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兼沒有絲毫防備心,帶著兩份點心敲開了蕭執的辦公室門。
在他的授意下放好之後,正準備功成身退,不料淡定坐著的男人扯了扯領帶,輕飄飄地瞧了程兼……手上的盒子一眼。
「慢著。」蕭執雙手撐著下巴,「你那份,是和我的一樣?」
他的語氣淡淡,但是平白讓人品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程兼唯唯諾諾,「少,少一點。」
蕭執發出了極輕的一聲呵笑,銳利的目光投向了程兼提著的盒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氣在辦公室滿眼。
如果不是知道他要跟自己搶這幾個點心的話,程兼真的以為他是個矜貴冷淡的人物。
現在為什麼這麼小心眼!
不就是幾個點心嗎!為什麼把什麼都不怎麼在意的老闆變成了拿來主義者!
他恨!
程兼內心瘋狂diss,表面上卻風輕雲淡,裝作一副很大方的樣子,把盒子推了過去。
他面上的表情還有些扭曲,「您吃了吧,我覺得,嗯,味道一般。」
「一般?」蕭執得了便宜還賣乖,斜睨了程兼兩眼,手上還不緊不慢地把盒子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程兼:「……」
我有橘麻麥批不知當槳不當槳……
「很好吃味道真是絕了我的天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真的說是所有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它!」
程兼深吸了一口氣。
「嗯,這還差不多,下去吧。」蕭執用完就扔,像一個無情的殺手——如果忽略他嘴角壓都壓不下去的笑意的話。
「表現不錯,可以漲獎金。」
程兼落寞的背影一瞬間挺直了起來。
什麼叫眼前一亮,什麼叫從地獄到天堂,這就是啊!他可以,真的可以!
程兼滿意地離開辦公室。
等人一走,蕭執馬上打開了釀荷花的淺色包裝,幾乎是一瞬間,周邊便瀰漫了淡淡的荷花香。
蕭執心念一動,捻起了一小塊,填到了口中。
麵糰糯糯的口感,堅果的脆香,以及似有若無的荷花香,頓時在口中彌散開來。
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蕭執自己都沒料到能吃這麼多,末了連午飯都沒有吃。
江蕪把一個人把剩下的材料都做完,一共又做了九十七個,手都要斷了。
她分別打包好,才把廖了了給搖醒,兩人分工去送。
周一的片場里,人寥寥無幾,主要是沒什麼大場面的戲份,只有零星幾個群演,主演的話一個都沒,所以江蕪很快把東西送給陳導,正準備打車回家,卻接到了程兼的電話。
「喂?」江蕪一面看路,一面按下接通鍵。
對面傳來了程兼有氣無力的聲音,「江小姐,能不能拜託你去Boss家裡看一下他,Boss腸胃炎犯了,不肯去醫院,我現在在辰海市,電話里勸不動。」
「啊,怎麼回事?」江蕪一抖,不會是釀荷花有啥問題吧!
程兼不好意思敗壞自家老闆的聲譽,含糊其辭地說,「老毛病了,家裡有葯,我馬上要開會了把地址發你哦!」
說著馬上掛斷了電話。
小心臟撲通撲通跳,畢竟他猜得出來,Boss一定是貪嘴吃多了撐的!
但他不敢說!萬一拆穿了Boss英明神武的人設,他程兼的工資就不保了!
江蕪一頭霧水地打開程兼發的地址信息,又渾渾噩噩地上了一輛計程車,直奔蕭執的城西公寓而去。
城西公寓的十三樓,蕭執一個人斜靠在沙發上,額頭上有些微微的汗。
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剛吃了葯,藥效還沒上來,只好硬扛著,任程兼怎麼勸,他都不肯去醫院。
醫院對他來說,是個難捱又壓抑的地方。
在那裡,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渾身插滿管子,最後帶著一絲留戀撒手人寰。
蕭執的意識有些混沌,腦海中不斷閃過破碎的畫面……
「砰」
「砰」
門口的敲門聲此起彼伏,敲門的人不厭其煩,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給她開門。
蕭執費力地睜開眼睛,瞟了眼手機上來自程兼的彙報。
「Boss,待會兒江小姐會去看望您。」
算算時間,想來,門口就是江蕪無疑了。
蕭執坐了起來,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等自己看上去妥帖了才按了茶几上開門的按鈕。
江蕪探頭打量了兩眼室內的情況,沒有看見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喊了聲,「蕭執?」
「我在。」蕭執壓低聲音,以免聽上去太過虛弱。
「你怎麼樣了,還痛嗎?吃藥了嗎?是吃壞肚子了還是怎麼樣?」江蕪坐好,拋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蕭執笑了笑,「你怎麼變成小啰嗦了?」
許是生病的緣故,他的聲音比以往少了些銳氣,倒多了幾分軟軟的感覺。
江蕪心口微動,看他病得不輕還亂扯皮的樣子,沖他哼了一聲,沒跟他計較。
「為什麼不去醫院?你家的熱水在哪裡弄?」江蕪繼續發問。
她的小臉近在咫尺,面上儘是嚴肅之色,看上去,很是在為自己擔心。
鬼使神差地,蕭執伸出手,在江蕪圓嘟嘟的臉上掐了一把——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眼下借著生病的名義,他出格一點,江蕪應該不會計較吧~
「熱水在廚房,右邊直走就是。」趕在江蕪炸毛之前,蕭執趕緊報了位置,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胃。
「……」江蕪微惱,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蕭執低低笑了聲,頓時感覺自己這病生的還蠻值。
江蕪很快端了一杯熱水來,她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茶几上的一杯水,室內溫度也蠻低的,要是熱水的話早就冒煙了。
這大Boss,還真不讓人省心。
蕭執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江蕪忙活,冷不丁的,自己身前被她扣了一張薄薄的毯子。
空調溫度也被調高了些。
「多喝點熱水,冷冰冰的水喝下去你不怕更痛嗎?」江蕪小聲嘟囔著,把熱水遞了過去。
蕭執順從地裹上薄毯,坐在那裡像個乖順的小學生,此刻正捧著熱水一口一口喝著。
「能說說怎麼回事嗎?你們當大老闆的,家裡不應該有保姆啊家庭醫生什麼的嗎?光吃藥怎麼行?」江蕪見他喝了大半杯水,才稍稍放下心來。
「你是在關心我嗎?」蕭執恢復了些精神,反而帶著些調侃的意味問向了江蕪。
江蕪一噎,「當,當然,你是我老闆,不然為什麼要來看你,還不是怕公司沒了主心骨我就沒工作了嗎?」
她話說的倒是堅定,只是略帶閃躲的眼神卻暴露了幾分她的不自在。
蕭執看著她的眼睛,湊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