這五人中爲首的那個,嗓門兒尤其大,個子也是五人中最爲魁梧。

    他的相貌和他的聲音很相稱:一張黝黑的臉孔,麪皮黑裏透着黃,還油亮油亮的;濃眉下是一雙細目,鼻寬口闊;說話時嘴張得很大,遠遠看去也能瞅出他那黃齒紅舌,唾沫星子亂飛。

    林元誠的江湖經驗不算少了,他一眼就認出,此人乃是黃山一帶人稱“飛來劍”的劍客翟皓,而其身邊的四人,應該就是平時跟着他混的小弟;他們自稱是“徽州五義”,不過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除了那翟皓還算有兩下子外,其他四個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基本就是跟在翟皓身邊溜鬚拍馬的嘍囉。

    “大哥,這座兒好,您坐這邊兒。”

    “大哥,椅子髒,我給您擦擦……”

    這不,那翟皓還沒坐下呢,他那四弟五弟就已經伺候上了。

    那店小二的眼力勁兒也不差,他知道這些大聲嚷嚷的主最難伺候——越是這種素質低下的客人,越是喜歡跟他們這些店員過不去。所以,他一邊兒悄悄催促廚房快點兒出菜,一邊兒就以最快的速度把一罈好酒和幾個大碗給他們送上了桌。

    果然,這幫人一見那黃湯就立刻high了起來,他們都不用下酒菜,就一人兩碗這麼灌下了肚去,緊跟着他們那嘴裏就更沒把門兒的了……

    翟皓當時就開始吹自己過往的戰績,說的也無非都是自己那幾個兄弟早已知道、或是親眼所見的事。

    大概的模式就是:“老三,你還記得那誰誰誰嗎?”

    老三就高聲回道:“那能不記得嗎?他們還敢跟大哥您叫板,結果在您手底下都過不去十招。”

    接着老二老四或老五中就會有一人用更高的聲音喊:“不是兄弟我吹,當今天下,要論刀法,應該是那遼東神刀山莊的‘宋無敵’數第一,但論劍法,能跟大哥您一較高下的怕是沒有幾個了。”

    諸如此類的對話……是江湖二三流角色最喜歡也最常用的裝逼模式。

    一般來說,在越是人少的地方吃飯,他們的聲音越大,吹得越過;而假如他們走進一家店裏,一眼望去看見裏面坐了一桌或幾桌穿着高門大派弟子服的人,他們就沒聲兒了……就算要吹逼,也不敢吹得太誇張。

    今天,他們顯然是看這家客棧的大堂裏沒坐多少人,看起來也沒幾個江湖打扮的,所以才那麼來勁兒。

    那孫亦諧在旁聽他們說了一會兒,不禁問道:“林兄,那幾個是誰啊?他們那位大哥真有這麼厲害嗎?”

    “呵……”林元誠聞言,當時就笑了,“他們啊……自稱是‘徽州五義’,名頭好似還挺響,但其實只有他們那老大‘飛來劍’翟皓有點能耐,其餘那四個嘛……怕是連我們前幾天遇到的普通殺手都不如。”

    “哦?”孫亦諧幾乎是出於拱火本能就接了一句,“那翟皓和你比,誰的劍法更高明些?”

    “哈哈哈……”林元誠這下可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孫兄莫要玩笑,拿他跟我比,豈不是在辱我嗎?”

    “哦~明白了,抱歉抱歉。”孫亦諧也笑了,“不說了,我自罰一杯。”

    列位,他倆說這幾句話的聲音可不大,而且此時整個大堂裏都是翟皓和他那四個兄弟嚷嚷般的吹逼聲,若是讓普通人來聽,至少得走到孫林二人座位旁邊那屏風後,才能聽清他們說了什麼。

    然,這幾句話,偏偏就落到了那徽州五義中的劉老二耳朵裏。

    這劉老二別的武功不行,就耳功還不錯;您還別看不起這類“偵察型”的武功,沒準關鍵時刻反而是這種功夫能救命——聽見情況不對可以提前跑路嘛。

    劉老二在這五人裏算是腦子比較好使的了,他聽到那幾句話後,也沒急着說出來,只是起身給大哥倒酒,然後繞着自己那桌走了幾步,裝作不經意地朝大堂的西南角瞟了一眼。

    當他看清坐在那裏的只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時,他才俯身到翟皓耳邊,把剛纔聽到的話給彙報了。

    “嗯?”翟皓一聽,瞬間就變了臉。

    他“啪”地拍了下桌子,登時就站起了身,惡狠狠地瞪着孫林二人的所在,邁步就走了過去。

    那老三老四老五一時間也沒明白咋回事兒,不過劉老二給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便好似懂了,幾人隨即也都氣勢洶洶地跟着翟皓一同圍了過去。

    呼啦——

    翟皓走到那兒時,一甩手就先把那個屏風給掃翻在地,接着就站在孫林二人的桌邊,居高臨下地衝着林元誠大聲喝道:“小子,你以爲你說話我聽不見嗎?”

    這番陣仗是啥意思,無論是客棧的掌櫃,還是周圍吃飯的客人……都懂。

    前文也說了,大朙的百姓對這類江湖仇殺習以爲常,基本都知道什麼樣的熱鬧可以看,什麼樣的不能看;眼前這無疑算是“可以看”的一類,所以他們也都沒跑,只是保持距離默默瞧着。

    “哼……”另一方面,林元誠則坐在那兒動都沒動,一臉的冷笑。

    林元誠可不像孫亦諧黃東來那般老油條,不管他的心性再怎麼超然,也是個真正的少年人;引用某劉姓“瓜鬧”的著名臺詞來說就是——年輕人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你笑什麼?”那徽州五義中的老四一看林元誠的反應,也是吹鬍子瞪眼地嚷道,“咱老大問你話呢?你以爲裝傻就能糊弄過去?”

    “首先……”到此時,林元誠才悠然地放下了筷子,轉頭看向翟皓道,“你的確是沒聽到我說了什麼,是你身邊那位二弟聽到告訴你的。”他頓了頓,“其次,你沒有聽到我說話的原因,倒也並不是你耳功比你二弟差太多,只因當時你正忙着大聲放屁呢。”

    “你!”這波連揭帶罵,激得翟皓那酒後的紅臉愣是透出一陣青來,“好小子,敢這麼跟我說話……”他說着,手已摁在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上,“我‘飛來劍’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今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哦?”林元誠還是坐着沒動,且連眼皮也沒擡一下,“你要跟我動手?”

    “呵……怎麼?”翟皓好似誤會了對方這個問題的意思,“怕了?”他鼻孔朝天,獰笑道,“現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點?”

    “我不是怕,是覺得犯不着。”林元誠聳肩道,“雖說像你們這樣的人江湖上有或沒有都無所謂,但你今天若真因爲我而無法在江湖立足了,從此回家種地去……那我多少也會有點愧疚,畢竟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叱嚶——

    還沒等林元誠這段話說完,翟皓便已怒不可遏,憤然出手。

    翟皓的劍並不慢,狀態好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用一招就串起七八片隨風而來的落葉。

    可惜,他選錯了對手。

    林元誠可不是落葉,他至少也是閃電。

    翟皓以爲自己的劍已很快,他的兄弟也以爲他的劍很快,但那只是因爲他們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快。

    當——

    當那劍刃碰撞的聲音響起時,這場短暫的對決早已結束。

    在場的衆人甚至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當他們回過神時,翟皓的劍已在半空中旋轉着落下,而林元誠的劍則頂在了翟皓的咽喉處。

    下一秒,孫亦諧又忽然站了起來,他一揚手,剛好接住了翟皓那柄正在下落的劍。

    而林元誠,從始至終,包括此刻,都沒從椅子上挪動過半分,他甚至都沒用正眼去瞧過翟皓一眼。

    “我的劍法,是不是還可以?”林元誠問這句時,一手持着劍,另一手還在端着酒杯喝酒。

    “是……是……少俠武功高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少俠高擡貴手,繞了我這一回。”翟皓並不是什麼硬骨頭,對他來說,尊嚴和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而他那四位兄弟呢,就更別提了……一看翟皓被人制住,他們四個就立刻後退了好幾步,一副隨時準備丟掉大哥跑路的樣子。

    所以說啊,“認兄弟”,可得長住了眼,單田芳老先生就曾經說過這麼一段兒——“有些人啊,酒菜一擺上,便是大說大笑,大煽大叫,南山打過虎,北山套過狼。那名片往你手裏一遞,開口就是“有事兒找我”,你瞅他能耐大了?你可別真有事兒,真有事兒一找他,他不是腦袋疼就是屁股疼,要不就是“家有事兒”,溜了。認這種人當兄弟,沒用,他就是藉着酒勁兒說些大話,口大舌長而已。”

    這徽州五義,也是物以類聚,他們哥兒五個剛好全都是這種人。

    你讓他們在一起吃喝玩樂、吆五喝六、仗勢欺人,那是不難,但真遇到事兒了,沒一個靠得住的。

    “拿你跟我相提並論,算不算是辱我?”林元誠接着又問道。

    “算!算!”翟皓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在往下落,小命被捏在別人手上的滋味那是真不好受。

    “哎~算了,林兄,得饒人處且饒人嘛。”這一刻,在旁默默看了半天的孫亦諧覺得林元誠氣也出得差不多了,該他來打圓場了,故開口勸道。

    “哼……”林元誠又哼了一聲,過了幾秒,才道,“今天我看在孫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馬,以後在江湖上說話做事……記得長住了眼。”

    “明白……明白……”翟皓哪還敢答別的。

    待他話音落後,林元誠才放下了劍,翟皓也終於鬆了口氣。

    而孫亦諧則笑着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翟皓的肩膀,並把對方的劍遞迴給了對方:“這位大哥,我這位林兄弟年少氣盛,也不是故意和你過不去的……得罪之處,您可千萬別記仇啊……”

    “在下萬萬不敢!”翟皓趕緊把劍收入鞘中,但緊跟着,他好似想起了什麼,又低聲問了句,“呃……對了,還未請教二位少俠……”

    “哦~好說好說。”孫亦諧微笑道,“我叫孫亦諧,他叫林元誠。”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光一個少年英雄會的魁首已經夠唬人了,再加個“東諧”……這翟皓聽到之後差點兒腿一軟坐地上。

    長話短說,這晚,那徽州五義不單是灰溜溜地離了這家客店,他們甚至連七雄會的熱鬧都不看了,直接離開登州回黃山去了。

    他們五個也明白,翟皓被林元誠羞辱的這檔子事兒,不用一天就會流傳開,到時候在這登州城裏,他們哪兒還有臉見人吶?還不如趕緊回老家去避避風頭,等這陣兒過了再出來。

    不過,這翟皓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今天結下的樑子,到後來他又遇上林元誠時,便成了他報復的動機,當然那也是後話了。

    書歸正傳……

    不出意外的,這天傍晚的這場小摩擦,很快就在登州一帶傳開了。

    本來老百姓們就最愛添油加醋串閒話,再加上那徽州五義前幾日裏在附近到處裝逼,將翟皓的劍術吹得非常誇張,搞得不少人真信了,所以經此一役,一招就把翟皓秒掉的林元誠更是被描繪得神乎其神。

    而這……便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寺島康平,過去多少也聽過一些關於林元誠的傳聞,但他從未把對方放在眼裏,因爲在他看來,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劍客,不可能厲害到哪裏去,就算有“少年英雄會魁首”的頭銜,那也只能證明他是同齡人中最強的而已;以往拿到過這個頭銜最後卻泯然於衆的少俠也很多,前文出現過的秦風就是很好的例子。

    然,這一回,寺島康平剛好就在登州,而且那“飛來劍”翟皓若沒走,很可能就會是亢海蛟要給他找的下一個對手。

    於是,聽到傳聞的寺島也對林元誠起了興趣,他找上亢海蛟,點名要讓林元誠來給自己祭刀。亢海蛟琢磨着……反正是你寺島上去跟人打,要死也不是我死,便答應了。

    就這樣,第二天夜裏,亢海蛟就來到了孫亦諧和林元誠下榻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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