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 廣角視景和智能指數
而如果海洋的某一側發現了一座島嶼，則島嶼的方向與島嶼單詞在句子中的排位有關，島嶼的發音爲“庫茲呀茲”，從顏色意義上來說是“上白色下綠色”，白色代表着山頂上的積雪，黃色代表着雪線下方的植被，上白下綠代表着島嶼，而如果白龍人的話語中出現“咕茲，咕茲，咕茲，庫茲呀茲”，則意味着在海洋的西面有一座島嶼。前面三個咕茲分別代表以順時針看海洋的方位，所以分別代表北方，東方和南方，而庫茲呀茲在最後，也意味着是西方。
而這種文字要寫在地上，則需要先用亂石陣排出一個代表主語的圖案，然後這個亂石陣從側北面開始看起，分別在石頭陣上的石頭上塗抹藍色、藍色、藍色、白綠色五種顏色。
這種與人類世界大相庭徑的語言出現的主要原因還是與白龍人的眼球視角有關，人類的眼睛能夠看到的是一個平面，而白龍人由於能夠飛天，它們看地表事物時的視角是180度的半圓，類似於廣角鏡頭的呈現效果，它們視野比人類更開闊，所以文字也能夠以三維呈現。
шшш☢ttk an☢CO 而這樣的文字表達對於尋常的人類來說是匪夷所思的。
文字的出現是進化樹上的一個巨大的變動，因爲文字的出現代表着除了基因進化之外的另外一條進化道路打開了，那就是文明的進化。
人類的進化一直有兩條道路，其中一條是從遠古生物時代開始的基因進化道路，人類畢竟屬於生物，基因進化是人類的進化方式，但是這種進化極其緩慢，人類的大腦想要多進化出一立方厘米的空間需要約莫二十萬年的時間，而由於女性盆骨大小的限制，現代人類的大腦已經停止進化地更大，因爲更大的大腦頭骨意味着難產機率更高，這樣一來人類在出生之前就會難產而死，所以人類的大腦被女性盆骨大小所限制了。
人類大腦進化被限制，人類就不得不採用文化這種後天的傳承性文化來彌補，文化的實質是一種經驗的表達，通過約定俗成的具有象徵性的工具來把一個種羣內的成員用器官感受到的各種刺激的經驗和記憶進行記錄，並且通過“教師”這種承擔文化傳承任務的種羣成員將文化傳遞教授給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有接受思想經驗灌輸的幼年個體來避免其重複前人的實踐探索。
如果沒有思想的進化，則人類就只有基因進化，每一代成員都將只是重複上一代的探索行爲，成爲一種差異極小的輪迴。
同時，人類大腦二十萬年才能夠有較爲明顯的大腦基因進化的模式也註定了人類無法靠自身進化來和智力以指數式增長的人工智能進行抗衡，而且靠基因自身的進化，需要二十萬年才能夠有較爲明顯的變動，對於社會資源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尤其是在工業文明階段，讓人類基因自然進化，需要消耗二十萬年的工業文明水平的地球資源，那是不可想象的。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人工智能的發展突破，即便到人類把地球上的不可再生資源消耗殆盡的那一天，人類的大腦也不會有多少改變。
人類的思想進化是進化樹上的一個拐點，代表着不同於基因的另外一種東西也開始了進化，那就是“思想”，思想這種物體極其容易生存，紙張，樹葉，竹籤，沙灘上的圖案，都能夠成爲它們寄居的場所，而且思想容易保存，哪怕學習思想的智能生命個體死亡，它們的後代也能夠通過書籍文字重新獲得與上一代幾乎相同的思想理論，思想這種物種的穩定性極大，而每一次的理論突破可以算是思想這種物種的變異和質變式進化。而一個錯誤的理論被推翻則是錯誤進化出的思想個體的消亡。
“八百二十七萬年的進化，終於進化出了最爲簡陋的文字……”當我把八百萬年的時間以萬年爲跨度跳躍了八百二十七次後，終於見到了第一隻白龍人在沙灘上用彩色的貝殼搭出了極其複雜工藝程度極高的三維文字。
“恭喜你了，主人。”蒂蘭聖雪祝賀道，“在你的不懈努力之下，白龍人已經成爲了你創造的所有生命體中擁有最高智力的物種。”
“真是夠折磨人的啊，呵呵。”我有些疲憊地道，雖然在希爾伯特空間內身體上的負荷幾乎感覺不到，但是大量重複性操作在大腦記憶上積累下來的負荷依然讓我極度疲倦。
“雖然說已經有了最原始的文化，但是生命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文明更是容易斷層，而且文明的出現也不意味着一個文明就能夠發展到高階，如果一個文明僅僅只滿足於生存資源的獲取，沉迷於飲食溫飽和個體淫慾卻沒有對無盡星空的嚮往，那麼無論過多久，這個文明也只會註定衰落而止步不前。”
蒂蘭聖雪靜穆地看着我，道：
“主人，你是在擔心你創造的智能生命無法進化到高級文明階段嗎？”
“是啊……我很擔心啊。”我無奈地搖搖頭，“安於現狀不思進取固步自封的國家和人羣，現實的地球上就已經不少了，我可保不定這樣的物種會在我創造的世界裡重現……咦？”
我的話音還未落下，我的目光就被須彌山上海灘邊上的一道小小身影所吸引了。
蒂蘭聖雪也順着我的視線望了過去，那一刻，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一道小小的身影所吸引了。
那是一隻身形體態都極爲瘦小的白龍人，比起它的同類，這隻白龍人沒有任何身體上突出的地方，只是，和它其他正圍在須彌山山腰洞穴里正在進食的同類不同的是，這隻瘦小的白龍人此刻正如同一個人一般懶散地躺在海灘上，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雙手抱着後腦勺，正怔怔地仰望着頭頂上浩瀚無盡的星空，一對清澈的大眼睛裡，映射着的是整一片橫亙無垠的星河，斑斑點點密密麻麻的星光如同燃燒的燭火，在這隻瘦小的白龍人眼球中點綴出了一幕璀璨的圖景，彷彿整個宇宙都被它那雙澄明而清澈的目光所吸納而入。
我和蒂蘭聖雪的注意力同時都落在了這隻與衆不同的白龍人身上，而這隻白龍人顯然是恍然未覺，僅僅只是充滿嚮往一般地望着它頭頂上的星空，一眨不眨，嘴裡還叼着一根高蛋白的須彌山紫筍。
這隻白龍人，難道已經產生了對星空的嚮往？
這樣的想法在我的大腦內一閃而過，但是事實證明，我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也不知道是望了多久的星空，這隻白龍人忽然伸出了它那粗糙的手，朝着虛無的天空輕輕地抓了一把，似乎想要抓住某顆星辰似的，只不過它的心願註定無法實現。
我本以爲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本能動作而已，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這隻白龍人像是經過萬千年的深思熟慮一般，它開始緩緩地從沙灘上爬了起來，然後它轉了個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須彌山的方向走去。
沙灘上留下了這隻白龍人的腳印，而且很快，這些腳印變得更深，腳印之間的間距也更大，最後……伴隨着一陣飛揚的塵土，這隻白龍人匪夷所思地張開了翅膀，猛然拍動，居然朝着須彌山山頂所在的地方一躍而起，猛衝而去！
“它想幹什麼！？”我略微驚訝道。
瘦小的白龍人張開了它那經過千百萬年才進化獲得的羽翼，而它用這寶貴的羽翼做的唯一的事，就是——一直飛，一直向着天空衝刺！
是個體變異麼？還是好奇心的開啓？或是把星辰誤以爲是一種食物？這隻行爲特異的白龍人徹底引起了我的關注。
而就在下一刻，白龍人已經飛上了須彌山的山腰，它那敞開的翅膀時不時拍打着，藉着上升的氣流，它仰着頭，凝望着星空，沿着須彌山如同斧削的險峻山壁，扶搖直上！
三百米……五百米……八百米……
白龍人的衝刺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這隻白龍人似乎真的是鐵了心想要飛向天空。自始至終，它的目光始終映射着正片星空。
在越過一千五百米的等高線時，白龍人的飛向速度終於開始減緩，畢竟它的體力有限，而且越到上方大氣越是稀薄，能夠支持它繼續飛行的氣流也越弱。
但是讓我吃驚的是，這隻白龍人依然絲毫也沒有停止飛行落回下方的意思。
“它還在飛……”我喃喃地道。
兩千米……
兩千五百米……
越是向上，白龍人的翅膀就越是難以拍動，而且越是向上氣溫越低，白龍人已經開始逐漸缺氧，它的雙翅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重，拍打得越來越無力，但是它的目光依然盯着那片星空，就如同最初一般，始終未曾改變！
瘦小的白龍人在空中發出痛苦的哀嚎，但是它依然在衝刺着，而它的同胞們似乎聽到了它的聲音，紛紛從洞穴中奔跑了出來，一個個仰起頭，驚訝地看着星空下這隻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行爲詭異的同胞。
白龍人們尖叫着，不住地揮舞着手臂，吱呀吱呀發出怪叫，似乎想要喚回它們的同胞，阻止這個異類的愚蠢行爲，但是那隻飛向空中的白龍人卻是絲毫不爲所動，依然拍打着翅膀直衝天際！
四千四百米！
在一口氣越過四千四百米這條雪線時，白龍人終於再也支持不住那極其寒冷的溫度和稀薄的大氣了，它那瘦小的身軀墜落在了山腰的雪地上，摔出了一個巨大的坑。
我以爲這隻白龍人會就此停止，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它在雪地裡趴了約莫十分鐘後，居然勉強拍打着翅膀，抖落身上的雪花，支撐着身軀，重新振作翅膀，朝着山頂衝刺而去！
“瘋了……”
瘦小的白龍人沒有飛四百米，在四千八百米的高度時，它終於再也飛不動了，四千八百米，這一帶已經極少有白龍人到達過，而六千米以上的雪地那極冷的溫度和陡峭險峻的地形，已經完全是白龍人的禁區，哪怕是白龍人們的祖先中最爲強壯飛得最遠的個體也很少到達這樣的高度，但是這隻白龍人顯然不打算就此停止。
它飛不動了，就開始爬！
沿着陡峭而石刃突出的天然山壁，這隻瘦小的白龍人開始以手抓石刃，拍打翅膀調節平衡度，一步一個腳印地向着山頂攀爬而去！
它的身上已經覆滿了冰雪，皮膚已經凍得發紫，手腳顫抖，就連顫抖的羽毛裡都夾雜着冰粒，對於尋常白龍人來說早就知難而退沒有繼續前進的必要，但是這隻白龍人卻似乎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四千八百米……四千九百米……五千米……
到了後期，白龍人的雙翅幾乎已經凍僵，而雙手也已然麻木，而須彌山高達十千米，對於這隻執拗的瘦小白龍人來說，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任務。
但是，它還在爬！
它依然望着天空！
五千一百米！
白龍人靜靜地伏趴在山壁上，雙腳踩着突出的岩石，兩手抓着山壁上的突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一寸一寸地往上爬，大塊的雪花雪沫從它身邊撲簌簌地滾落，不少還澆打在它身上，即便如此，它也沒有停下。
我望着這隻執拗到不可思議的白龍人，內心終究有了少許的觸動，我轉頭，對着蒂蘭聖雪道：
“聖雪，翻譯這傢伙內心的想法給我看。我想知道它到底爲了什麼這麼拼命往上爬。生命的本能是避開死亡，它的做法已經完全違背了生物的生存本能。我很好奇。”
“好的，主人。正在轉譯白龍人左半腦語言區域的量子信號成爲刺激信號傳遞到主人你的聽覺中樞……”
蒂蘭聖雪將白龍人的心裡獨白以一種爲刺激信號的方式傳遞到了我的聽覺中樞，這是一種類似於在大腦內幻聽症狀的語言傳遞方式，所謂的心靈感應就是這種類似於幻聽的狀態。
很快白龍人的內心獨白就在我的腦海裡呈現，我能夠清晰地聽到這隻瘦小的白龍人的心聲。
“上去……上去……我要飛上去……”
與其說是語言，倒不如只是一個很單純純粹的念頭，但是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創造的宇宙裡聽到自己創造的智能生命體的聲音，我的內心不免激盪起了些許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