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繪畫特長班上人體素描，學校很早就放出風來會花重金請來一位裸模，在同學們的熱情期盼中，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很久以前，關於這個**模特的性別，在整個年紀段引發過一場激烈的討論，討論的結果卻是出奇的統一，就是她絕對是一位集美貌、端莊與成熟為一體的女性，承載了所有少男的浪漫情懷和對異性的嚮往。

幸運的是當裸模應邀來學校的那天，恰逢王怡然所在的那個班上素描課。

這天素描課前，男生們主動的放棄了下課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積極響應老師的號召，給教室的每扇玻璃都裝上窗帘，防止被偷窺，然後居功自傲的搬起自己的凳子和畫板，立在了教室的前排，生怕上起課來被誰擋住了視線，平時他們上這種繪畫基礎課，基本都是鬆散的放養在教室後面。

對於十六七歲的少男來說，成熟白皙透明溫潤的異性侗體對他們的誘惑力無疑是極大的。

這天，王怡然好不容易的擠在了前排的中間。

女生則不同了，不知道從哪放出來的小道消息說要畫女**，並且是和男生一起畫女**，都想請假不來，當然假也不是那麼好請的，無奈的只好害羞的坐在教室的角落裏。

在男生的盼望和女生的排斥中，素描老師終於進教室了：「同學們，今天我們很榮幸的請來一位裸模界的前輩，他在裸模界德高望中，從事裸模事業已經10年有餘，極其敬業，10年來，體型沒有絲毫變化，保持的相當完美……」

素描老師這番課前氣氛渲染，吊足了同學們的胃口。就連後排的幾個女生都好奇的抬起了原本羞澀的頭。

「好了，不多說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這節課的主角登場！」素描老師率先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熱情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

在大家的注目禮中，一個穿黑色斗篷，身量一米七八以上的修長人形背對着同學們走進了教室。

「哇！我敢肯定這絕對是個長腿，臀翹胸挺的美女！」某同學做了個很主觀的臆想。

「好了！安靜安靜！」素描老師做了個停的手勢。

只見斗篷美人轉身的瞬間，黑色斗篷很配合掉落在地上。

台下的眾男女頃刻間石化。

「什麼嘛，不是說好了是女裸模么？怎麼會是個老男人。」

台上的「老男人」聽見聽見台下小聲的議論略顯尷尬。

「就是么，還敬業呢，關鍵部位還粘著片報紙擋着，是那玩意兒太小沒法見人了吧！」某男生表示很不滿。

「我去，本來以為畫女體，結果是男體，我要坐後面去，沒臉待這兒了！」王怡然很不憤的搬著凳子和畫板扎身在女生堆里。

「呵呵——」很自然的引來個別女生的嘲笑。

「好了，我們開始上課了，大家看這裏——模特臉部的線條是多麼的剛毅，五官的比例十分的協調——再看看這裏，胸肌是多麼的發達——還有這裏，有明顯的六塊腹肌——還有腿部……」

女素描教師邊教授邊指示，就像擺弄一個塑料模特一樣用手一寸一寸的滑過男裸模的身體，奇迹出現了，只見那片報紙斜立了起來。

「我靠，不是吧，真雞。巴丟人！」又有幾個男生撤離了現場。

後排有幾個女生則雙頰緋紅，低下了腦袋，當然還有幾名不明就理的女生瞪大了好奇的雙眼。

「講解的時候你們能不能專心點？怎麼還這麼散漫呢？學校為你們請個模特多不容易！」素描女教師看着上課期間還滿班亂竄的學生髮火了。

……

45分鐘后，這堂糾結難熬的人體素描課終於下課了，男同學們交了自己的作品后爭先恐後的往廁所跑。

為了等這個裸模上一節下課基本都沒去上廁所。

「我去，學校真他媽坑人！都說是請女模，我還以為這次能大飽眼福呢，長這麼大我都沒見過真實的女的的身體，見都是島國的三流電影裏面的，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期盼！」

王怡然去上廁所的時候，聽見隔間外兩男生的對話。

「不是吧你，都這麼大了你還是處男呢，別給我丟人了，要不哥們給你推薦個女的，給你破破-處？」某渣男「淳淳善誘」，不用看也知道他說這話的表情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誰？漂亮不？」

「絕對正點，文二班的楊嘉琪聽說過么？」

「就那挺漂亮，瘦瘦的，個挺高，特高傲那女的？」

「高傲啥啊？她其實就是個穿着校服的雞，聽說她最近特缺錢，200元一次，500元就可以睡一晚上，還可以幫你用……，要是包夜就任你折騰，哪裏都可以，表情還特到位，還能角色扮演，像你這樣，第一次的，絕對不會覺得尷尬……」

「這麼爽？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呀？200塊錢哪找這麼正點的女的啊，她才出道沒多久，還是個雛……」

下面的聲音壓很低，但是依然壓不住詞語的下流，骯髒和污穢。

王怡然拉開擱間的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們，是班裏的吳鑫和外班的一個男生在小便，吳鑫回過頭看見王怡然，碰了下正在說話的某同學：「別說了，我們走吧。」只見那男生鎮定自若的在小便池前抖了兩下，不慌不忙的拉上褲拉鏈走了出來。

看着遠去的兩個渣男，王怡然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自己的心理狀態，是憤怒？悲哀？還是狂躁和傷痛？如果那兩個渣男沒有走，他真不知道自己後面會做出什麼舉動來，可是他們說的是真的么？真的是楊嘉琪么？

王怡然面無表情的在洗手池前搓着手，彷彿那上面有永遠也無法祛除的污垢，他反覆的，用力的搓著自己的雙手，以為這樣狠命搓洗就能恢復它們的清白，直到雙手通紅，差點滲出血。

窗外天壓的很低，剛剛還晴空萬里，轉眼間太陽沒了蹤影，忽見一片烏雲襲來，暮色頓至，隨即一陣涼風吹來，校園裏的爛樹葉和垃圾袋也跟着打起了旋。

「呀，要下雨了，王怡然你帶雨具了么？一會放學你怎麼走？」走廊上，隔壁班一個歷來仰慕王怡然的妹子湊了過來。

王怡然沒有搭理她……

回到教室，還沒上課，依然喧鬧，王怡然很煩躁的踢開了一個擋在他面前的凳子，被踢到凳子的某同學剛要上前質問，抬頭的瞬間看見王怡然那怒目切齒的臉，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王怡然訥訥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心裏像揉進了一把碎玻璃，煩躁的在速寫板上亂畫起來，一不小心寫了個**，最後那一橫因為落筆太重都把鉛筆的筆芯寫斷了，速寫本也戳了個大窟窿，一連戳破了好幾層。

那一刻心裏的疼痛，就像這被戳破了好幾層的紙張。

婊-子！

200元一次！

500元就可以睡一晚上！

婊-子！

200元一次！

500元就可以睡一晚上！

王怡然心裏反覆喊著這一句話。心痛到自己無法呼吸。

在他心裏一直有這樣一個女生。

他情願把好吃的都給她，從小時候到現在。

他情願頂着被學校記過的風險，逃課幫她完成她完成不了的美術作業，解她的燃眉之急。

他情願每天用自行車馱着她上下學，甘之如飴。

他情願擔負起照顧她的使命，情願被她呼來喚去，情願把對她的愛放在心底。

當然，有的時候，他也情願去相信去相信一個陌生人，而不相信你多年來習慣呵護和信任的人，而他相信的內容，就是她是一個婊-子，一個為了錢什麼都願意乾的婊=子！

200元一次！

500元就可以睡一晚上的婊-子！

王怡然突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在食堂和楊嘉琪同桌吃飯，她說很想買個名牌mp3。

「你不是有一個復讀機么？」王怡然當時很無心的問了一句。

「那個得用磁帶，音質不好。我想買個好點的mp3」楊嘉琪撥弄著碗裏面的土豆片，很不想吃的樣子：「好練習英語聽力，班裏好幾個同學都買了。」

「那你差多少，要不我借點你。」王怡然一如既往的關心。

「不知道那個要多少錢啊？等我打聽清楚的吧，我估計差全部呢，因為我除了吃飯買資料外，每個月都沒有多餘的錢了。」楊嘉琪頓了頓：「不過，我不會找你借的，借了還得還，我會想其他辦法的。」

「那不然我送你一個？」王怡然笑着說。

「得了吧，你那點錢還是留着給白瑩花吧！」

「我為什麼要給她花啊，就因為她喜歡我？我又不喜歡她，真是的。」王怡然白了楊嘉琪一眼。

「那你喜歡誰啊？」楊嘉琪把土豆和肉都撥進王怡然碗裏，「看你都沒菜了，正好我今天也沒什麼胃口，別嫌棄啊，我都沒動過的。」

「我喜歡誰誰知道！」

……

這難道就是她想的其他辦法？！

想到這裏，王怡然的心異常的痛。

這樣的心痛，來源於最初的心動。

死女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怪自己，都怪自己，如果當初聽見她有困難的時候出手幫她而不是隨口說說而已,那麼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王怡然忽然恨起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