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兼也緊跟著下了車。
朱五良的嘴被江蕪撕下來的衣服堵得死死的，臉腫成一團，小眼睛也緊緊閉著，看上去像死翹翹了一樣。
「你們怎麼來了？」
江蕪收回手，頭一次在蕭執面前展示出自己暴力的一面，還有些許不適應。
「來善後，怎麼樣了？」蕭執語不驚人死不休，硬是讓江蕪的愧疚感又加了一層。
帶著大老闆幹壞事，還讓他幫忙善後，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江蕪心安理得地跟著蕭執上了車，留下程兼原地善後。
絲毫沒有愧疚感。
見江蕪走一路甩了一路的手，上車后，蕭執默默拿出了車裡備用的酒精洗手液，擠到自己手上，然後包住江蕪的雙手，耐心地搓了又搓。
「你怎麼？」江蕪訝然。
「剛剛看你甩手，難道我猜錯了嗎？」蕭執挑眉，酒精揮發了還沒捨得鬆開。
江蕪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面上揚起了感激的笑容，「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就是我打了他，後面該怎麼解決啊？」
「程兼會通知他的原配來接。」蕭執眼神微眯，伸出手抵住了眉心，「放心，明天這個視頻可以正常曝出去，只需要把你自己撇清干係就好，其他的，朱五良就是被整死也不足惜。」
一想到朱五良不知道對江蕪起了多少齷齪了心思，他就按捺不住自己殺人的衝動。
「沒事沒事。」江蕪笑了笑，「有你在，他不敢曝出去這麼丟人的事兒的。誒，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沒有。」蕭執答得飛快，眼神有一瞬間的閃躲。
沉浸在好奇中的江蕪並未發現，還探出頭多看了眼，「程特助回來了，就是沒見到豬頭。」
「在小巷子里睡個大半夜，也算是他短暫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新奇體驗。」蕭執意味不明地補充了句。
「啊。」正思索為啥是「短暫人生」呢，江蕪的肚子突然爆發出了一聲「咕嚕咕嚕」叫。
挺，挺突然的，一聲巨響，在這個寂靜的車廂里顯得很是突兀。
江蕪的臉「噌」一下紅了，「內個，我晚上只想著怎麼收拾朱五良了，吃得少。」
蒼白的解釋，顯得無比羸弱。
蕭執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擋也擋不住。
江蕪更加赧然，躲在一旁不說話。
「程兼，去阿婆家。」蕭執掩唇微笑，囑咐程兼下一個去處。
汽車七拐八拐，走過了通往市中心的大路，又穿過鬧市，進了一個氛圍很好的小巷子。
江蕪昏昏欲睡，腦袋都要歪到蕭執身上了。
車停在了一個叫「阿婆麵館」的小店前。
蕭執帶頭走了下去，江蕪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步一頓地跟著進了麵館。
店裡此時已經沒什麼人了，只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擦桌子，一看到蕭執，立馬迎了上來，「是小蕭來了啊，這位是？」
她的眼神很慈祥，沒有讓人排斥的感覺。
「阿婆好，我是他的員……」江蕪沖她笑了笑，剛準備解釋，就被蕭執打斷了。
「她是朋友。阿婆，抱歉這麼晚來叨擾，能否麻煩您抽空煮碗面？」蕭執的語氣算得上謙遜有禮了，至少江蕪還沒看到過他對誰這麼尊敬過。
「誒！說什麼見外的話呢！你能來這兒，我老婆子高興還來不及。」阿婆放下了手裡的抹布，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小姑娘啊，你肯定是小蕭的好朋友吧。」阿婆轉頭握住了江蕪的手，引著她坐到了最靠近櫃檯的位置，「他還從來沒帶過女孩兒來這兒呢！」
有句話阿婆沒說的是，還真從來沒聽過蕭執說過自己有什麼朋友。
江蕪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再者說了，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的，看上去就是個與世無爭的樣子，錯不了，她年紀大了別的不行，看人還是一把好手的。
什麼樣子的人，眼神純不純粹，她一眼就看出了。
所以對江蕪，那是越看越喜歡，要不是倆人等著吃飯，她還能再撐一會兒繼續嘮。
不多時，阿婆就端了兩碗熱騰騰的面來，一個碗里窩了一顆荷包蛋，還碼了半圈整整齊齊的牛肉片。
分量足得很。
江蕪道了聲謝，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蕭執也不看她，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和牛肉全數夾給江蕪之後，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你怎麼不吃？我這些就夠了呀。」江蕪看著碗里堆積成山的東西，不解地問道。
「我不餓。你剛剛出了力氣，多吃點。」蕭執眉眼含笑，一本正經地調侃。
江蕪苦笑，只能悶聲道謝，一點一點地把碗里的堆積成山的東西給吃乾淨。
吃到最後肚子都渾圓了，回家以後不做點運動還真的對不起曼姐和了了每天數十次的叮囑嗷！
而且……
阿婆可能是擔心自己頻繁的偷看顯得有些過於熱情，所以特地隔個幾分鐘從后廚出來一趟，要麼就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不遠處賞心悅目的倆小年輕。
看的江蕪都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好幾次都被麵湯嗆到。
又溫暖又沉重的煎熬啊簡直是。
走的時候，阿婆還熱心地遞上了兩個品相特別好的蘋果，讓他倆帶著當夜宵。
江蕪推辭不下，只能接著。
然後在阿婆殷切的目光下上了車。
就，總感覺像完成了什麼儀式一樣，阿婆看自己的眼神太熱切了！
「你別介意，阿婆只是比較好奇而已。」蕭執看了眼手裡蘋果上的愛心，還是選擇向江蕪解釋了句，「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裡吃，所以阿婆對我就像對自己的孫子一樣。」
「不不不，阿婆很好，很親切。」江蕪連連擺手。
起碼比自己古代那個重男輕女蠻不講理的奶奶好太多了。
「那就好。」蕭執悄悄鬆了一口氣。
「那阿婆一直是一個人嗎？」江蕪又問道。
「阿婆有個兒子，很多年前兒子兒媳車禍雙雙去世，只留下一個孫子，現在應該在讀初中了。」蕭執想了想，說道，「祖孫兩個雖然日子拮据，但是好歹有個店撐著。」
「Boss給阿婆孫子的學校捐了很多錢，借著獎學金的渠道給他們補助了很多。」
眼看著Boss打算深藏功與名，程兼默默插嘴，向江蕪多嘴了幾句。
「你真是個好人。」江蕪內心有些觸動，看著蕭執由衷說道。
蕭執唇角扯了扯，「事實證明，我還真不是個好人。」
如果是好人，當初也就不可能從那樣的環境下九死一生活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