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提成呢？底薪相差一兩千可以不在乎，對於外貿主管來說，差別大的是接單后的提成。」老洪關切地提醒我，他很擔心我再次遇見當年在CD公司的陷阱。

「唉，都到這個地步了，我能怎麼辦？就算提成有變數，8500元的底薪也不錯。」我只有逐漸降低期望值，自己給自己找安慰。

「你這個人總是這樣，自己沒有底氣，沒有信心，如何讓別人重用你？」老洪恨鐵不成鋼地埋怨道。

「既然他們嚴格遵從勞動法，只要有訂單，相信會給我提成，面試時談好的條款不可能變卦吧？」我相信「與人為善」的理念，黑總開工廠十幾年，最基本的誠信應該有吧？

「行吧，邊走邊看。」

工作步入正軌后，在初始階段，YG公司給我的印象確實不錯，剛入職就給我買了社保，大小周工作制，伙食宿舍都不錯。

唯一讓我不滿意的就是公司主要以代工訂單為主，這種模式的訂單周期特別長，回款慢，最能考驗業務員的耐心與毅力，最短的大半年左右，最長的至少要一年，甚至兩年才會下單，很多工廠都不願意接ODM訂單，就是因為周期太長很浪費時間，無法讓業務員找到成就感。

我很想不通，黑總作為資深的外貿業務，他應該了解外貿行業的利弊，為何要選擇這種生產模式？

從表面上看，一旦確定了ODM訂單，客戶承擔設計費，模具費，而且產品單價也不錯，重要的是，只要開了模具，客戶的訂單就比較穩定，從長遠看，這種生產模式似乎有利可圖，不過對於外貿業務來說，前期開發周期長，過程繁瑣，耗時耗力還得不到好處，典型的吃力不討好，很多人不想接ODM訂單。

了解公司的運作模式后，我終於明白為何朵拉說這裡的外貿業務沒有人能幹滿一年，可想而知，業務員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卻拿不到提成，時間一長，大家難免會感到失落，於是就一走了之，外貿業務走了，客戶下單后黑總就不需要支付提成，可謂一舉兩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黑總作為公司的最高決策者，他自然有他的計謀。

「你們都拿過提成嗎？」我問朵拉。

「我們來才三個月，哪來的提成呢？我們都是跟單的，跟單員沒有提成，聽說外貿業務才有提成。」

「以前有人領過提成嗎？」

「呵呵，好像沒有。」

「你們都是拿底薪嗎？」

「是的，聽阿姜說年底的時候，公司根據工作年限的長短，每個人都會有幾百，或者幾千元的獎金。」

「哦，這樣啊！」朵拉的一番話讓我大失所望，這家看似光鮮亮麗的公司背後，也有這麼多上不了檯面的秘密，無商不奸，這句話完美地總結出了許多生意人的性格特點。

「是的，吳小姐，不要對這裡抱太大希望，呵呵呵…」朵拉的性格雖然比較文靜，但是說話也是口無遮攔，在我這個新進人員面前，她是知無不言。

「你們跟單的工資有多少呢？」

「我之前在其它公司做過兩年跟單，算是有點經驗吧，我的底薪有4500元，那幾個剛畢業的學生只有3500元的底薪。」

「原來這樣啊？」

「吳小姐，你以為這兒的工資很高嗎？」

「哦，不是這個意思。」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切換話題：「我以為你們都是拿的外貿業務的工資。」

「整個辦公室只有吉米是外貿業務，她是老闆娘的妹妹，工資保密的哦，我們都是幫她和老闆跟單的。」

「現在下單的客戶都是黑總和吉米開發的嗎？」

「是的，之前那些通過參展，或者平台上的客戶來看廠，都是黑總和吉米接待，談成后當然算他們的客戶，那兩個大客戶都是黑總開發的，有一個我在跟，另外一個溫妮在跟，麗莉她們跟的客戶都是後來開發的，訂單都不多，聽阿姜說黑總招你進來，就是想讓你開發客戶，只要下了單，就會安排跟單員幫你跟進。」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跟進，之前在別的工廠，我的客戶都是自己跟進。」

「但是在這裡不一樣，黑總是這樣要求的，等你穩定好前期開發階段，客戶穩定了就交給跟單員跟進。」

「那我自己幹什麼呢？」

「嗯，這個嘛，我不太清楚，可能還要你繼續開發吧。」說到這裡，朵拉的眼神似乎在躲閃，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便說出來。

隨著了解的內幕越多，我對這家公司的疑問也逐漸增多，真的很擔心到時再生出亂子來，我已經折騰不起了。

轉念一想，既來之，則安之吧，好歹福利工資都不錯，晚上不用加班，至少比之前張先生的小作坊強多了，下班后我就可以回家，我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黑總不給我提成，每個月拿著8500元的底薪，過著朝八晚六的安穩日子也挺不錯。

隨著工作的穩定，我的心情也日漸好轉，每天忙著寫開發信，給客戶報價，維護商貿平台，偶爾跟阿姜和朵拉，溫妮幾個小姑娘聊聊天，辦公室氣氛還算融洽。

幾個年輕姑娘跟我相處得還算不錯，不過吉米就不一樣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的性格跟她時尚的外表，清秀的面容有著很大反差，她的性格火辣，脾氣急燥，儘管她很年輕，但是她很有點「潑婦」特性，以及「母老虎」的風範。

這天下午四點多鐘，吉米罵完一位工程師和採購主管后，就氣呼呼地開車出去了。

「哎，吳小姐，吉米出去了，我們可以放鬆一下了。」朵拉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她的性格和善，只要有空就喜歡跟我聊天。

「現在離下班還早呢，她去幹嘛了？」

「她是老闆娘的妹妹，上班，下班還不是來去自由的事，她要麼去美容院，要麼健身房了。」

「她幹嘛總是罵人呢？剛才那幾個工程師的年紀都比她大，採購員也有三十多歲，可是她簡直將他們幾個罵成了龜孫子，多傷別人的自尊啊！她就不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嗎？」

「吳主管，你剛來還不了解情況，其實吉米發脾氣是可以理解的，ODM的訂單周期都很長，規格也很複雜，每張訂單都有很多細節要確認，在這個過程中，就少不了跟工程師，採購反覆溝通，說實話，那幾個工程師很差勁的，不知道是能力不行，還是責任心不強，他們經常犯錯誤，要麼規格弄錯，要麼資料提供太慢，如果吉米被客人投訴了，她就要拿工程師出氣，至於採購部嘛，主要是成本的問題，如果原材料的價格太高，客人不接受我們的價格，吉米就要罵採購，說來說去，大家還不是為了拿點工資，要不然誰受得了這糟心的窩囊氣，你說是吧？」

「唉，是的。」

「你看啊，那幾個工程師都是三，四十歲的人了，要不是為了掙點錢，誰會被她罵得像個龜孫子似的。」

「她平時罵你們嗎？」

「怎麼不罵呢？如果我們郵件寫錯了，或者項目進度跟得太慢，她就會沖我們發脾氣，那個麗莉剛畢業沒什麼工作經驗，她被罵得最多，哈哈哈…」

「她應該不會罵阿姜吧？阿姜的年紀那麼大。」

「哈哈，吳小姐，你不要太抬舉吉米了，其實阿姜挨的罵最多，你也要有思想準備哦，說不定到時你也會挨她的罵。」朵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她的脾氣這麼差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瘦弱文靜的年輕姑娘，脾氣居然如此火爆？簡直比小米辣的味道還要嗆人。

「吳小姐，你習慣就好了，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阿姜早就告訴我，在YG公司的外貿部上班，既要心臟強大，也要臉皮厚，能挨罵，能吃虧，否則就只有走人，要不然除了阿姜以外，這裡沒有一個人能幹滿一年，現在知道原因了吧？」

「這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