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時鐘上的時針已指向11的刻度，摩西家的慶功宴也迎來尾聲。

最後四人都喝到滿面紅暈的樣子，吳奇站起身來，表示天色晚了，他也該回去了。而格雷戈和艾德里安娜紛紛說吳奇都在這住過不少時間了，今晚索性留宿，也方便。

「這個，我明日一早還有事，要帶點東西，從家裏出發會好些。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住的。」

吳奇客氣地推託掉留宿一事，準備回去。這時艾德里安娜瞥了蕾妮一眼，起身搭上吳奇的肩膀。

「那我送你回去。」她笑道。光看她的眼神沒人看得出她是醉了還是清醒著。

蕾妮今晚是人看傻了，以往她認為安娜姐和吳奇之間沒什麼，有格雷戈和自己這兩層關係，兩人才漸漸成了朋友。但是今晚的慶功宴上，安娜姐看吳奇的眼神總感覺透露著欣賞甚至喜歡，神態上妖嬈嫵媚不說，舉止上各種貼近和肢體接觸，贏了決鬥還只提了一個要求——叫吳奇喚她簡短的名字「安娜」。

吳奇不留宿倒是沒什麼，關鍵在於安娜姐竟然還要主動送吳奇回家。這一路上黑燈瞎火的，到了吳奇的家門口那塊地方更是遠遠超出自己能掌控的範圍。

蕾妮的想像力已經開始暴走，她心中吶喊：「不行不行不行！蕾妮，你再猶豫就沒了！」

實際上蕾妮的行動比她的想法更快，她豁然起身握住艾德里安娜的手腕，嘴唇勾勒出一副淡淡的笑容：「安娜姐，你也有些醉了，還是我送吳奇回去吧。」

「啊，真的可以嗎？上次醉酒你和吳奇不是......」艾德里安娜故意提起那件事，同時她手腕微不可察地發力要掙脫蕾妮的抓握，蕾妮不願相讓，雙方眨眼間就無聲地角力起來。

「安娜姐你多慮了，今晚你才是主人公，早點休息吧。」

「既是主人公，哪有不親自送客人的道理。」

見艾德里安娜和蕾妮話語間的火藥味愈發濃郁，吳奇哪還有心思讓自己繼續醉醺醺的。他趕忙調動起返祖化之力分解掉體內的酒精，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蕾妮突然一激動地拍掉了艾德里安娜的手腕，旋即另一隻手直接抓上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了，你明早還有事吧。」蕾妮低着頭一個勁地走，頭也不回。

吳奇被拉着往前走，他看了看蕾妮的背影，轉頭還沒看到艾德里安娜的半個身影，臉就又轉了回去。

「格雷戈，安娜，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吳奇高聲道，而在他沒看到的地方，艾德里安娜一直站在原地沒追出來，雙臂環抱、臉上露出一抹寵愛的笑容。

門一開一關，亮堂的屋子便換成了靜謐的黑夜。兩兩屹立的路燈給兩人照亮了出門的路，蕾妮在前吳奇在後，兩人就這麼走出了大半個前庭。

「吳奇，你明早有什麼事兒啊？」

蕾妮繼續不回頭地道，而此刻的吳奇也在體內分解酒精和夜風吹拂的雙重幫助下清醒了大半，於是有一句沒一句得和蕾妮聊了起來。

步行的時間不過20分鐘，兩人便邊聊邊走到了吳奇家所在的別墅區。別墅區旁有一條江，江邊兩側是用心栽培的小林子，還有恆亮的燈帶點綴夜景。

這片別墅區都是懸鷹的高級軍官在住。蕾妮如今是懸鷹上校，其實她也有經濟實力搬到這裏，只不過她當初想也沒想就，一直待在摩西家和如親人一般的格雷戈與艾德里安娜同住。

這一次是蕾妮頭一次主動步入高級軍官居住的別墅區，橋外的夜江安靜地流淌著，錯落的光影如夢如幻，美好得不像是在現實之中。

蕾妮的步伐慢慢小下來，變成和吳奇並肩前進。

「我還不知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剛好也讓我知道一下。」蕾妮如是說。

「好。」

到吳奇家的路程比蕾妮想像的短，她還沒有走夠，兩人就杵在一幢三層房前了。

「就在這兒了，你回去的時候路上要注意安......」

「吳奇，你覺得這裏住的舒服么？」

蕾妮的問話蓋過了吳奇輕聲之語，吳奇看着蕾妮的眼睛，說：「嗯，什麼設施都挺好的，景緻也不錯。清閑、愜意，沒人打擾。」

「要不然我也搬過來住？」蕾妮忽然笑道。

眼瞅吳奇愣住，蕾妮追加了一句：「我說的是我自己選一幢啦。」

「哦哦......那還是看你自己吧。」吳奇猶豫地道。

「哎，瞧你緊張的，」蕾妮雙手負於身後，走到吳奇跟前，「你現在酒醒了吧？」

「嗯。」

「那我就放心了，不請我進去喝杯茶么？」

吳奇望着蕾妮神采飛揚的雙眼，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似存在着一片醉霞下的碧藍之海，波濤滾滾翻湧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感情。

上個月醉酒後的畫面飛一般地閃過吳奇的腦海，弄得吳奇的思緒有點紛亂，他嘴上「啊」、「嗯」應着，轉身用指紋開了門。

漆黑的大屋子「啪」的一聲被白熾燈的燈光填滿，吳奇放下一雙拖鞋後走去廚房燒水，蕾妮則走進吳奇家裏四處打量。

吳奇的家風格簡潔而清爽，傢具不具太多現代感和豪華感，反而是自然質樸的木製傢具更得吳奇青睞。整體的氣氛與摩西家那種豪宅截然不同，就是一個很單純很輕鬆的「小家」。

不多時，吳奇端著兩杯解酒茶放到了茶几上，蕾妮早早坐到了沙發上，懷裏抱着一隻抱枕並盤腿而坐，一點兒也不生分。

吳奇也坐下來：「喝茶。」

「吳奇，你還記得在淪陷區一片山林的山洞裏，我們的第一次圍篝火夜談嗎？」

「記得，怎麼了？」

「從那時到現在，真的過去好久好久了......也是從那時起，我們化敵為友，離離合合相處到現在。」蕾妮如一名少女般在沙發上前後搖著，回憶過往，感嘆時間。

「這個，彼時的我們也無法預測未來，我也不曾想到有一天我和你都會待在新京。」吳奇端起茶啜了一口，說道。

「確實如此。不過.......吳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用這麼客氣，說吧。」

「你看，其實你的母親是懸鷹柔和派的領袖，當年所謂的追捕令，若是有軍官真的抓到你了也不會害了你的命，」蕾妮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問出了那個蘊含某些心思的問題，「如果時間重來一遍，你有的選，你是願意被十三王座卡贊抓去天啟深淵，還是跟我回新京。」

「我......」

吳奇感到了回答的難意，但還是沒有過多猶豫。

「如果時間重來一遍，我還是會去天啟深淵。」

「果然。」蕾妮旋即道。

「你猜到了？」

「嗯，因為這才是你，是我......抓不住的你。」

蕾妮話音剛落，原本藏在抱枕后的小手不知何時伸了出來，蓋住了吳奇的大手背。

「上次醉酒之後發生的事是我騙了你，為表歉意，我現在就還你個清白。」

蕾妮挺身，吳奇下意識後仰，但在一陣動靜之後，空蕩蕩的房間里再也沒了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