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該殺。」陳曦點了點頭，最後一次技術革新和管理革新的時間看起來是一年零兩個月前，之後就徹底沒有相關方面的革新了，陳曦用腳想也知道，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

「需要我調兵嗎？」劉備看著陳曦詢問道，這麼大的事情，會涉及到多少人，劉備稍微想想都知道，上下游怕不是得牽連數百人，而這些人處在的職位哪怕不高，到現在也該糾結起一定的實力了。

「不需要，張德榮會解決這件事的。」陳曦搖了搖頭，這也算是給張既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否則連張既也需要一起拿下。

「張德榮幹什麼吃的？還有劉子揚就是這麼審核的，是不是都覺得先帝在下面寂寞了，需要人陪？」劉備拍著桌面一臉惱怒的詢問道。

「這個大概還真怪不到張德榮身上，也怪不得子揚。」陳曦搖了搖頭說道，儘可能的平緩語氣，「這屬於我這邊管理的問題，雖說一早就想過會出現這種事情，但鬧到這麼大，還是出乎預料了。」

陳曦是真想過會出事，但鬧到這麼大也確實是出乎了陳曦的預料，價格雙軌制最大的問題就是容易出現貪腐問題，陳曦用其他的方式進行了價格扭曲，價格看起來並沒有所謂的差距。

依靠這種方案收割了大量的價值，用於發展國家，但西洋鏡這種東西難免有被戳穿的時候。

所以陳曦來到兗州查賬的目的，其實是確定一下批條倒賣的問題，畢竟這屬於歷史已經證明了的操作，看看是不是很嚴重，如果很嚴重的話，他就需要進行調整了。

結果陳曦拿到賬本看到的東西，說是倒賣的話也算是倒賣，可並沒有對於市場價格造成衝擊，實際上這些人為了利益最大化，出手的物資其實都是標準的市場價。

畢竟這年頭農副產品基本都能賣出去，也不需要降價，降價對於行業本身會造成衝擊的同時，又對於他們所能分到的利潤有傷害。

實際上要不是陳曦給國營出產的商品都有標準的市場調查價格的話，這群人八成會和資本主義一樣，追求所謂的利益最大化，儘可能的抬高價格，不過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每年這些東西賣什麼價格，那是陳曦拿著商會的數據，以及劉曄做完的農糧稅收報告對比之後，派人去市場調研的數據。

漲一文錢都得一大群人下去，所以這群人年年做的事情就是上報長安，希望能漲價，然後陳曦年年駁回。

當時陳曦沒啥感覺，只是覺得兗州農糧管理這群人是腦子有病，成天除了漲價就不想別的，不過這年頭官僚也就這樣，陳曦也只是駁回，不會因為對方每年這種行為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不過等陳曦本著這群在一線幹了這麼多年，應該對於自己的價格雙軌制度有點認識，說不定已經開始偷偷嘗試公轉私的想法進行查賬的時候，陳曦陷入了深思。

百分之五的火耗，陳曦是能接受的，這是他定下的死線，但技術好歹革新一下啊，你們這樣是想派人去和先帝談天說地啊。

然而等陳曦看到技術革新的時候，陳曦已經不是想要弔死幾個人了，如果說陳曦原本的想法是弄死帶頭的那群人，剩下的人貶斥為奴，去礦場做重體力活，那麼看到那麼多，從上游到下游詳細的技術革新，管理革新的時候，陳曦覺得這怕得死幾百人。

當時陳曦還奇怪呢，有這種能力，在什麼地方混不開，看到後面陳曦就明白了，這人應該是被弄死了。

這樣才合理，這不是某一個產業，而是上下游整個農副產品的產業鏈被對方壓縮了整整十二個點，管理壓縮了五個，技術革新壓縮了七個，這種能力，自爆出來，無論如何都比現在混的好。

因為現在這種拿錢的方式，無論如何都需要打點上下游，需要跟數百人，甚至近千人分錢，哪怕每年二十億，能落到自己手上撐死有一億錢，而且還要擔待著風險。

還不如自爆了，表示自己進行了大堆的技術革新，就這能力，混個目前姜岐，蒲元，陸駿這些人的地位沒一點問題，可能錢一年拿不到一個億，但其他方面的補貼絕對比現在要好的多。

更重要的是拿的一切都是乾乾淨淨，敢拿出來花的。

姜岐給司馬儁塞了一堆鹿，長安不少人都知道，再還有姜岐到長安的時候也沒少花錢，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近千萬錢花完，還讓人送到北疆去，可有人管嗎？沒人管的。

換成兗州這種，你一個技術崗，沒出身，沒家族，突然花這麼多錢，其他人沒點想法才怪了。

真要說，就算是拿了那麼多錢，又能花多少，又敢光明正大的花多少，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啊！

看看陸駿，那才是真瀟洒，雖說很長一段時間他自己的資產都是負資產，可陸駿一點都不慌，底氣就在那裡，何必將自己活得那麼累。

劉備看了一眼陳曦，沒說話，陳曦說是自己的鍋，劉備也就當自己信了，只是這也太多了吧。

「怎麼做到的貪這麼多都沒人知道的。」劉備嘆了口氣說道。

陳曦將整個產業從上游到下游給劉備詳細的解釋一下，劉備不管能不能聽懂，都感受到了進行技術革新和管理革新的那位的能力。

「明明有這樣的能力，幹什麼活不下去。」劉備怒其不爭的罵道。

「當然是被綁上賊船了，可能他一開始也有一些心術不正，但實際上沒人推波助瀾，鬧不到這種程度的。」陳曦搖了搖頭說道。

一開始肯定是進行技術革新的那位自己的問題，但說實話，我都能革新出來十個點了，我為啥不直接跑路，自己貸款搞個廠，掛靠在官方下面，自己當老闆不開心嗎？

「後面上了賊船下不來，人應該已經死了。」陳曦搖了搖頭說道，然後將自己翻看的那些東西翻了一下，指給劉備，「大概在去年年中就應該被處理掉了，後面就徹底沒有革新了，看，前面的頻率。」

「這群畜生！」劉備更生氣了。

「沒辦法啊，因為我翻看了一下啊，這傢伙進行的改制更偏向於專業化和流水線化，管理的話，主要是榮譽和金錢兩方面的刺激，實際在操作上的改良並不多。」陳曦抽出來一些遞給劉備。

「整體技術的革新之中九成以上都是一個人提出來的，我尋思著到對方最後恐怕想要棄暗投明了，可其他既得利益者肯定不準啊。」陳曦無可奈何的說道。

當然不準了，這傢伙跳反，只要將鍋一甩，就能上岸，畢竟是靠技術吃飯的，就算有黑材料，可人家是自首的，而且還可以說是被脅迫，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時候，當然是看主官用哪個了。

可這樣一個人員的價值和那群二五仔官僚，當然是相信前者啊，更何況前者都有悔改的想法了，而這些官僚沒了，可以重找啊。

說實話，真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捅到陳曦這邊，在沒鬧到這麼嚴重的時候，陳曦也是保那個技術崗，其他的團滅了，換人就是了，這年頭能搞專業化和產業管理的都是珍惜動物了。

其他人估摸著也是知道這件事，而當時利益集團應該也已經形成了，在對方流露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將對方幹掉，然後快樂的分錢。

「真的是一群畜生！」劉備氣的肝都疼了，作為一個仁善的主公，劉備是真的沒想到還能這樣玩，但不得不承認陳曦說的太他娘的有道理了，甚至應該說是合情合理。

「見過太尉，尚書僕射。」就在陳曦和劉備說話的時候，有人抱著更多的資料走了過來。

「哦，畢老六啊。」劉備瞟了一眼就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太尉還記得小人？」畢老六愣了愣神，然後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你二兒子七歲吧。」劉備斜視了一眼畢老六，一副你當我開玩笑的表情，畢老六當時就愣住了，然後連連點頭。

「趕緊讓他好好學習，對了，我聽人說兗州農糧有人侵佔國有資產。」劉備隨口回了一句，然後換了一個問題。

畢老六聞言面色一沉，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咬牙開口道，「太尉，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知道多少？」劉備雙眼寒光一閃，盯著畢老六說道。

「半個農糧都有牽扯。」畢老六面色發苦，但是劉備開口詢問，他不能不說，哪怕他也收過農糧的好處，但他吃了劉備十多年的糧，更何況劉備還記得他。

「你能指認多少？」劉備直接起身詢問道。

「三四十。」畢老六嘴角發苦，「太尉要抓他們嗎？」

「抓。」劉備平靜的說道。

「兗州的駐軍有不少拿過他們的錢，我也拿過他們的的東西。」畢老六強忍著恐懼說道，駐軍的高層都有參與，劉備聞言，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