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時候，姥姥的身體似乎又恢復了一些，中午吃的東西還挺多，喝掉了半碗粥還吃了一個雞蛋，又吃了一片蘋果，王燦高興的在紙上寫下來姥姥的進食量。

下午的時候姥姥把小舅舅叫到了牀邊，呼吸有點沉的說道：“你再出去打工啊，帶上媳婦，兩個人成家了老是分開不好……”

姥姥說完一句就開始喘氣，倒了好久的氣才繼續說道：“逢年過節記得回家……爸爸媽媽不在了，家還是在的……你回來……你姐姐纔有個奔頭……”

小舅舅抓着姥姥的手就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點頭答應：“好，我回來……我回來在家等着我姐，可是誰等我啊媽……”

姥姥再也擡不起手撫摸小舅舅了，他慣了一輩子的孩子再也慣不了了……

姥姥喘了一會兒又看向另一邊的女兒：“你啊 ，我也不催你再找一個了，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做到……把小燦供出來，一定要讀大學，一定要讀個好大學才行啊……”

王燦的媽媽拉過了在一旁哭成淚人的王燦：“我一定會的。你過來，答應姥姥，答應姥姥一定要考一個好大學。”

姥姥衝着王燦伸了伸手，王燦一把抓住了姥姥蒼老的手，委屈的叫着姥姥。

“好孩子，姥姥看不到你讀大學了，……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好好讀書……好好長大……”

王燦使勁的點着頭，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砸了下來……

老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身體又疼了起來，不得已只能停了下來，過了好久等到疼的勁兒過了，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牀尾的廖穆春。

廖穆春向前走了一步。

“小春啊，這麼長時間麻煩你了，每次來都幫着姥姥幹活……”

廖穆春搖了搖頭：“每次也是麻煩姥姥管飯呢。”

姥姥想笑但是沒有笑出來，看了一眼王燦又看向了廖穆春：“我家奶娃娃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好……如果以後奶娃娃遇到了什麼難處，還請你多多拂照……”

廖穆春看着牀上的老人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我會和您一樣疼他的……

………………

姥爺走後不足半年，姥姥也隨之而去……

家裡喪事過場又走了起來，門上的白紙還沒有揭下就又貼了新的上去，香爐裡又升起了青煙，引魂燈又沒日沒夜的亮起來……

王燦是和廖穆春一起去的照相館，他們需要一張姥姥的黑白照片，王燦把手機遞給工作人員，那人打開其中的一張說道：“這張不錯，照的清楚也是正臉，笑容也很得體。就用這張行嗎？”

王燦看了過去，這張照片是他今年過生日的時候照的，他在中間，戴着帽子，笑得一臉的陽光燦爛，旁邊是姥姥還有廖穆春，兩人對着鏡頭都在微微的笑着……

王燦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點點頭答應：“就這張吧。”

姥姥的頭像被單獨截取下來，改成了黑白照，廖穆春看着手機裡的照片，然後對工作人員說：“麻煩你再洗兩張全景的，彩色的兩寸。”

照片洗出來了之後，廖穆春把其中的一張塞進了自己的錢包，又把另外一張塞進了王燦的錢包。

王燦擡頭看他，廖穆春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人送到了衚衕口。

王燦還是一身孝衣日日守在棺旁，廖穆春一身黑色，還在半年的那個地點，日日在外面守着他。

他依舊是沒有任何身份能進的了王燦的家門，雖然他們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

火化的前一晚，指針指到凌晨的時候，王燦的家裡除了至親的人，其他忙事的人都走了，王燦就睡在姥姥的棺旁，再守姥姥最後一晚。

廖穆春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捧在手心裡的人在寒冬臘月的天裡睡在了冰冷的地上，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廖穆春看着桌上姥姥的照片，點了一支香放進了香爐，然後磕了三個響頭趴伏在了地上……

王燦聽到動靜擡起頭的就撞上了廖穆春滿是擔憂心疼的目光……

兩個少年一躺一伏，隔着嫋嫋的香菸，隔着跳動的燭光，隔着生死別離……望向了彼此……

廖穆春出去的時候，王燦起身去送他，他擡手攏了攏少年身上的衣服。

寂靜的冬夜裡聽不到一點的聲音，走到門口的時候廖穆春伸手抱住了心上人：“別哭的太傷心，記得好好睡覺，小燦……我真的……很心疼。”

心疼你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心疼你日日以淚洗面，心疼你臉上再無笑容……這個世界上除了姥姥還有一個我那麼那麼心疼你啊……

王燦哭着點了點頭，撇着嘴叫着他的名字：“廖穆春……”

廖穆春緊了緊胳膊，抱的更緊了一些，然後低下頭蜻蜓點水一般在王燦的嘴角落了一個吻，一個輕柔至極轉瞬即逝的吻。

但就是這個小心翼翼的吻還是衝破了黑暗，來到了世人面前……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