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有自知」的時間極為珍貴，即便吳奇無法觀測到自己置身的空間，但他依舊能斷斷續續地接收到一些來自冥冥的信息與畫面。

就像是接收來自「路」的彼端的信息一樣，這片漆黑且無法觀測的空間也會「說話」。

異能隕石是地球上從一階到四階所有異能病毒的源頭，其中四階異能位立於力量之巔，得一四階異能者就等於躋身這世上最強的序列，成為了一舉一動都能引動世界的至高強者。

但這片空間告訴吳奇，四階異能並不是因為它們的威力最為強大、形態最為特殊而成為世上最強大的「武器」，而是因為生物進化的生命層次極限就是四階，所以四階才被尊為最強。

無論一個生命擁有多高的基因天賦、集合了多少特殊因子，它都無法突破四階之上的桎梏。這是絕對的定律，就像無機物無法擁有真正的生命一樣，是宇宙的真理。

實際上四階之上還有五階，五階病毒才是無數異能病毒分裂、增殖、擴散、降階的原初。它徘徊在虛無與現實的邊界，比量子態更加高等，是地球生命文明無法觀測並理解的東西，這就是五階的本質。

這世上不存在五階的「生命」，因為按照五階的概念，若生命進化到「五階」，那它便會失去形體，無處不在，擁有籠罩空間的寬度，擁有超越時間的速度，沒有血與肉，只剩下意志，也就是俗世意義的——「神」。

神，不是生命。

吳奇斷斷續續接收到的信息目前就是這些，這些來自於空間的耳語神妙而無法捉摸，但耳語中蘊含的知識卻能真正意義上漸漸鞏固吳奇對「自我」的認知。有了知識，吳奇才有重獲意識，重獲觀測外界的能力。

只不過，知識還不夠，自我還不夠，時間還不夠......

時間在地底盡頭緩緩流逝，直到外界又過去了一個月。

無盡的黑暗中，卡贊仍然在飄浮下潛，這「一個月」他的進度追趕了上來，似乎是在無意識中晚一步開始展露天賦，現在僅比吳奇落後了10米的高度差。

而吳奇的腦袋裏此刻已經重獲了「自我」的胚胎。他又得到了空間說給他的更多的信息。

異能隕石在降落地球之前，聚攏著幾件「核心」。它們有着可以觸摸可以觀測的形體，內部卻承載並封鎖了五階的異能病毒，可以說是「神之器皿」。而在異能隕石落地的大爆炸中，幾件「神之器皿」被巨大的動能裹挾，與隕石碎片一同飛向遠方。戰爭與天災四起，人世的混亂淹沒了這些「神之器皿」的下落。但不論這些「神之器皿」散落到何處，它們不會被損毀，永遠和五階異能病毒共存，並不容易被遺棄，只易被有心人隱藏。

「去收穫神皿吧。待你手持神皿時，你就能觀測到五階的力量，去掌控它，然後主導這個文明！」

「『我』會幫你的，吳奇。」

黑暗空間說給吳奇的最後一句話叫到了吳奇的名字，也就是這個關鍵的字眼徹底激醒了吳奇的「自我意識」！他終於這片沒有光線、感受不到重力也沒有任何參照物的黑暗中睜開眼睛，猛地舉起手往下按去！

這一按沒有觸碰到實物，但吳奇覺醒自我意識的這一按卻彷彿按下了終結迷濛的機關。一道光圈自吳奇的手掌下誕生並從小到大急速擴張，光圈所到之處辟開了黑暗，讓千千萬萬個飄浮在這無盡黑暗中的枯骨顯出形來。

這些飄浮的枯骨都是墜入這無盡黑暗中沒能覺醒自我意識最終醒來的犧牲者。卡贊的身體也飄浮在一片枯骨之海中。以他的下潛進度，千千萬萬枯骨中也只有三五具能和他的進度相仿。即是說有三五個犧牲者也和卡贊一樣即將觸碰到終點，但最終失敗了。

一些知識已經存在了吳奇的記憶中。這片地底盡頭的空間真面目是五階力量殘留的「痕迹」，唯有抵達終點之人才能離開。

吳奇心念一動，眼前的黑暗、光圈以及千萬枯骨統統消失不見。他突然出現在了洞窟的頂端，身體伴隨着重力下落，一圈圈螺旋下降的回生花地廊飛快地往上「飛去」。

吳奇急忙調動引力能量往下噴射，停住了向下墜落的趨勢。

自己好不容易覺醒意識，要是再掉進地底盡頭一次，他可不敢打包票一定不會失去意識。

明明自己身上的時間過的不久，但周遭的環境卻給吳奇一種時隔許久的陌生感。誤入地底盡頭的旅程中他感受不到自我，觀測不到外界，等於說就是「死亡」，而一朝覺醒脫離，感覺就和死後復活一樣奇妙。

雖然奇妙，只是這種與世界的疏離感，吳奇絕對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望着洞窟之底的漆黑一片，吳奇心中甚是複雜。他清楚地記得那片空間最後和他說了一句話，讓他收穫神皿，掌控五階之力，去主導這個文明。

還說，會幫他。

「對，我會幫你的。」

一個不辨男女的聲音直接在吳奇心底響起，吳奇分散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地底盡頭，意識到這是地底盡頭的那片空間在和他對話。

「我該稱你為什麼？神嗎？」吳奇開口道。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道五階的痕迹，能和你對話而已。如果你有朝一日收穫了真正的神皿，你甚至不需要正視我的力量。」

吳奇眉頭一皺，對空無一人的洞窟盡頭說道：「你的聲音直接響在我的心底，用的是人類的語言。」

「這些都是我的力量，你無須太在意。」

吳奇抿了抿嘴，提到了他最在意的問題：「好吧，那我想請問『神』，你打算怎麼幫我？」

吳奇自顧自地用「神」代稱這個聲音，敞開胸懷並揚了揚雙臂：「如你所見，我的生命力馬上就要消散殆盡了。基因鏈崩潰是這世上最不可逆的死亡。我甚至本來就是一具屍體，受屍生病毒驅使才能活動。」

吳奇嘴角微微上揚道：「我這樣了，你還能幫我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