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面真是前所未有，自從我進廠以來，每逢趙五角開車去拜訪客戶，供應商，或者參加各類商務會議，他要麼帶我一起，要麼帶上馬花椒，或者何水仙，以前從來沒有帶柳芝出去過，在他眼裡，柳芝不會交際，形象不好，帶出去寒磣人。

他今天的舉動再次讓張石榴等人開了眼界，他的車剛出廠門，張石榴和馬花椒等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哈哈，趙哥居然開車帶那個女人出去了？」

「趙哥上午開會挨罵了，可能是去拜訪客戶。」

「他拜訪內銷的客人，要帶也是花椒姐呀，怎麼帶柳芝出去了？」

「誰知道呢？柳芝跟進的都是外國客人啊？」

「可能有別的事情吧？」

「以前參加商務會議，要麼是帶吳小姐去的，要麼是他懂英文的朋友一起去的，他從來沒有帶柳芝出去過。」

「唉，真是奇迹啊？以前搞得像個仇敵似的，現在一下子變得像老朋友一樣，趙哥到底打的什麼謎魂陣呢？」

「阿月知不知道他們出去幹嘛？」

「阿月賢惠的很，她從不過問趙哥工作上的事情，只要每個月控制他的工資和提成就行了，趙哥手上沒錢還能幹什麼？」

「哈哈，也是哦，一個月500元零花錢，還不夠抽煙喝酒。」

馬花椒和張石榴等人猜不透趙五角下的什麼棋，我的心裡卻是小青拌豆腐一清二楚，趙五角跟柳芝的關係走得越近，我心中的焦慮感也越來越強，我很清楚他出去幹什麼，剛才挨了樂總的一頓批鬥，原本就怨氣重重的他絕對不會去拜訪客人，相反只會刺激他加快實施飛單計劃。

就算想實施飛單計劃，也只有踩著CD公司，利用現有資源才能有效利用，在這個圈子裡，自從我拒絕他的拉攏后，在他眼裡，在公司境遇跟他同病相憐，但是懂英文，又懂外貿，不過頭腦簡單的柳芝才是最好利用的幫手。

樂總看到他們開車出去后，便將我叫到他的辦公室。

樂總：「吳小姐，柳芝也在跟國內的客戶嗎？」

「沒有啊，平時內銷的客人，就連貿易商她都不理會。」

「趙哥幹嘛帶她出去？」

「柳芝工作上的事情從來不許我過問，趙哥是領導，我更加不清楚他們出去幹嘛？」

樂總點了點頭，說道：「趙哥的事情你不能過問，但是柳芝的工作你要跟緊點，你是主管，有權力了解她的客戶進度。」

「好的。」

「還有，她最近的工作態度有點反常，你去找她談一談，了解清楚她到底想幹什麼？如果實在想離職也可以，我不會強留著她，如果不想走，就端正態度好好乾，不要搞得全辦公室的人都欠她錢似的。」

「好的，晚上等她回來，我跟她聊聊吧。」

從樂總的辦公室出來后，我就給柳芝發微信：晚上八點鐘，我們去廣場的涼椅上坐一會兒吧？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柳芝很快就回復我：有什麼好聊的？你現在春風得意了，得到了老闆的重視，我是個落魄的人，你想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我知道她跟趙五角在一起，話說多了只會讓局面更加複雜，也會加深我們的矛盾，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只要我還在CD公司一天，我就不能跟趙五角決裂，我想了想，回復道：晚上再聊吧。

下午五點多鐘，趙五角終於開車帶著柳芝回來了，他們究竟是拜訪客戶，還是從事別的勾當我無從得知，不過從柳芝的情緒來看，比上午挨罵時高漲了很多，看得出心情不錯。

回到辦公室后，她沒有跟我打招呼，只是跟小梅聊了一會兒。

我給她發微信：柳芝，晚上七點鐘，我們廣場上不見不散。

柳芝回復：可以。

趙五角停好車后，在辦公室里拿了幾款樣品就回出租屋去了，柳芝一直在跟小梅聊天，不知道趙五角跟她聊了什麼，看得出她的興緻不錯。

吃晚飯後，我和柳芝都在辦公室加班，六點五十分時，我跟她說道：「柳芝，我先過去了，你等會就過來吧。」

「好的，我很快就過去。」

我在廣場噴泉處找了一張椅子，不一會兒柳芝也過來了。

柳芝：「吳主管，這兒空氣好，比在辦公室里舒服。」

「嗯，是的。」

不知為什麼，原本是按照樂總的指令，我想找她聊聊天，可是當我們坐下來后，我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為什麼僅僅過了大半年的時間，我們的關係就變得如此微妙？我甚至有點懷念當初剛進廠時，她口不擇言地跟我聊起廠里的八卦新聞，過往歷史，那時我沒有訂單，外貿部就她一個人有業績，我幫她打雜，她拿提成，所以她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如今隨著我的業績上升，主管的地位也越來越牢固，我們之間卻漸漸出現了一條鴻溝，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產生這種局面的根源所在，我們卻不知道如何解決，一時間我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許久，我打破了沉默：「柳芝，你知道我想跟你聊什麼吧？」

「當然知道了，你們都想看我的笑話吧？」柳芝冷笑道。

「柳芝，憑良心說，自從我進廠以來，我對你不錯吧？」我不滿地問道。

「呵呵，吳主管，你那是為了表現自己吧？」柳芝的語氣就像寒冬里的冰雪，刺得我心痛。

「我們的年紀差不多大，我們同屬外貿部，我一直將你當好朋友對待，你為什麼總要如此看待我？」

「哈哈，我說錯了嗎？我哪樣比你差？我的英文，我的外貿能力，樣樣不比你差，為什麼你一進來就是主管，而且工資比我多了幾千塊？你的提成都是足額發放，我的提成為什麼總是被扣了？到底是誰扣的？」

柳芝義憤填膺地質問道，她的嗓門大得甚至引起了在附近跳舞大媽的注意，有幾個人回頭朝我們望了望，肯定以為我們在吵架。

在昏暗的燈光下，我能清楚地看得柳芝氣得雙眼通紅，臉色發青，她對工資和提成有怨氣我可以理解，可是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她應該去找樂總發泄，為什麼要將我當作出氣筒？

「柳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要明白一個事實，當初我投簡歷給CD公司時，我不認識你，你也不知道樂總會招我進來當外貿主管，更何況，他是老闆，就算他招我進來是他的權力，他給的工資比你高，那是我有這個能力值得這個薪資，你心裡不服，你完全可以找樂總評理，為什麼要將怨氣發泄在我的身上？」

「哼！」面對我至情至理的解釋，柳芝絲毫不承認自己的心眼小。

「還有，關於提成的事，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無權過問跟錢相關的事，上次我問過趙總，被他凶了一頓，我已經跟你解釋過，讓你自己去問樂總，或者樂家麗，你不去問，為什麼要拿我出去？工資不是我給的，提成也不是我扣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只扣我一個人的提成，你的一分不少呢？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服你，為什麼你的待遇樣樣比我好？」柳芝厲聲吼道，她的情緒近乎歇斯底里。

「我說過，你應該去問樂家麗，或者樂總，這些都與我不相干，你拿我出氣也找不到答案。」我故作平靜地說道，心裡卻在不停地叩問上天，今年我是觸了什麼霉頭，為什麼樣樣不順？費盡心力找工作，居然進了一家如此奇葩的公司，偏偏遇上了幾個如此作賤的爛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