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門看到黑車司機的時候，秦堯從對方的眼神就能感覺出那種濃濃的嫉妒。果然，妒之念力又來了點。

一夜之間就虛成這樣，那麼昨晚不知何等操勞呢。

反觀沈盈，一掃昨日的疲憊頹廢之勢，變得神采奕奕精神飛揚，一看就是被滋潤得飽飽的狀態啊。

「老弟，不能仗著年輕就放縱啊，來日方長。少年不知精寶貴，老來那啥空流淚。」

秦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人生得意須盡歡，有花堪折直須折，認了。」

黑車司機豎起了大拇指。

……

晚上總算回到了龍城，沒有到龍城學院，甚至誰都沒告訴，秦堯就和沈盈直接去了她當初的那個臨時窩點。

那個窩點比較隱蔽，聖教和警方短時間內應該沒有注意到。而且，凈化血罐也在那裡。

這是一個較為老舊的小區，但是沈盈租住的房子卻很乾凈上檔次。開門之後，一股多日不曾開啟的微微腐味傳來，秦堯皺了皺鼻子。

其實裡面還有一絲絲血味。

沈盈跑到雜物間一個酒箱子裡面，掏出來了那隻曾經見過一次的銅罐。想當初，暴食之主的魔魂就沉浸在這裡面好多年。

據沈盈說，其實暴食之主在裡面已經呆了三十多年了。當然，當初那罐子腐血也在裡面三十多年。

正宗三十年陳，難怪窖香濃郁。

秦堯有點懵：「那你們究竟多少歲了？一個個老妖怪！」

沈盈搖頭：「不記得了，轉世次數越多，記憶也就越模糊。我上一世大體都記得，上上次就很模糊了。但是根據我們魔族的說法，我們這些魔族其實都是自古就已經存在的，只不過要麼代代轉世，要麼就只能封禁在類似於凈化血罐這種容器裡面，等待有朝一日有機會蘇醒。「

秦堯：「只能轉世？沒有辦法繁衍下一代嗎，那豈不是意味著掛掉一個就少一個？」

沈盈沉悶地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因為我們現在無法在這個世界上以自己的本來形態存在，也就是我們魔族所說的『本體自存』，所以我們只能寄居在人類的身體之中。」

而且必須是寄居在覺醒的遺族體內，因為普通人的大腦沒有那麼強大的念力，根本就承受不住那麼強大的魔魂。

而以人類身體相互交`合的話，生出來的下一代就是標準的人類。雖然父母精神意識都是魔，但肉身卻是正兒八經的人類軀體。

所以說，現在的魔族連繁衍後代都無法做到。

但是沈盈卻說，根據魔族的古老記載，在太古時期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魔族是可以憑藉魔魂的狀態，完成「本體自存」的。

在那種狀態下，男魔和女魔的耦合，可以導致女魔的魔魂產生分裂，最終形成好多的下一代。

竟然是以分裂的形式產生下一代，好神奇。當然女魔分裂的同時，也等於是自己本體消亡的那一刻。為了繁衍後代，這些魔族也是夠拼了。

而且據說一尊女魔一旦分解，甚至可以化為十幾個下一代，等於說一口氣生出來十幾個孩子，特殊情況下甚至更多。照此速度發展的話，不需要幾代之後，整個世界就被魔族給佔滿了吧。

沈盈搖頭嘆道：「但現在不行了，只要脫離本體一小會兒，又不在凈化血罐這種容器裡面的話，我們的魔魂會消耗很大的能量，甚至最終融化消散在空氣裡面。所以我們不敢輕易暴露在外面，這也是我們必須尋找宿體的願意，也很無奈是吧。」

「可你們卻等於是殺了宿主。」

「但我們也是為了活著呀，螻蟻尚且貪生不是嗎小老弟？你可以說我們自私，但……總得活下去吧。」

秦堯無語。

他在想象一個場景：假如有朝一日，自己必須殺死一個人才能活下去，那麼自己會不會動手呢？

還真不敢貿然下結論，畢竟人性總是本能地維護自身利益吧。

「而且根據記載，」沈盈說，「原本這個世界在太古時代是適合我們魔族生存的，正是當時的太古人族——也就是你們這些遺族的祖先們，破壞了這個世界的環境，導致我們魔族不能本體自存於這個世界。你說，我們找誰說理去？」

你們的祖先把我們的生存空間都擠壓殆盡了，那我們魔族找你們幾個人族做宿體，很過分嗎？

秦堯：「真的假的？」

沈盈笑了笑：「反正都是傳聞，誰知道啊。也或許每一個陣營的最高層，都想給自己的立場尋找到足夠的正義性，連魔族也不例外吧。」

反正魔族知道這些秘聞之後，對自己奪取宿體的事情一般都是坦然接受，沒有什麼好內疚的。這麼一來，或許也便於增強整個魔族的信念。

這種關乎族群立場的事情，秦堯沒必要深究，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手中把玩著那隻古樸而沉重的凈化血罐，他忽然有點好奇：「既然你說魔族經常在這種容器裡面沉睡長眠，那麼證明這種罐子應該很多啊，不算太稀奇吧。」

「你懂什麼，魔主的血罐能和一般魔族的魔魂容器一樣嗎。」沈盈說，「一般魔魂在普通的容器裡面雖然可以存活，但同樣要經歷歲月的侵蝕，等到再次蘇醒的時候，魔魂的能量怕是要消磨大半了。但是這個凈化血罐不一樣，它能最大限度地抗拒時光消耗，這一點就足夠珍貴了。」

用沈盈的話說，一旦魔魂損失了很多，那麼轉世之後就需要更加努力，說不定終其一生才能達到上一世的狀態。

於是，每一世都幾乎在為生存而苦苦修鍊，一刻不得停歇，但到頭來好似狗熊掰棒子，一世又一世的時光虛度。

但有了這個凈化血罐之後，魔魂消耗的數量很少。那麼轉世之後，極大概率會超越上一世的境界。如此一來代代增強，到最後可不就能積累出天大的優勢了。

就憑這一點，就足以稱之為魔族的重寶。沈盈能夠轉手相贈，這也讓秦堯感到略微有點意外。

「你就不想留著這凈化血罐，轉世之後也好讓自己更強一些？」

沈盈沉默了好長時間，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笑道：「不想了，我不想轉世了！」

啥？秦堯更覺得意外。

沈盈則笑道：「我倒是覺得，自己做個『人』也挺好的。我現在就想以『人』的狀態活下去，就這麼精彩地活這輩子。和普通人一樣啊，我也不虧了。當然，要是不幸被聖教給抓住了，那也只能算我運氣背，活該。」

秦堯極為好奇：「你怎麼突然產生了這麼奇怪的想法。」

「奇怪嗎？」沈盈笑道，「因為我有點膩了。」

「上上世是什麼情況，我自己記不清了，好像是被自己的朋友背叛而死的吧。而後被暴食之主收容了我的魔魂，轉世到上一世。」

「而在上一世，同樣生活在那種艱險環境裡面，身邊同樣還是數不清的殺戮、背叛、下黑手。」

「這一世，我就想著蘇醒了暴食之主之後，大家好好活一場，誰知道暴食之主這混蛋竟然想對我奪舍。我是真的絕望了，對這個世界、對人性和魔性全都絕望。就這麼生生世世地耗下去，感覺好沒勁。」

所以，她寧肯選擇像個「人」一樣活下去，或者平平淡淡、或者轟轟烈烈，就這麼沿著不確定的人生軌跡走下去，直至終點。

就人生而言，質量比長短更重要。

秦堯伸出拇指，他覺得沈盈假如真的說到做到，那麼又何必糾結她是人還是魔呢？人與魔無非一念之間，現在的她，完全可以當做一個人來看待。

「那我可就收下了。」秦堯樂滋滋將凈化血罐接收過來。剛要裝到一個盒子里，哪知道白加黑剛剛睡醒，忽然從他懷裡躥了出來，竟噗通一聲跳進了這個銅罐之中！

「你要幹嘛？」秦堯大為不解。

白加黑的意識傳來：「我感覺這裡面的環境好舒服、好舒服，老大真好，這是你專門給我找的虎舍嗎？」

虎舍？小傢伙竟然喜歡這裡面的環境？

「你願意的話，給你當虎舍當然沒關係，但你真的覺得沒問題？這東西是暴食之主的凈化血罐，算是一種魔器。」

白加黑：「沒問題，舒服得一塌糊塗。我甚至覺得只要自己在裡面，就算不吞噬什麼魔魂，自己的實力也能快速增長。這罐子是個寶貝，非常適合我。」

想不到還有這種功能。

而秦堯忽然想到，白加黑這傢伙本就是個魔族被改造之後的產物，它身上說不定還帶有某些「魔」的痕迹。

而凈化血罐對於魔族而言，其作用就是為魔族提供食補，那麼白加黑在裡面感到如魚得水，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只不過罐子這麼小，從沒有哪個人或者那個智獸鑽進去，所以連暴食之主都不知道自己的寶貝竟然還有這樣的功能。

但是，這罐子帶給白加黑的好處還沒完。

不一會兒秦堯為了給它餵食，將一塊鮮肉丟到了凈化血罐裡面。結果沒幾秒鐘，白加黑就驚呼了起來：「肉自動化成了能量濃郁的血漿，怎麼會這麼神奇！哈哈哈，這東西可以直接吞食啊，這虎舍還有這能力，本虎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