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勉強過了一兩天,江蕪繼續拍戲,蕭執居家工作,倒也分外和諧,除了……
蕭執每天必有一段時間出門接受檢查,順便洗個澡。
畢竟他傷的地方比較棘手,要靠他自己來的話絕壁不太可能,只能靠外力幫忙。
江蕪的黑眼圈終於消下去了,精神頭也異常高昂,把導演和其他幾個主演都激勵了,就是卡的某個戲份比較棘手。
那場戲是最後的應緋璃以公主之禮嫁給司廷默的婚禮,導演為省時省力特地讓兩位主演試了試戲,沒成想真的讓他試出了問題。
江蕪實在是無法對這顧潤那張「霸總」臉說點什麼溫柔繾綣的話,而且在她心底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
不能輕易許這個婚禮。
她不好過這個坎,都有些難以啟齒了。
她渾渾噩噩的,一直沒敢跟導演開口,擔心被人說是矯情,一直發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方恪對她了解還算深,就給她推了幾部電影讓她自己在家看,都是古代的電影,有大婚情節的。
一連幾天,她除了拍戲,就是窩在家裏的沙發上看電影。
這不,一個周四,江蕪結束了一天的拍攝,按照慣例挪到了沙發上,一手摟着小乖,一手拿着遙控器挑啊挑的。
蕭執穿着一身休閑服,脊背挺得直直的,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過來。
「喝點牛奶。要一起去看電影嗎?」
「看電影?」江蕪來了興緻,抱着小乖坐了起來。
小乖在她懷裏拱了拱,邁著兩條小短腿跳下了沙發之後,輕輕咬住了蕭執的褲腿。
「嗯。這是票,《心機美人》的,我無意間看到你放在茶几上的電影名單,結合了你前兩天看的。應該就剩下這部還有另一部《生生世世》了吧。」
蕭執將票遞過去,坐在了她的身側。
「啊!去,我這些天都快發霉了。」江蕪跳了起來,光着腳丫子就朝自己卧室跑,「蕭執你等等我哈,我去收拾收拾。」
她跑得飛快,卻在靠近衛生間時猛地停下了腳步。
「你能行嗎?你的傷口。」江蕪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後背的方向。
蕭執斜趴在沙發上,比了個「OK」的手勢。
他面上帶着暖意,尤其是嘴角的笑能夠讓人沉醉幾分。
江蕪眼神晃了晃,逆着光看過去,總覺得他好像變了,變得人情味濃了點兒。
她朝蕭執露齒一笑,轉過身進了屋子。
沒多久,江蕪收拾好,蕭執已經坐在沙發上等着她了。
「程兼已經在外面了。你收拾好外面就能一起出去了。」
蕭執抬眼,溫柔地看着收拾一新、卻看不出幾分原本樣貌的江蕪,輕聲說道,「出發嗎?」
「出發!沖沖沖!」江蕪精神亢奮,蹲下來抱起小乖就「mua」了一口,又迅速把它放下,在玄關處換了鞋,沖蕭執揮了揮手。
蕭執抬起大長腿,跟着走了過去。
程兼盡心儘力地當工具人,把兩個偽裝到位的帶去了電影院。
「你包場啊。」江蕪看着大熒幕和空蕩蕩的座位,默默摘下了口罩,「早知道我就不用包這麼嚴實了,哈哈哈。」
「該有的還是要有的,你現在有知名度,萬一被拍了怎麼辦。」
蕭執遞給她一份爆米花,勸道。
「也是,不怕這會兒被抓到,就怕在路上的時候被拍到。」
江蕪拍了拍心口,只小心翼翼地捏了一顆爆米花塞進嘴裏,「我這一顆就夠了,不能多吃,會胖的。」
蕭執沒推讓,而是把爆米花放了下來,拉江蕪坐下。
電影很快開演。
這部《心機美人》講的是某個王朝後宮中的一位位份為美人的女人的「奮鬥史」,她鬥了半生,在三十歲時成了太后,不滿深宮束縛,設計假死,與太醫私奔,三媒六聘一樣未少地嫁給了她年少時就最想嫁的人。
江蕪看到最後,眼睛上的妝都哭花了。
「嗚嗚,喻蘇佳老師的信念感也太強了,她真的是當之無愧的前輩,我看着好壓抑啊。」
蕭執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遞過去一張紙巾。
「別難過了。」
江蕪吸了吸鼻子,用紙巾沾了沾眼睛上的淚,到底是沒敢直接糊上去。
兩人出了電影院,坐在程兼開着的車上遛馬路。
江蕪四處搭眼看了看,眼尖地發現街邊站了個賣紅薯的老爺爺,夜間冷風挺足,紅薯冒着熱氣,給黑夜染上了一片白霧。
她腦瓜子想了想,蕭執下午沒吃什麼飯,剛好給他買點這種「凡人」吃的東西,讓他這跟天上清冷神仙一樣的人接接地氣。
「嗨!程特助,能不能停下來一下。」
程兼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聽着她的指示把車停在了路邊。
江蕪拍拍蕭執的手,哄小孩似的笑了笑,說道,「你等著,我去去就來噢!」
說着她就身姿矯健地跳下了車,直奔賣紅薯的老爺爺而去。
「爺爺,給我來三個大的!」
江蕪豪爽地指了指三個最大的紅薯,笑得比紅薯還甜。
賣紅薯的爺爺慈祥地笑了聲,「可以,爺爺我這就給你裝起來!三塊五一斤,看你是我今天晚上的最後一個客人,給你按三塊!」
「謝謝爺爺!」
江蕪看了眼稱,用手機算了算價錢之後拿出了現金遞給老爺爺。
「別抹零啦,這麼晚了您在這賣紅薯很冷的。」
江蕪歡歡喜喜地拿着三個紙袋子回了車子。
「喏,這是你的。」她把紅薯遞給程兼,之後又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車後座,神秘兮兮地遞了個眼神給他。
「你的比他的大!」
江蕪沒心沒肺地笑,說出來的話卻把程兼給刺激得嗆了出來。
蕭執的耳朵也染上了幾分薄紅。
偏生江蕪還不自知,幫蕭執剝了皮之後遞到了他嘴邊,「吃吧,還熱著呢。」
蕭執垂眸看了眼她的小手——細細嫩嫩的,小心翼翼地托著紅薯,像是托着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紅薯很香,在晚風的吹拂之下香氣盈滿了整個車廂,聞上去甜膩膩的。
蕭執眼角含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紅薯,露出一個不大符合人設的笑來。
江蕪不動聲色地微垂腦袋,硬把紅薯塞到了蕭執手裏讓他自己吃。
「程兼,公司還有人在加班嗎?」
「嗚嗯,是有的,咱們不提倡,但是程序部的有很多人還在。」
「那下車吧。把剛剛那位爺爺賣的紅薯全部買了,給公司的人送去。」蕭執發話道。
江蕪透過車窗看了眼風中而立的老爺爺,哥倆好似的拍了拍蕭執的肩膀。
「做得好啊鐵子!」
「你這是跟誰學的網絡用語。」蕭執揉了揉她的腦袋,拉着她的胳膊走下了車。
「幹什麼?不在車上等程特助嗎?」
江蕪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我有點難受,車上太悶了,感覺傷口疼。」蕭執一手拿着紙袋,一手握著江蕪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在她即將說出質疑的話之前又開了口,「背後。」
「行吧,你是病號你說了算。」江蕪攤手,「不過你要帶我去哪?」
「隨便走走。」
蕭執記得,這附近有個花壇,裏面種的都是百合花,現在正是開放的季節。
不知哪裏來的衝動,他就是想帶着江蕪一起去看看。
兩人停在了花壇前。
百合花開得正盛,只是到了晚間難免會有些蔫,花頭微微垂著看上去有些無精打採的樣子。
江蕪四處打量了幾眼,看到了這連着幾串的花壇後面的烈士陵園。
「難怪。」她低低地呢喃道。
「難怪什麼?」蕭執問。
「後面是個烈士陵園,難怪這裏會種這麼多百合花。」
江蕪解釋道。
蕭執不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母親生前,最愛的就是百合花。所以我知道有這個地方之後會經常來看一看。」
江蕪的視線從遠處落到蕭執身上。
路燈昏黃,打下來的光落在了蕭執身上,影影綽綽的,看上去整個人都沒那麼真實了。
「我母親的一位故友也鍾愛百合花,想來,她們應該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吧。無論阿姨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她都是愛你的,也知道你愛她。」
「嗯。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