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的陸生趕緊過來,看到的便是她躺在地上,呼呼睡著,身邊的酒撒了一地。
他蹲下,喊道:「魚姑娘,魚姑娘。」
見她依舊不醒,脫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她身上,無奈,「醉酒了。我去叫李嬸來。」
北冥寒聽到無名的彙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入眼就是她躺在地上,睡得香甜。
入鼻就是濃郁的酒香。
他扯下她身上蓋著的衣服,脫自己的衣服蓋上,雙臂穿過她的腰身,輕輕托起,摟在了懷裡。
看到她像貓咪一樣往他懷裡拱了拱,嘴裡還不是夢囈著:「女兒紅,好喝。」
北冥寒心生柔軟,寵溺的親了親她的額頭。
又冷眼看了碎了一地的酒罈。
抱著她上了馬車。
第二天冉長樂醒來,她不是在魚宴和陸生喝酒嗎,怎麼自己睡在床上。
迷糊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她喝了一口女兒紅,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她懊惱的拍了拍頭,那麼一攤子酒,才喝了一口,自己太不爭氣了。
「小姐,你醒了?」桃枝歡快的聲音響起。
冉長樂瞧她蹦蹦調調的跑過來,不由的莞爾:「傷口不疼了?」
「玉肌膏可是頂好的葯,不好才奇怪呢!」
「三七呢?」
「在小廚房熬粥呢。」桃枝低聲好奇,「小姐,酒是什麼味道?」
「下次帶你嘗嘗。」
「好好,也帶著三七嘗嘗。」
端著銀耳粥進屋的三七,靦腆一笑,問道:「小姐,嘗嘗什麼?」
自從她像小姐坦白了那件事,心亮堂了許多,話也比以前多了些。
「帶你們去喝酒。」冉長樂嬌笑。
三七忙道:「酒是壞東西,不能喝。」
她爹只要喝了酒,就打她娘。甚至會打她們姐妹三人。
冉長樂笑道:「傻丫頭,壞的從來都不是東西,而是人心。」
又道,「三七家中可還有人?」
三七想到兇巴巴的爹,忍不住打了哆嗦,聲音也帶了顫音:「小姐,奴婢家中有爹有爹,還有兩個姐姐。」
三七是有賣身契的,冉長樂疑惑:「你爹娘為何會賣了你?」
「我爹好賭,賭輸了就打我娘,後來,還不起賭債,就五兩銀子把我賣了。」
「五兩銀子就賣了你!」冉長樂吃驚。
活生生一個人姑娘,被賤賣成了五兩銀子。
世上果真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桃枝憤怒道:「那你兩個姐姐呢?」
「已經許了人家,只是還沒成親。」三七眼中劃過痛苦。
等她攢夠十兩銀子,就可以讓大姐退了親。那個男人老的都可以當大姐的爺爺了,就算爹把大姐逼入了火坑,她也要把大姐從火坑裡拉出來。
「幸好你跟了小姐,總算脫離了苦海。」桃枝安慰她。
「是的,桃枝姐,遇上小姐是三七的福分。小姐,快喝粥吧?」
冉長樂瞧見了三七眼中的痛,但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勉強。
「對了,小姐,昨晚林嬤嬤來了,看到小姐熟睡才走。」
「嗯。」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魚宴了。」
冉長樂到魚宴,看到門口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挽著一個小包袱,拘謹的低頭站著。
她走進一看,竟是卞色鬼毒打的那個妾室!
卞色鬼被她踩斷了脖子,一命嗚呼。
聽陸生說,他的妻妾卷了細軟逃得逃,跑得跑。
怎麼她會來魚宴?
露了淺笑,問道:「有事?」
婦人抬起頭,行了禮,咬了下唇,下定決心,道:「昨日聽聞魚宴招人。我,我想來試試。」
「說一下。」冉長樂看著她一直攥著的雙手,笑道。
「什麼?」婦人疑惑。
「魚宴不招收無特長之人,說說你的優勢。」
婦人又咬了下唇,沒想到魚姑娘這招人和其他食肆差別這麼大,她已走投無路,魚宴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心一橫,放下羞恥,不緊不慢說道:「我識些字。」
「哦?」冉長樂好奇,庶民女子極少有認字的機會。
「爺爺曾做過官家公子伴讀。一次意外摔斷了腿,就被辭了。
爹娘又因意外雙雙墜崖,爺爺教我識字,養我長大。
半年前,我在街上賣野果被卞色鬼看到,扔了十兩銀子,強行買了我。
得幸魚姑娘除了這惡棍,我才解脫。回到家中,發現爺爺已經去世了。」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不會因為這就錄用。你還有其他優勢嗎?」
婦人搖頭,她除了識些字,似乎沒其它有點了。
「我可以學,我不怕吃苦。」
她聲音清亮,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冉長樂伸出手,微笑一笑:「歡迎加入魚宴!」
婦人看著眼前的雪白小手,愣住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又縮回在衣服上擦了擦,忐忑的握住了雪白。
淚如雨下。
冉長樂拉著她的手走進了大堂。
叫來了大夥,笑道:「我們的新夥伴,叫……」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忘記問她叫什麼名字了!
婦人落落大方,接道:「蘇草。」
蘇草,沒有昨日隨著大隊伍應聘,而是另闢蹊徑,一早來,在門口等她。
說明她事先做了了解,又是第一個敢邁出步伐出來養活自己的女子。
這樣一個做事嚴謹,有勇有謀的人,冉長樂對她寄予了希望。
固,道:「草,不適合你。如今你已經是新的開始,和過去徹底告別。以後你的人生必會是穿暖花開。
不如就改名叫蘇暖吧?」
「蘇暖?」婦人默念,朝冉長樂行禮,「蘇暖見過主子。」
「不不,蘇姑娘,你理解錯了。我並沒有買你,你是自由的。」
這世上的女子哪有什麼自由,蘇暖苦笑:「是蘇暖高攀了。」
「不,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相反我非常認可你。
你在魚宴,工作之外是自由的。若認我為主,就失了自由。」
蘇暖又想起了那一日她拿著門閂一下一下揮在卞色鬼身上的場景,那樣的瀟洒,那樣的快意,是她窮其一生追求不到的。
後來,她才知道,她做一切都是為了她的丫鬟,那個叫桃醉的丫鬟。
那一刻,她也希望有人這樣護著她。
她等了許久,才等到魚宴招人這個機會,好不容易入了她的眼,
她希望留在她身邊,渴望那一份主僕情深。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叩頭:「蘇暖見過主子。」
淚水模糊了雙眼。
冉長樂大笑:「好,今日本姑娘又收一員大將。陸掌柜,蘇暖交給你了。你可要用心教。」
陸生點頭,看樣子魚姑娘是要把她當掌柜培養。
「可是,還差幾人,怎麼辦呢?」冉長樂苦惱,應聘的都是男子,可魚宴又少不了女侍,上哪裡招人呢?
陸生張了張嘴,又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知道一個地方可以招到人,但那裡不容易進去。
至少他沒有資格進去。
店裡多了幾個好手,冉長樂閑了下來。
等店裡不忙了,她笑道:「陸掌柜,你昨晚也喝醉了嗎?」
陸生白了她一眼,不說話。
「嘿嘿,肯定喝醉了。在哪裡撞的,嘖嘖,撞的真狠啊,兩隻眼睛都成熊貓眼了。」
陸生哀怨的看了她一眼:這哪是撞的,明明是被人打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