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不狠，當什麼法家！」劉曄嗤之以鼻的說道，「伯寧以前給我說過，敢變法的，沒有點殺身成仁，以身殉道的覺悟，這法肯定不得成，所以歷來最狠便是變法者，那可不是自己殉道，而是真抱著全家死光的節奏去的。」

陳曦陷入了沉默，兩人要都是滿值的智慧，一個本著死全家的氣勢在幹活，一個明哲保身，後者可能能活到大結局，可前者活一日，後者就得慫一日！法家實在是太狠了。

「沒熟，沒熟。」曲奇指著鍋裡面正在煮的牛肉對著已經開始撈起來的賈詡說道。

「都沸騰了，趕緊吃吧，這樣就很好吃了。」賈詡直接將肉撈到自己的醬汁碗中，蘸滿了醬汁，美美的塞到嘴裡面，「人生在世就應該如此，想阻止我吃肉，哈哈哈，老夫可以在政院加班吃！」

「你行了，偷偷吃就別喊叫了，萬一讓太皇太后逮住了，你等著吃草吃到過年吧。」劉曄將自己煮的肉撈起來，總覺得賈詡飄了。

「下菜，下菜，跟你們吃不來，老夫準備了不少的山珍，這可是老夫花費了不少力氣培養出來的山珍。」曲奇從一旁拽了一盒菌子，花花綠綠帶斑點都有。

「不會有毒吧！」魯肅指著花花綠綠的蘑菇有些擔心的說道。

「吃你的吧。」曲奇沒好氣的說道，「這些都已經脫毒了，不過說實話，有點毒的蘑菇吃起來更鮮一些。」

「哦，嘗嘗。」陳曦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來者不拒，真中毒了，就去找華醫師，只要還沒死，那就應該有的救。

「這個火腿也能往裡面下嗎？」魯肅抄起一塊大腿粗的火腿，有些詭異的說道，這是陳曦從自家廚房摸來的東西。

「下吧，下吧，理論上應該是什麼都能下的。」陳曦滿不在乎的說道，「回頭明天世面上就會有這種東西，不過可能沒有我家做的好吃。」陳曦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驕傲的意思。

「行吧，陳家的廚娘也不需要我們誇獎。」曲奇抄起一旁的手戟，又是一大片落入湯鍋之中，然後削了一塊，嘗了嘗，「咦，味道還真是不錯，明天市面上就有啊，我去買兩個。」

「抱歉，不給你們這些人供應的。」陳曦笑罵著說道，「喜歡的話，我明天在廚房摸兩根給你。」

「話說明天的意思是，宮內通知我們的那件事？」賈詡連吃了幾大片牛肉之後，那種長時間被逼吃菜的感覺，終於消解了下去，於是神色昂揚的詢問道。

「是的，其實長公主幹的挺不錯的。」陳曦頗有些唏噓的說道，「身為君主能在自己吃飯的時候想到百姓吃什麼，並且將之實現，這是最能彰顯仁德的事情了。」

陳曦說這話的時候，放下了碗筷，劉桐可能是經歷過亂世，故而對於民生頗有些認知，加之資質不差，而經歷甚至比先漢宣帝更為波折，以至於繼位之後，其表現也頗有同理心。

在陳曦看來，同理心便是仁德的基礎。

「所以你幫公主殿下實現了。」魯肅笑著說道。

「不是我幫，是我們一起實現了千年來聖道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陳曦神色頗為鄭重，「其實我並不知道當時她為何這麼做，雖說我也在推進這件事，但你們其實能看出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並沒有那種明確地感受，我其實只是去完成我認為該做的事情。」

這是陳曦不同於這個時代，最為明顯的一點，陳曦明確知道要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也知道該怎麼做，一點都不迷茫，但陳曦並沒有那種感受，不是他不善良，不仁德，而是陳曦太清楚什麼最正確。

我這麼做，可以讓你們在明年吃到肉，所以我就這麼推進了，並不是因為我吃著肉，覺得我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吃，應該讓萬民都吃到，而為了實現這個做法去推行這個計劃。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差別，陳曦早幾年就認識到了，但陳曦改不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陳曦知道了就能改過去的，而且很多時候，陳曦的思維都是，感慨讓其他人去感慨，我先推行再說。

「當時長公主問我的時候，我表示讓我考慮考慮，後面其實長公主還說了一些其他的話。」陳曦撈了一塊蘑菇，就著牛肉，蘸著醬料一臉滿足的吞了下去。

「她當時說，我昨天和絲娘吃肉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們到底能不能讓百姓也吃上我們現在吃的東西，甚至都不多求，讓每個百姓一生至少能吃上一頓我平常吃的晚飯。」陳曦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淡了很多，這件事陳曦從來沒想過，但劉桐說完，陳曦點頭了。

「可以。」陳曦緩緩地點頭，「太多了我無法保證，但一頓肯定可以。」當時的陳曦如此說道。

「所以我是認同她的。」陳曦平淡的說道，「雖說她只是在想，也沒有能力去實現，但她能說出來，想要讓百姓達到什麼程度，並且有為之奮鬥的意願，在我看來就已經屬於仁君了。」

陳曦和白起有一點近似的地方在於，兩人都屬於那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角色，當然最本質的一點在於，他們兩人都屬於某種程度的無敵，故而看待問題的方式和其他人有著明顯的差別。

「其實我想說一句話。」魯肅往湯鍋裡面剁了幾大片肉之後，用湯勺攪動的時候，帶著幾分忠厚開口道。

「什麼話？」曲奇好奇的說道，他和魯肅現在算是連襟，畢竟他倆娶了同一家的親姐妹。

「子川能這麼淡定的說這種話，完全是因為這傢伙能做到這種歷史上再無第二人能做到的事情，故而才如此輕鬆。」劉曄直接代替魯肅給了曲奇回答，曲奇不由得一愣，隨後大笑。

「也對，其他人不敢接這活啊，就算陛下有心，也只能讚美幾句仁德，誰敢接這種活？」曲奇大笑著說道，「所以說子川完全就是在自賣自誇，別管他，吃肉，吃肉，讓子川去吃菜去。」

「你們過分了啊，我可沒有自誇好吧。」陳曦沒好氣的說道，「我只是擺出了事實好不，和人爭辯，沒有好下場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擺事實，事實勝於雄辯。」

陳曦說話的時候，政院門口掛的毛呢門帘被推開，一股冷風卷著大片的雪花，打著轉兒晃了進來。

「啊，冷死啦！」魯肅當場就驚了。

「哈哈哈，子敬還是如此怕冷啊。」劉備帶著郭嘉和劉琰一同進來，看著已經開始拽羊絨大氅往身上蓋的魯肅，帶著調笑的招呼道。

玄德公，太尉，主公，亂七八糟的叫法，劉備抬了抬手，示意也別起身了，幾人隨便拽了把椅子也坐到席位之中。

「情況如何？」陳曦笑著對劉備招呼道，他就知道這把肯定是無用功，完全想不明白劉備為什麼要過去。

「下午有時間，剛好去看看，畢竟那麼多練氣成罡，看看也是應該的。」劉備並沒有在乎陳曦的神情，那麼多有內氣的牛放著掉膘也不是事，給禁衛軍和城市護衛軍團分發了一部分之後，剩下的劉備拿去犒賞大月氏的迎親隊伍去了。

「看，白瞎了吧，吃了你的肉，也不認你的人啊。」陳曦笑著說道，「北貴的那些人信念也很不錯的。」

「我可沒說我的名字，我說的是長公主讓我送過去的。」劉備笑著說道，他又不是傻，自己去撈人那肯定是撈不動，可他可以打著劉桐的旗號去啊，尤其是這種北貴肯定沒有的玩意兒的，既彰顯了漢帝國的富足闊綽，又能讓北貴這群人感受到長公主的重視。

劉備也賊的很，北貴這群人，他去挖，難度很大，可劉桐去挖，好吧，劉桐是不用挖的，劉桐招招手，就會有人跑過來的。

更何況劉桐表現得這麼仁善，就算是不開口，這群人到時候離開了，也會記一輩子，到有需要的時候，公主站出來，萬歲！

「喝酒，喝酒，吃東西的時候談正事，服了你們了。」曲奇從一旁將酒罈提到手，給在座眾人皆是添了一碗米酒，「新酒，沒有窖藏，湊合著喝吧，還有點甜味。」

「先拿蒼侯的酒敬蒼侯吧。」劉備聞了一口氣，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釀出來，笑著說道，一群人也都笑著給曲奇敬酒。

「當不起。」曲奇將碗舉起來，一臉揶揄的表情，但酒喝得很利索，「今年算是干出花來了，一件件大事，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啊！」

「得了吧，這裡面多少都是和你相關的。」陳曦笑罵道，然後扭頭看向劉琰，「威碩，干一碗，明年的人力資源就靠你了。」

「我靠不住的。」劉琰頭大三圈，但酒碗一碰，一碗下肚。

明年可就元鳳五年了啊，劉琰自己有時候都想問一下，自己這四年怎麼給陳曦找到的那麼多能幹活的專業性人才的，他該不會已經將版圖上在野的人員抓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