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也不為什麼。我現在家都沒了，聽宋老師說這裏還有一個長輩，所以來拜訪一下。」

藥婆婆搖頭：「你家族有還是沒有，跟我沒任何關係，我不是寧家的人。之所以沒攆你走，是因為你是林家的外孫女，而且現在還改姓了林。而我，畢竟是林家的媳婦。」

這……竟然是這個原因。這得多麼老古董的思想啊，夫家觀念很重，當然更跟她和原生家族絕交有關。

至於現在她和林教授之間的關係，並非祖姑奶奶和孫女，而是祖外婆和外孫女……雖然有點拗口，大約就是這樣。

看到關係竟然因此而緩和，連宋慈音也覺得意外，同時悄悄鬆了口氣。不一會兒靈靈把飯也做熟了，一頓村野簡餐。期間藥婆婆又「隨口」問了一些外面的事情，看得出她畢竟還是在意寧家和林家的事情。

「我就說公孫家的人不靠譜，一個個良心不正。」藥婆婆對這個家族依舊耿耿於懷。其實當初寧家長輩決意取消她和林家的婚約之後，就是想讓她嫁給公孫家的某位公子哥兒，只是因為她離家出走而作罷。

假如當時這事兒真的成了，那她現在可能就是龜孫兄弟的祖奶奶了，真是造化弄人。

席間還談到靈靈這個丫頭，藥婆婆說這是她收養的一個孤兒，雖然年幼但卻很聰慧，更難得的是懂事，知道照料人。

至於雙方的關係並非師徒。

「年齡差得太大了，她才十二三歲。」藥婆婆對宋慈音說，「你們師徒倆好歹只差了六十多歲，我和這孩子更是差了九十歲，哪有這麼收徒的。再說你身為護教，做事任性點沒人敢跟你說啥，我就一個普通的老婆子，誰賣給我臉。」

到時候大家就算沒辦法找藥婆婆的麻煩，說不定也會擠兌靈靈這個小孩子吧。

至於說秦堯，呵呵，你們隨便擠兌就行。前提有兩個，一個是你不怕得罪宋慈音這個墨家三把手，第二是你能打得過秦堯。同時滿足這倆條件的，估計也就鉅子一個人了，甚至說不定連鉅子都不願因此這點小事兒去得罪宋慈音。

藥婆婆：「所以等靈靈給我送終之後，你們也照應照應她。」

林教授笑了笑：「讓她跟着我就好了，我再給她找所學校，要不您老人家也跟我出去住吧。」

藥婆婆搖頭，早就厭煩了外面的喧囂。至於說看病就醫什麼的，她不怕，活了一百多歲的人真的啥都不怕了。假如說七八十歲的人怕死，那麼百歲以上的老人就是等死隊、甚至是敢死隊。他們會平靜地等著那一天的到來，沒有歡喜或悲傷。

「靈靈現在的圖騰術很厲害了？」林教授隨口問。

抱着飯碗的靈靈點了點頭，但看了看藥婆婆的臉色，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驕傲，於是馬上又搖了搖頭。

藥婆婆：「剛覺醒不久，不過是繪製圖騰的時候比較心靈手巧罷了。你呢？聽宋師妹的語氣，好像你的圖騰術比我這老婆子還強些？」

林教授：「哪敢跟老祖宗比呀。」

藥婆婆搖頭：「太謙虛也不好。」

於是沈盈幫着吹呼說：「大圖騰師巔峰了，怕不怕？要不是血脈境界還不到真裔，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圖騰聖師。」

藥婆婆頓時動容。作為一名頂級圖騰師，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當然在她這種高手面前，驗證圖騰水準境界也不難。最終確定林教授的實力果然達到這個高度的時候，藥婆婆不免滿腹感慨。

「哼，當初是誰說寧家和林家聯姻，不能養育優秀覺醒者的？」

藥婆婆還糾結著這件事呢！不過作為恢復聯姻之後的第一個子女，林教授爆發出的潛力確實驚人。

沈盈得意道：「我沒吹牛吧？我這姐們兒只要保持着圖騰術的水準，等到她血脈濃度達到了真裔，圖騰聖師水到渠成。而且她現在已經到了上等嫡裔，有生之年聖師不難啊。」

「誰說不難？」藥婆婆給潑了一盆冷水，幾個人都為之一怔。

只見藥婆婆乾枯如雞爪般的手抓起林教授的手腕，示意林教授按照自己的功法修鍊運轉。不久之後鬆開了手，搖了搖頭。

「沒戲嗎？」林教授雖然自信，但還是不免有點遲疑。

藥婆婆：「有希望，但僅憑寧家的功法，你見過幾個能在四十歲之前達到真裔的？六十歲達到真裔也算是燒高香吧。」

還真是……哪怕絕頂天才如家主寧紫煙，也是勉勉強強在那一年進階，而且不知消耗了家族多少資源。至於一般的寧家人，都是圖騰術超絕而血脈境界底下，達到嫡裔都是高資質。

也正是這一點，大大限制了寧家的實力，在聖教的打擊之中竟然沒有絲毫反手之力。

林教授：「難道有什麼原因？」

藥婆婆冷笑：「當年兵荒馬亂的歲月里，寧家也被倭國的侵略軍鐵蹄所衝擊，離亂之中丟了功法之中最精銳的一部分！後來雖然天下大定，但是寧家再也沒有找回那一部分，於是只能憑着個體資質碰運氣。運氣好、資質絕佳的，說不定碰巧了能成就一個真裔；其餘的，都不可能達到這個境界。」

而且藥婆婆還說，寧家人要是為了達到真裔境界，必須自幼勤加苦練，幾乎把絕大部分的修鍊時間都用在血脈提升上。到最後就算偶爾有那麼一兩個達到真裔的，但卻又由於修鍊圖騰術投入的時間不夠，導致圖騰術水準連大圖騰師的境界都達不到。

二者不可得兼。

宋慈音忽然眉頭一蹙：「可你當初是真裔……哦，你和寧家切割的時候，還是我國侵略軍衝擊寧家之前。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藥婆婆修鍊的寧家功法，竟然是全本兒的！

而且在她離家出走之後不久，整個寧家就遭到了那次近乎滅頂之災般的衝擊。所以從那之後，基本上寧家也就實力大衰了，再也沒能找到完全的版本。

唯一的全本在藥婆婆手裏，可就算她眼睜睜看着寧家在隨後的半個多世紀里逐漸衰落，也不曾幫那麼一手指頭，直至她在此歸養。

這就是年齡大的厲害，簡直是一部活字典，掌握了太多的秘密。

藥婆婆冷笑：「你這娃娃的資質也算是好的，但就憑你現在這半冷半熱的性子，想要憑着那殘缺的功法修鍊到真裔，難上加難，我看五十歲達到真裔境界也是僥倖。」

林教授笑着撇了撇嘴，是的，她在修鍊上確實懶散，耽誤了一身超級資質。想當初連小姑姑家主寧紫煙都責怪她過於疏懶，但無濟於事。

藥婆婆：「要不你留下吧，留在我身邊兩三年，我保你能修鍊到真裔境界，也算你給我的晚年送送終。僅憑靈靈這一個小孩子，確實難為了她。」

兩三年的時間換來一個真裔的境界，換大部分人應該都會同意。

但林教授笑着搖了搖頭：「我得回去找秦堯。不過您要是真覺得靈靈照顧您太吃累，您可以跟我回去呀，我在學校的課程很少，有時間陪您說說話什麼的。」

沈盈頓時嘖嘖嘆息起來：「真是的，沒男人不能活啊。不就是在這裏呆兩年，換來一個真裔的修為多好。等你真裔境界到了，圖騰聖師也就水到渠成，厲害了。」

林教授沒理會她。

藥婆婆也隨之搖頭：「我也捨不得這房子、這小院，還有這些村民，他們需要我和靈靈給他們治病。」

林教授：「那我常來探望您。村裏有電話嗎？有事也可以讓靈靈隨時聯繫我。」

「隨便你。」藥婆婆也沒拒絕，但卻也沒有把完整的功法教給她。

林教授並不覺得遺憾，假如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假如不能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就算讓自己打破天關成為天下至尊，那也一樣是很乏味的。

而且秦堯馬上就要闖天魔殿了，她也要靜候他的歸來。

……

與此同時，秦堯還在真武山等待天魔殿的開啟。

在此之前不便再到處奔竄，就在真武山住下，而且不停打磨自己剛剛感悟的劍法。

從來到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身在賓舍小院子裏修鍊磨合自己的劍法。依舊比較生疏，實戰效果還不大。

自早晨天蒙蒙亮一直到東方魚肚白，都沒有太大進展。但是，當東方一輪紅日躍然升起，出現在帝觀峰旁邊的時候，秦堯心裏彷彿猛然一動！

似乎是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極其敏感。

又好象一架古琴原本靜靜地放着，忽然被什麼東西勾動了琴弦，於寂靜之中驀地發出一道清澈的琴音。

緊接着，一開始那些比較晦澀生疏的招式也開始稍微順暢起來，秦堯連續施展了幾趟之後，發現效果好了很多。

甚至於識海之中的那柄小劍似乎輕微震顫了一下，彷彿和什麼東西產生了共鳴。這個動靜非常細微，秦堯自己都難以察覺。

而後連續幾天，竟然都是同樣的情況。表現特別明顯的是第五天的時候，由於是個陰雨天氣，太陽未能出現，結果秦堯竟然也沒找到類似的感覺。

難道說自己的修鍊竟然還跟天氣有關係？秦堯覺得無語了。不過經歷了這幾天的修鍊，他倒是覺得自己的劍術越來越流暢了一些，已經可以用以一般的戰鬥。

而就在這一天，秦堯手中的那枚魔核震顫了一下，緊接着一道消息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莫名其妙的語言，古老而凝重，但秦堯卻能憑着本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三日後子夜，天魔殿於真武山踏雁峰開啟。」

啥？秦堯有點懵逼，怎麼會在真武山呢？

恐怕所有接到消息的都會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