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遞歸域名解析中斷與神經信號遲滯
絕望情緒蔓延之下，人羣的自殺率也在穩步上升，首先自殺的就是那些親戚在之前的城市毀滅中喪生的民衆，這些失去生存動力的人羣開始成羣結隊地江邊、河壩邊或者人造湖邊，開始在身上捆綁石頭大規模地跳水自盡，而另外一些民衆則選擇了登上高樓跳樓自殺、服用樂果、安眠藥、焚燒自盡或者煤氣自殺等方式，也有絕望的男子拿起了菜刀砍死了自己的妻子女兒後割脈自殺的。
而在大規模自殺的同時，也有一些拜神主義者開始成羣結隊地出現，這些拜神主義義者大多文化素質不高，但是他們大部分都是一些教徒或者年長者，他們認爲這是上蒼對人類的腐朽和罪孽的懲罰，只要誠心向悔過，就能夠得到上帝的寬恕升上天堂。在平日這樣的言論根本沒有任何市場，可是在人類文明受到滅頂威脅之時，他們的號召力居然空前的高漲，不少的民工攜老帶幼開始在廣場上集結，開始大聲地念誦呼喊起了“上帝萬歲”、“主寬恕我”之類的言論口號，這些人之中甚至還有不少的富商和官員，他們爲了表示虔誠，不但焚燒了自己的全部財產，還沐浴淨身，空腹赤身來到空曠的場地上，跪地磕頭，請求我的饒恕。
當然，除了這些拜神主義者之外，還有的就是末日主義者，這些末日主義者大多數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這些人平時生活艱困，被社會漠視，對社會充滿絕望和悲觀情緒，平日裡飽受各種欺壓和委屈，最希望的就是末日的到來，而我的出現則恰恰迎合了他們的末日期望，他們也同樣開始集結在廣場空地上，開始高呼“主快點帶我走”、“請主毀滅我”、“主請毀滅這個腐朽的世界”之類的話語，他們滿面喜色，眼中大多閃爍着期待之色，彷彿毀滅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願望的達成。這些人大多引起了地方治安警察的勸慰和驅逐，但是就像春風吹又生一樣，這些人不管怎麼驅逐，總是會重新聚集起來，嘶啞着嗓音孜孜不倦地呼喊着我，並且開始向天空大聲傾訴起他們曾經遭受的不公待遇和怨恨的人。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派羣體也產生了，那就是“末日狂歡派”，這些人開始大規模地通過網絡、電話和其他各種渠道組織起來，開始舉辦起了“末日派對”，這些人大多都是認定了自己活不了多久，於是抱着死亡之前狂歡的心理開始集合起來做起了很多平日裡根本不敢做的事，他們開始打砸搶燒，開始強姦婦女，開始偷竊掠奪，甚至開始在廣場上開起了性派對或者服用興奮劑和毒品。這種大規模的性派對一開始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進行，但是到了最後，一座城市裡就有數百人在公園裡做起了這種瘋狂的舉動。這些人大多數是平日裡放蕩不羈的年輕人，對於他們來說，反正都是一死，做什麼都無所謂了。最後還是逼着防暴警連夜出動，用高壓水槍驅逐了這些赤身裸體的年輕男女。這些男女尖叫着狂歡着在街道上裸奔，興奮異常地大喊着“末日到了！末日到了！”
從高空中看，就像是一粒粒的白米粒在街道上跳動前進一般令人作嘔。
在末日面前，人類社會的一切都在崩潰着，文明、道德、法律、制度、自律、理性……而壓抑在人類內心深處的情緒卻是終於得到了宣泄和爆發，網絡上，媒體上，全都充斥着關於末日的言論，當然也有更多討論我的存在。
當然，也有不少人開始意識到了政府接下來將要採取的措施，尤其是中國的網民開始分析起了世界格局，一些還能保持理性的網民很直接地就指出了目前全世界各國僅僅是靠着核武器的威懾才保持着暫時的平衡，但是這種平衡絕對不會保持太久，因爲上帝說了只讓全世界十分之一的人口倖存下來，而且上帝說了要達到十分之一人口倖存的條件是其他十分之九的人願意跪在地上主動犧牲承受極其巨大的痛苦，這一點註定不可能達到，所以唯一能夠保全人類的方式就是全人類中最精英的那十分之一人口將剩下的十分之九的人口屠殺乾淨，之後只需要出來一個人願意主動犧牲，其他人十分之一，也就是將近七億人就能夠倖存下來，這是唯一能夠保證人類文明火種的方法。
而要達成這樣的結果，只有通過世界大戰讓人口銳減，但是一旦核武器爆發，有可能全人類都毀滅，連十分之一都未必會剩下，各國政府出於這一點的考慮，才暫時不發動核戰爭，但是他們肯定很快就會達成另一個共識，採取另外一個生存策略來保持人類不滅亡。
那就是——出動軍隊屠殺平民，保留精英。直到全世界各國政府把平民殺到一定比例纔會停止。而且，最先有可能採取如此策略的國家，必定是人口最爲衆多的印度，還有中國。
因爲網上的分析謠言被網監局的人發現，當天晚上北京時間十點半，全中國的網絡連接都出現故障，所有網頁都無法打開，原因則是不明，但是開始有小道消息不脛而走傳言是工信部爲了防止網民自發組織暴動而切斷了遞歸域名解析服務器，造成了全國各省的斷網。
網絡的中斷再次引發了民憤，畢竟對於大多數民衆來說，雖然各地都謠傳着末日信息，但是真正親眼見證和經歷死亡的畢竟還是少數，天空中的星辰消失也沒有直接影響到民衆的生活，而斷網卻是直接引發了所有網民的憤怒。憤怒的網民們成羣結隊地組織起來，對區政府、市政府和省政府發起了衝擊。
但是當他們衝入政府大樓時，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大多數官員早已意識到官民對立不可避，大部分連夜出國逃亡或者奔逃外地了。
政府成爲空樓的景象再次激起了多個地方的民衆的憤怒，他們開始自發性地追責奔逃的政府官員，並且開始大規模得遊行，一直找出了一些不慎漏網之魚時才狠狠發泄，對那些官員進行毆打和泄憤。一直到最後，警備區的軍車再次呼嘯着進入市中心，採取暴力措施驅逐了失去理智的民衆。
時間就在混亂之中飛速流逝着，隨着民衆平安度過了所謂的末日的第一個夜晚之後，部分民衆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雖然總體的悲觀情緒依然在蔓延，但是一開始大規模自殺、大規模暴動泄憤的情緒卻是平淡了一些，畢竟大部分人活過了一個晚上，他們都開始抱着僥倖心理認爲自己能夠活過第二個晚上。
但是第二天下午倫敦時間一點時，我的身影再次投射在天空之中，打破了所有人類的奢望。
伴隨着我的身影一同出現的，還有天空中的一個巨大的血紅色阿拉伯數字：
“哈羅，可愛的地球人們，我是你們的上帝，昨晚睡得可好？”我微笑着向着全世界公佈了我的宣告，“看到天空中的這個數字了麼，這是目前全球人口總數，而因爲今天早上倫敦時間一點之前沒有足夠數量的覺悟者出來主動犧牲，接下來，我將要屠殺你們一千萬同胞。大家可要睜大眼睛看好了，同時，請你們拼命祈禱自己不要成爲那一千萬人中的一員吧！”
在希爾伯特空間內宣讀完畢之後，我轉頭對着蒂蘭聖雪彈了一記響指，道：
“聖雪，開始屠殺吧。”
“是。”蒂蘭聖雪微微頷首，單膝跪地從令道。今天的她，一頭雪亮的秀髮在身後披落，直達足尖，穿着我特意給她設計的銀白色祭祀禮服，只有仙女羽衣上纔有的聖潔飄帶則靜靜地環繞在蒂蘭聖雪的周身，那足足有七米長的純白色褶邊裙尾，如同白孔雀的長尾一般拖在身後。
而在蒂蘭聖雪的背後，三十六條雪白的羽翼緩緩綻放開來，片片羽絨在空中洋洋飄灑，帶着點點潔白的聖輝，如同《聖經》唯一神身邊的大天使梅塔特隆。
隨着蒂蘭聖雪緩緩起身，她轉身打開了希爾伯特空間連通地球的通道——這種通道在地球上足足有一萬個，而蒂蘭聖雪的身體也分化成了一萬個之多，一萬個她的分身分別從在地球對流層出的通道之中飄飛而下，站在大地上仰望天空的人，就彷彿看到了天使伴隨着聖光從天而降一般。
由於北京城從昨天傍晚開始就開始戒嚴，實行了宵禁制度，北京市各條大道與幾個大區都加強了防暴警巡邏，嚴禁夜間大規模的人員集會，公安部門甚至出動了兩輛裝甲車在北京三環線內的人員安檢入口處來回巡邏，五架警用直升機也在北京市上方低空範圍內全天候巡迴。
爲了防止民衆暴變，天安門已經被全面封鎖，中央軍委臨時下令抽調了北京軍區第63集團的一支步兵部隊在天安門進行了閱兵儀式，目的一來是爲了震懾躁動不安的民衆，打破混亂不堪的局面，二來則是壯大軍方的信心，凝聚軍隊的戰鬥力。由於廣天安門廣場的嚴格封閉，北京市只有觀賞性質的天壇公園成爲了百姓聚集最多的場所，今天的天壇公園人也格外之多，由於全球性危機的到來，網絡的封鎖，大部分私企公司都臨時關門了，無處可去的民衆除了呆在家裡就只有到公園裡散心，甚至極少數內心充斥着負面情緒的民衆真如我之前開出的條件一般跪在天壇公園的廣場上朝着天空磕頭。當然，這樣的行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爲我開出的條件中，必須要全世界十分之九的人同時跪地求死纔有可能拯救全人類。只是少部分人的行爲根本無關大局。總是如此，那些跪地一心求死的民衆還是遭到了公園內的安保人員的驅逐。
當我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天空上時，聚集在天壇公園內的民衆紛紛擡起了頭張大了嘴滿面驚恐地望着我，緊接着，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北京城上空的景象吸引了——那是從北京城上空通道口緩緩飄飛而下的蒂蘭聖雪的分身，她所降落的地點，正是天壇公園。
蒂蘭聖雪背後的三十六條雪白羽翼從流動力學角度來說絲毫起不到飛行的作用，我給蒂蘭聖雪設計這三十六條羽翼，純粹是出於心理威懾和藝術的考慮。蒂蘭聖雪的漂浮降落效果，完全是她周身浮動的反引力子對地球引力的中和的效果。
當蒂蘭聖雪那雪白而華麗的身影伴隨着雲層之上投射而下的白色強光緩緩降落時，天壇公園所有的民衆都發出了驚歎聲，眼中閃爍着震驚和憧憬，他們怎麼也料想不到，即將帶給他們死亡、恐懼和絕望的死神非但沒有如同他們想象的那般醜惡與陰邪，反而居然是如此的聖美，這種美麗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所能夠用特效製造出的華麗的極限，這種夾雜着死亡與威懾的美麗足以撼動每一個人的靈魂。
“好美啊。”
當蒂蘭聖雪緩緩落在圜丘壇上之時，一名站的最近的美婦呆呆發出了驚歎聲，甚至都忘了逃跑。當然，周圍一些意識到情況不妙的羣衆已經轉身就跑，還有不少的民衆一邊尖叫着一邊後退，當然，一些羣衆則是當場朝着蒂蘭聖雪跪下身來，他們伏拜在地，一動也不敢動，就好像被貓爪握住在劫難逃的老鼠。而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則是無比興奮地哇哇大叫着，歡快地朝着蒂蘭聖雪的方向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叫道：
“是神仙姐姐！”
蒂蘭聖雪緩緩地站穩了腳跟，她赤足點地，輕輕地睜開了煙波浩淼的眼睛，漆黑的眼眸散發着夜明珠一般的璀璨光彩。
蒂蘭聖雪朱脣微動，利用空氣振動，向着所有天壇公園內的民衆道：
“奉吾主令，取爾性命。欽此。”
語畢，蒂蘭聖雪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了距離她十米開外的三名民衆身上，這三名民衆的身體頓時從地上漂浮起來，三名民衆已經聽到了蒂蘭聖雪的宣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他們在空中拼命地掙扎着，慘叫着，但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緊接着，這三名民衆的身體就像是鼓足了氣的氣球一般緩緩膨脹起來，他們的皮膚變得血紅，他們身體表面的血管開始根根突起，然後爆裂，他們的眼球也是佈滿了血絲，幾乎彈出眼眶，而他們的耳、口、鼻更是源源不斷地滲出了鮮血，而他們體內的鮮血則在以驚人的速度蒸發着——蒂蘭聖雪抽取了他們周圍的空氣，使得他們周圍的空間變成了真空狀態，直接將他們三人體內的血液給蒸發了。
但是蒂蘭聖雪的舉動卻兵不單單如此，應我的要求，蒂蘭聖雪並沒有立刻讓那三人死亡，而是保證了他們大腦的血液循環在最低程度下保持運行不中斷，同時，蒂蘭聖雪還破壞了這三人大腦內痛覺感應器的抑制開關，並且減緩了這三人大腦神經化學介質傳遞信號的速度，將他們的體感時間延長了一千倍，此外，通過對痛覺神經的信號強度的放大，頻率的增加和對遲滯的痛覺神經的特定強化刺激，將這三人遭受到的痛楚放大到了一百倍。
因爲超越人體正常生理極限的痛苦，這三人在空中瘋狂地掙扎着，臉部劇烈地痙攣和扭曲，眉毛扭曲成了山字形，眼珠子都因爲劇痛而撕裂神經跳出了眼眶，他們的四肢不規則地扭動倒轉着，就算是頸椎、脖頸和軀體骨頭斷裂的痛楚，也遠遠不及他們大腦內的痛苦，他們的脖頸已經因爲太過痛苦的抽搐而徹底折斷，身體表面的所有毛孔都已經舒張擴大，大滴大滴的鮮血從毛孔中溢出，黏在豎起顫抖不已的汗毛之上，他們的皮膚都充血變成了紫黑色，而且還像波浪一般不住地抽搐攣動着，他們的身下，大量的尿液、糞便排泄物像是打開了閘門的大壩一般噴泄而出，漂浮在他們的身周，這是脊椎斷裂下身失控導致的——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大腦內的痛覺信號也依然沒有停止，繼續折磨着他們的靈魂。
可是這樣的折磨卻僅僅剛剛開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