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大劉的表情，我慢慢的收斂了笑容，心裏生出了警惕來，同時嗔怪了一下劉老道，看出問題了還不早點告訴我？我都差點跟大劉稱兄道弟了。

劉老道盯着那大劉看，眼神十分的毒辣，也一點都不怕，倒是那大劉，臉上的汗水越來越多，根本不敢和劉老道對視，竟然讓人覺得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案子的真相是，那個哥哥曾經出過車禍，撞死了人，故意撞死的，死的那人冤魂不散，所以導致那哥哥產生的幻覺，把你和弟弟都當成了那個死去的人」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劉突然冷冷的說道。

「啊」

我驚呼一聲，連忙回頭看劉老道，不會吧，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小劉說的沒錯，故意撞死人也應該是你們大貨車司機的潛規則吧」

劉老道點點頭，認可了這個結論，而且事實就是如此。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潛規則，這是故意殺人了吧，難道不怕警察抓？」

我立馬反駁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潛規則，這樣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潛規則，誰敢這麼做，我就不信警察不管。

「有的，這個潛規則一直都在，現在都還有，這一輛車起碼七八十萬，一車貨有時候價值上百萬，而且跑長途的，沒有不超載的，一旦遇到了突發情況，不能隨意踩剎車的，非常容易翻車，一旦翻車，車輛受損，貨物被哄搶或者損壞，損失最少百萬以上，如果不剎車，撞死一個人，那個年代最多賠十幾萬，甚至還能走保險，車隊老闆再弄點關係，不用多久人就可以出來，所以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一直都是····」

大劉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又重新點了一根煙，聲音都帶着顫音，可他還是很肯定的說道。

這個潛規則不是他定的，是圈子裏所有人默認的，也是車隊老闆要求的，一旦剎車，不說來不來得及的問題，車要翻的概率極大，一旦翻了，損失上百萬，而不剎車，直接撞過去，即使是死人了，可能也就賠個幾十萬。

這是一個經濟問題，利益問題，在利益面前，人就是如此的不值錢，這幾十年來，這種事情不是發生了一兩起了，而是非常多，可以說，經濟的發展，就是伴隨着無辜之人的鮮血發展起來的。

在這種利益之下，別說他這是一個小小的司機了，就算是老闆，也難以阻擋，金錢面前，人的眼睛是紅的，心卻是黑的。

我看着大劉大口大口的吸煙，心裏十分的複雜，我想，我應該咒罵他一頓的，可怎麼也罵不出來。

作為司機，這種事情他應該擔責任嗎，應該，可罪魁禍首是他？不是，甚至連那車隊老闆都不算，應該是利益，是金錢，可自古以來為了錢殺人的事情還少嗎？

從沒斷絕過，這就是人性，自古以來人類不可直視的人性。

「大劉師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劉老道又對大劉說道，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我已經知道接下來會說什麼了，可我更怕的是他的做法，劉老道這麼不給面子，直接揭破人家，萬一狗急跳牆怎麼辦？

「有···」

大劉的聲音沙啞，眼神變得的迷茫起來，慢慢的說起了他身上的事情。

是的，大劉也做過這種事情，就在幾年前，他在一次出車的時候，路過一個三岔路口，一輛小車突然竄了出來，就算是按照交通規則，也不是他的罪過。

可是他能避免的，只要他能剎車，轉彎，把車開進一邊的荒地里，那輛小車肯定沒事，但他的車和貨，絕對要完蛋，所以他沒有那麼做，直直的撞了過去，造成了一死兩傷的結果。

事後，他的老闆請了律師打官司，贏了，他不用承擔責任，老闆替他賠了十幾萬，暗地裏還誇讚了他，給他避免了非常大的損失，但是大劉自己的良心非常的過意不去，還給那家人送了不少錢。

之前大劉就連做了一個多月的噩夢，每晚都會夢到那次的場景，甚至還一致停了司機的工作，轉行做了別的事情。

只不過他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技術，轉行之後的工資實在是低，家裏的開銷撐不住了，大劉才再次做回了司機。

說道最後，大劉對着劉老道大哭，好像是在發泄自己的心情一樣，讓劉老道長嘆一聲。

「師父···」

我小聲的叫了一句劉老道，您倒是說一句話啊，你挑起了這個事情，總不能就這麼看着吧。

但是劉老道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那大劉嚎啕大哭，小劉也沒有說話，認真的開車，車廂里的氣氛就這樣凝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劉的哭聲停止了，摸出煙來要點，劉老道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煙搶過來了，然後打開窗戶丟出去了。

「少抽點煙吧，沒什麼好處，真要是愧疚，那就多做點善事吧，這一趟跑完，不要跑了」

「好」

劉老道勸說道，大劉木然的點點頭。

「哥，你不是···」

「閉嘴，聽道長的」

小劉有些不滿，但大劉立馬喝止了他，小劉很是不爽的閉上嘴了。

很快，天慢慢的就亮了，我們也都到了目的地，大劉把我們送到地方，又給我們一張名片，告訴我們，以後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找他，就算是他不能辦，也會找人辦，跑車的人講的就是一個四海之內皆兄弟。

看了一眼時間，還很早，我和劉老道找了一個早市吃早餐，饅頭包子，油條豆漿，味道還真不錯。

「師父，我還有問題要向你請教，第一個，你說的故事真的是你當年經歷的嗎？你怎麼調查出來的，第二個，你怎麼發現大劉也有這個往事？」

吃飯的時候，我對劉老道說道，這個問題糾結我好一會兒了，這劉老道真真假假，鬼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據我所知，他可是很多年沒出門了，就在清河鎮附近生活。

「事情是真的，但不是我經歷的，長途司機的那點事我早就知道了，撞死人這種事情都是公開的潛規則了，沒什麼稀奇的，要罵就罵人心不古吧，至於大劉，呵呵，我已經給他足夠的指點了，要是不聽我的，那就不知道咯」

「師父，你也太不厚道了，對我還賣關子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你小子，當年我讓你拜我為師你不肯，白白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現在後悔了吧，道門山醫命相卜，絕技多著呢，看相，只是其中的小道而已，等我有時間再教你兩招，現在你先說說，遇到了這大劉之後，有什麼體會」

劉老道一個白眼扔過來，又給我翻以前的舊賬，我那時候不是年輕嘛，要不是碰到陳老闆這混蛋，現在我都不會拜師呢。

「體會，要說體會的話，那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大劉看着如此豪爽的一個漢子，也會有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所以出門在外，決不能以貌取人，而且得小心防範」

我想了想之後說道，我和劉老道離開清河鎮才幾天時間，可我卻感受頗多，這些生活經歷，絕不是在課堂上能夠學到的，古人說，行千里路，讀萬卷書，果然沒錯。

「還行，你小子社會閱歷太差，要是讓你一個人出門，還指不定會不會被人賣掉，總算是孺子可教也，走了，付賬，找人去」

劉老道大笑着說道，拍拍手就要走人，我趕緊把錢付瞭然後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