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藝術館出來后，已經快到下午五點了，李小姐提議道：「今天逛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我們早點去吃晚飯，然後回酒店休息，好不好？明天一大早去展館佈展呢。」

「好的，去吃飯吧。」逛了這麼久，被約翰和阿凱輪番洗腦，我們的腿逛累了，耳朵聽麻木了，大腦也有點暈乎乎的，在前往餐館的途中，我們很快就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我們的車停在一中餐館門前，跟之前的餐館差不多，所有人員和行李過了安檢后才能進去。

雖然這家中餐館也是半中半洋，相比昨晚的飯菜口味好多了，品類也比較豐富，他們提供的是自助餐，有各種炒粉，炒麵，炒飯，青菜，煎蛋，土豆，火腿腸，雞蛋，牛排，等，供大家自由選擇，隨意搭配，絕對管飽，我們落座后，幾個服務員還會分別端著幾盤菜品，不停地穿梭於我們的坐位間，時不時給我們加菜，不得不說，這些餐館的服務水平真的很不錯，想起幾天前在R國機會受到的冷遇，這些服務員總算讓我們在異國他鄉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選好飯菜后，我跟張小姐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不一會兒，跟趙五角住一間房的王生也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哎，兩位美女，可以坐這兒嗎？」王生笑呵呵地問道。

「王總，太客氣了吧，隨便坐。」我往裏挪了挪，給王生騰出了一個位置。

張小姐看了王生一眼，打趣道：「王總，看你滿臉紅光的，今天玩得挺開心吧？」

王生笑了笑，說道：「唉，談何開心呢？我現在煩心事一堆哦。」

「王總，你有什麼煩心事呢？在我們這些人面前，你就是人生贏家呀，既不缺錢，又不用擔心失業，妻賢子孝，兒女雙全，別墅豪宅應有盡有，你的生活真是太完美了。」張小姐恭維道。

「哈哈，張小姐，你的嘴巴太會說話了，小妹妹，只要是人就會有煩惱，何況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哪有你說得這麼幸福呢？」

我接過話頭，說道：「王總，你什麼都有了，還要什麼呢？如果你有煩惱，我們這些窮人都不用活了。」

「哈哈，吳小姐，你言重了。」王生笑了笑，他拿出手機，點開一段微信對話給我們看，說道：「你們看看，我怎麼會沒有煩惱呢？眼下就有一個大煩惱等著去解決，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哪有你們說的那麼開心呢？」

「怎麼了？」我問道。

王生指著一條微信對話框，跟我們說道：「我手下共有十三名業務員，包括內銷和外貿的，昨天晚上老闆居然趁我不在公司，他炒掉了四個人，剛才跟我說他還想再炒掉三個人，我不想同意，但是他是老闆，我又不能直接反對他，你們說說看，如果他將人都炒掉了，誰給我做事呢？這次參展回去，這麼多的名片需要人幫我跟進啊，我一個人哪來這麼多的時間跟進客戶呢？」

「你們老闆幹嘛將人都炒掉了？無緣無故開除人是違法的。」

「呵呵，你們不了解我們老闆有多精明，他能夠將人炒掉，就不會跟違法沾上邊，被他炒掉的人就是上天邊去也告不贏。」王生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們老闆是不是本地人？跟勞動局有關係的？」張小姐問道。

隨着勞動法的日益完善，以及求職者用工意識的日益增加，越來越多的企業在用工方面有了很大的改進，一般情況下他們都不敢隨便開除人，除非老闆在本地有關係網，有人給他們撐腰他們才敢胡作非為，否則就要承擔賠償損失。

「不錯，我們老闆是本地人，但是他跟勞動局沒有任何關係，他炒人肯定有適合的理由，對於業務員來說，最好的借口就是業績不達標，我們給業務員都定了業績目標，如果在規定的期限內沒有完成任務，可以降工資，或者直接辭退，你想想看，用這個理由辭退人，跟勞動法有什麼關係呢？」王生振振有詞地說道，看來他們老闆經常炒人，很會跟勞動法打擦邊球。

「你們公司的業務員工資很高嗎？」我問道。

「不高，剛畢業的學生底薪2500元，有一年以上經驗的2800元，有三年經驗的底薪3300元，跟單提成0.1%，開發提成1%，不包食宿。」

「哇噻！工資這麼低？你們也能招到人？」張小姐尖叫道：「真的很奇怪哦，我們的底薪4500元，提成兩個點都招不到人，看來你們老闆真的很有手段。」

「呵呵，那還用說，我們公司很好招人的，只要在廠門口貼一張廣告，大門口很快就站滿了人，在網上發佈消息后，不出一周人事部的郵箱裏就會收到一堆簡歷。」王生得意地說道。

「是不是你們的招聘廣告上都不寫工資水平，將別人騙過去面試？」張小姐開玩笑道。

「呵呵，怎麼可能呢？找工作的人又不是傻子，即使騙過去面試，他們嫌棄工資少也不會去呀，我們都是簽了合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雙方自願的，所以老闆開除他們的時候，他們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這就是我們老闆的高明之處。」看得出王生很欣賞他們老闆的做事方式，也不理難理，畢竟他們是有利益關係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老闆賺的錢多，他拿的分紅就多，所以不管老闆做什麼，他都會無條件地支持。

「哎，真的不理解，你們公司不但工資低，而且福利差，不包吃住，動不動就被開除了，那些年輕人到底圖個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哈哈，吳小姐，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公司自然有它的優勢啊，要不然怎麼吸引那些年輕人乖乖地去上班呢？我們可沒有強拉強打啊，他們都是自願接受我們的工資和生活福利的。」

「說實話，我們公司的條件也不太好，但是工資比你們的高很多，我們很難招到人的。」此時趙五角不在身邊，我才敢在外人面前談起公司的福利差。

王生得意地說道：「我們公司位於鬧市區，交通便利，附近有各種休閑娛樂中心，購物商場，公園書店一應俱全，年輕人都喜歡玩嘛，所以我們吸引他們的優勢就是地理位置好，他們下班后想玩就玩，想學習就學習，周邊配套設施一應俱全，你們公司那麼偏僻，怎麼跟我們比呢？」

「年輕人愛玩不假，可是工資這麼低，他們連基本的生存都保證不了，哪來的錢去玩耍呢？」

「我們有提成獎金啊，如果他們想拿高工資，就要拚命地接單唄，多接單才能保證高收入，所以底薪低沒關係，對於年輕人來說，是逼迫他們成長的一種手段。」

「呵呵，你們老闆真陰啊，像他那麼摳的人，就算接再多的訂單，也不見得能拿多少提成。」張小姐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王生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你說得對，我們老闆精明得很，沒有一個業務員能幹滿三年，無論是誰，只要開發成功了幾個客戶，訂單積累多了之後，我們老闆就會想方設法地將業務員炒掉，然後將客戶分給新進來的跟單員，這個時候客戶已經穩定了，新手的底薪低，提成也少，對於我們老闆來說，這是雙贏的舉措。」

王生講得津津有味，我聽得簡直頭皮發麻：「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老闆呢？好毒啊！」

「呵呵，不毒不黑當不了老闆，這次他讓我一個人來參展，還不就是為了省錢唄，其實他根本不缺多一個人的參展費，他的原則就是能省盡量省，要做到人盡其力，物盡其用，爭取用最少的錢，辦成利益最大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