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林，立刻調能調到的所有攝像。」顧覓清在顏九成消失在監控範圍內的第一時間，下令。

宣林的手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打了起來，而屏幕上則快速地閃動着一些攝像畫面，這條小巷路口的監控實效，可店鋪里是有攝像的，但是讓人遺憾的是，此時已是深夜，若是購物街很容易潛入安置在店家的攝像頭裏進行監控，可這條巷子卻人跡罕至，並沒有幾家店鋪。

不過十幾秒鐘。

屏幕上出現了五個路口。

「這是能調取的離他最近的攝像。」宣林說着，手大力地張了張，剛極快的敲打鍵盤的緊張讓他的手有些抽筋。

顧覓清伸出手敲了敲其中一個屏幕，這是一家咖啡廳的監控，能在最下方的一腳看到外面的街道，街道上看不到顏九成。

「顏九成剛剛從這裏走過去，這是監控的最末端。」宣林說道。

突然，顧覓清的眼睛瞪大，指著屏幕的一角。

在這條街道的最末端垃圾桶附近，拍到了一雙腳，一手垂下，手裏拿着一個東西，天色太暗，透過咖啡廳的攝像頭模糊不清。

藏在角落的腳，透著嗜血的寒。

顧覓清冷著臉拿起對講機：「給0467號發佈命令，立刻。」

說完后，她再一次按住對講機的一個鍵急切地喊了汗：「顏九成。」

裏面沒有任何回應，顏九成關閉了對講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防止對方發現，的確應該關閉。於是她第三次按了按桌子上的紅鍵。

遠處，大轉盤的一個吊艙里，有個紅色的燈快速地閃了三下。

這是本市的反間諜特殊人員都看得懂的暗號：撤，立刻撤。

「你怎麼了？」顏九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的手抓住鋼筆，餘光在四處看了看，小巷裏看不到人，他多留了個心眼，朝大轉盤的方向看了看。

看到了大轉盤的一側，而閃了三下紅燈的另一側卻被樓宇擋住了。

「肚子痛。」譚一現的聲音嬌弱無比，側過臉說道：「可能吃壞東西了。」

顏九成側了側頭，他雖然看不到譚一現的全臉，只看到四分之一的側臉，可是對人臉有着超乎常人敏感的顏九成一下對之前自己覺得不對勁的感覺肯定了。

顧覓清說過，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刻打開身上的設備向上級報告。

他的手伸到了領帶那，按了按。

「擊斃，撤！」顧覓清的聲音透著寒和急切，在他按下開關后的第一時間傳了過來。

顏九成的手抖了抖，他知道，這是顧覓清給他下的命令，雖然顏九成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對勁，可現在就擊斃嗎？

他猶豫了一下，不到一秒鐘，手心一下湧出來了汗，濕透了。

眼前這個人的確是間諜，並有了從事間諜的確鑿證據，眼下出現了不對勁的行為，可是……這只是一個一米六三左右嬌小的女人。

擊斃？

一陣風過來，夾雜着譚一現身上的梔子花香襲來。

雞都沒有殺過的顏九成，猶豫了一秒鐘，隨後就將鋼筆從兜里掏了出來。

不到一秒鐘的猶豫，當時年輕的顏九成，沒有想到這一秒鐘不到的猶豫會造成什麼後果。

「命令，聽從命令是最重要的，給你下達什麼命令，你不要有絲毫的猶豫，按照命令去做。」顧覓清的教導歷歷在目。

他照做了，拿出了鋼筆，僅僅猶豫了不到一秒鐘。

一秒鐘而已，這個嬌小的女人就趁著這一秒鐘，猛地一下轉身，手一下掀開老巷一塊地磚，從裏頭拿出一把手槍。

眸子裏瞬間迸發出濃濃的殺意，對準了顏九成。

這把槍，顏九成在培訓基地見過，顧覓清專門介紹過，這是高級b型點22消音手槍，這種槍射擊精度高，消音效果好，而且槍口沒有火焰。

顏九成渾身的肌肉一下繃緊了，他飛起一腳超著譚一現的手踢去。

槍被踢飛到了半空中。

一陣非常輕微的腳步聲從顏九成的身後傳了過來。

顏九成瞬間轉身。

與此同時，靠近顏九成附近一間房突然開了門，一個人影一下從裏面沖了出來直接撞到了顏九成的身後。

力度之大，一下撲倒了顏九成。

啪，啪。

從垃圾桶那傳來兩聲低沉的槍響。

瞬間，顏九成的脖子那傳來了一股溫熱。

緊接着，一聲悶響，身邊的譚一現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前後不過兩秒鐘。

顏九成的腦袋裏嗡嗡嗡地響着，他扭頭一看，在垃圾桶的旁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消失了。而從旁邊房間衝出來的男人此時就倒在自己的身上，顏九成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紅色的圍巾在黑夜中格外地亮眼。

突然，顏九成的脖子再一次傳來一股溫熱。

全是血。

身邊這個男人的血。

「撤……」頭埋在顏九成身上的男人發出了虛弱的聲音，隨後身體一軟，眼睛瞪着老大倒到了顏九成的腳邊。

顏九成舉起鋼筆，朝着垃圾桶的方向，那個人影剛剛離開。

顏九成爬了起來，撲過來撲倒顏九成的男人在他爬起來的時候，被翻轉了過來，這是一張年輕的臉，上去跟顏九成差不多大，身穿灰色的風衣，帶着紅色的圍巾，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動不動。

血從他的後背淌了出來。

顏九成知道，這個男人給自己擋了子彈。

毫不猶豫。

似乎他的出現就是為了拼了命地衝出來，在對方開槍的一瞬間擋住這顆子彈。

沒有半絲猶豫。

「撤！立刻！」顧覓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往西三十米入巷，往東二十米，有車在等你！」

顏九成只覺得腦袋裏嗡嗡嗡地響着，他本能地站了起來，從譚一現的身上跳了過去，餘光，看到了譚一現的臉。

整張臉已裂開。

子彈從額頭穿過，並沒有像電視劇里一般只留個紅色的槍口，而是半顆頭都炸開，一地的腦ii漿，讓從她身上跳過去的顏九成幾乎滑倒，他伸出手在地上一撐。

瘋狂地跑着。

撲過來擋住子彈的那個年輕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猶豫了那一秒鐘，導致前後夾擊，會不會因為早已擊斃譚一現，這個戴着紅圍巾的男人不用採取這麼果決的手段擋子彈，而是從容地擊斃垃圾桶後面那個人呢？

一人擊斃一個，這個年輕的紅圍巾的男人好好地活着。

顏九成聽不到聲音，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地響着，衝進了西邊的巷子，又沖東邊的路口沖了出來，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門，他一下跳了上去。

跳上去的瞬間，警笛大作。

遠處，十幾輛警車飛馳而來，朝着剛剛的小巷。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到了車上的顏九成渾身都在抖，抖得握不住鋼筆。

腦子裏再也沒有什麼劍走江湖的瀟灑，什麼黑夜月高，一人一劍江湖氣概。

此時的顏九成感覺不到自己在哭，可眼淚從眼睛裏控制不住往下掉。

他的腦海里只有那個紅圍巾滋到他脖子裏的血，還有腳底一滑，差點摔倒後用手撐住地面，譚一現的腦ii漿。

他的手握了握。

粘噠噠的。

—————

晨風咖啡館。

一個女生嬌羞地從袋子裏拿出一條圍巾，紅色的。

「我自己織的。」女生給男生戴上。

「今天什麼日子啊？還送我禮物。」男生是咖啡館的老闆，伸出頭戴上紅圍巾，幸福地笑了起來。

女生欲說還休，咧開嘴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果汁。

「你怎麼不喝咖啡。」男生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女生的頭。

「嗯……晚上了嘛，喝了睡不着。」女生垂下眸子，閉着眼睛享受着男人的摸頭，她總是這樣乖巧，像一隻小寵物，擄獲了男生的全部真心。

男生的手機響了起來。

「您好，您的快遞放在1109棟了，請記得查收。」快遞員的聲音傳了出來。

男生聽了后，臉色變了變，拿着手機的手微微抖了抖。

「好。」他掛了電話，呼吸急促了起來，隨後站了起來：「我去下衛生間。」

「嗯。」

「你不要亂走。」男生往衛生間的方向走了兩步后，折回，彎腰吻了吻女孩的額頭，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在這裏等我，幫我守一下咖啡館，還有兩個客人沒結賬呢。」

「嗯。」

戴着紅色圍巾的男生快步走向衛生間，一進衛生間，他立刻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社交軟件，其中一個朋友發佈了一條說說：今天買了件米色的夾克，還不錯呢。

他將手機放入口袋，快速走向後面的倉庫，從倉庫一個盒子裏拿出了一把手槍，從後門快速地跑了出去。

女生探著頭，見男生進了衛生間后，抿著笑，從包里拿出一份紙張。

這是醫院的b超診斷書。

「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你要當爸爸了。」女生幸福地微笑着，眼睛彎成了月牙。

每個女人都有夢，夢裏有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還有調皮的孩子。

結婚生子，過一輩子，這是普通老百姓拂不去的夢。

這拂不去的夢，成就了如今千萬家庭的幸福生活。

正如此時，這位女生將b超單靠近胸口，甜甜地笑着一般。

生活簡單，和平安康，最是幸福。